他马上做出沉痛的样子向舞台跑去。
趁没人,我赶紧掏出小镜子,对着嘴唇抹白粉,直到自己看上去像个快要不行的薄命佳人。
啊——对了,我身上现在穿的这件黄色小马甲太活泼,脱下来扔一边。现在本佳人穿的是洁白的丝绸衬衫,显得典雅而忧郁。
这样总算有点淑女样了。
不一会,雷展鸣独自跑来了,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臭丫头,你捅出这么大乱子,却自个跑远远的,不宰了你我不姓雷!”
他这样猛冲过来,我不禁后退一步,一脚踩到石头,脚心一疼。
啊——亏了亏了。
我皱起了眉头。不过,皱眉的大部分理由,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心疼没有借机表演摔跤。
为什么依依连拿个小提琴都能表演摔倒,而我真的踩到石头,崴了脚,却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呢?
这么好的机会,我应该身子一歪,倒在他怀里的啊!
呜呜——亏大了!
看到我皱眉,他也略略皱眉,语气不那么冲了,问我:“你怎么了?”
难道告诉他,我心痛没把握机会表演卧倒么?
我只好什么也不说,摇摇头。
但看在他眼里,却好似我有天大的委屈,就是不肯说一般,眼里露出了内疚。他的语气越发软了。
“喂,你搞什么鬼?肥猫说你不行了,又是骗人的吧?”
吼吼!他嘴上说我骗人,可他仍旧来了。
这说明啥呀?说明他心里根本放不下我啊!还不是乖乖上当?
^_^,这就叫人不自欺,我不欺他,人若犯傻,我必叫他更傻!
我故作悲愤对他叫:“你走吧!就算肥猫骗你好了。”
“你叫我走,我还就不走了,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怎么骗我!”他说着,猛地跨前一步,面对面地近距离看着我。
啊!对,看我,快看,我的脸很苍白吧?快震惊啊!
可惜他对我的苍白视而不见,还说:“咦?几天不见,你皮肤变白了,比依依还白。”
这个混蛋,看来我是白吃冰块了。我应该抓把菠菜往脸上擦的。书上形容病人不都说“面有菜色”嘛?看来我的伪装效果不好。
哎呀呀,大好的计划功亏一篑。
我难受地乱抓头发。怎么办,怎么办,我以前在他面前上窜下跳,闹得太火,现在装病人,也没人相信了。
不料他又说:“你跟皮猴一样,到处乱跑,一定不会像依依那样保护皮肤,所以很奇怪啊。”
啊,对,想下去,想下去!
我暂时忘记表演死鱼眼,开始眼冒期待地看着他,就盼他想到,我也是有可能生病的!
“啊——原来你为了见我,特意学别人擦粉,好难看!”他终于想到了。
我倒!本小姐天生丽质,以健康的小麦肤色为荣,谁喜欢依依那种惨白。
我不屑地撇撇嘴。
雷展鸣看见我不屑的样子,恍然大悟:“我说嘛,你像变了个人似的,这么调皮,怎么可能会学淑女化妆。”
嗯,说的对!继续。
“你到底在搞什么?究竟擦了什么鬼玩意?”
雷展鸣伸出手,往我脸上摸过来。
他的指尖终于触到了我的脸。
他那琥珀色的眼眸顿时无比震惊地瞪在那里,半天不吭声。
“不可能!你怎么冰冷?”他失控地叫了起来。
真有这么冰嘛?
我也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呀,真的和冰一样。
如果在九九寒冬,人的脸这么冷还有道理,但是现在是初夏的六月天,这就太反常了。
我突然后怕地抖了抖,我别真的吃出病来吧。
但现在已经是这样了,我也只好咬咬牙,将苦情戏继续演下去了。
我猛地推开他,故意委屈地大叫:
“我是骗子,我是坏蛋,我是臭丫头!所以你走吧。”
他被我推得后退一步,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哈哈,他中计了,他不敢说话了,我要加把劲!
趁他神色恍惚,我迅速用沾过辣椒的手,抹了抹眼睛,眼泪就听话地刷刷直流,不一会,就泪流满面。(唉,可惜没洋葱,那个更好使)
这就是本人最常用的伎俩了。
我在奶奶家的时候,如果要装乖,都是这么做的了。一面痛骂自己,一面掉眼泪,不管是谁,一碰上我出招,马上就迷迷糊糊了。
“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雷展鸣急了,一个劲问我。
嘻嘻——我心情大好。
他终于为我着急了!
我赶紧低下头,掩饰内心的喜悦。
但一个女孩,泪流满面,低头不语的样子,在一个男生的眼中,是如此的楚楚动人!
他不自觉地拥了上来。
“我没什么。”我轻轻摇摇头。
嘴上这么说,但本小姐等的就是这个怀抱,自然而然身子一歪,乖乖地依偎在他的臂弯里。
“我扶你去医院。”
他终于意识到我“病了”。
“没事,可能那天光着脚站了好久,着凉了。”
我指的是音乐教室那天。
“我走了后,你站了很久?”
“嗯——”我点头。其实我哪里站了很久,我是连踢带踹地运动了好久。
“……”他大概很内疚吧,却死硬地不肯道歉。
“我想到那里坐一会。”
我指了指广场对面的树林,那里环境好,还有石头椅子给学生休息。
这个时候,音乐会被我闹得已经提前散场了,广场上只留了一些收拾场地的人。所以他扶着我走过广场,并没有遇到粉丝的围堵。
来到林子里,树荫一下浓了起来。
虽然是六月的天,但是我还是冷得一颤。
他感觉到我的颤抖,干脆将我横空一抱,大步走到椅子前,让我坐在他的腿上。
好浪漫哟!我缩在他怀里,偷偷地笑。
“你又在发抖?”他感觉到我的抖动。
“啊——不是。”太高兴了,这么开心又不能笑,好难过哦。
我要笑不笑地在他怀里乱扭。
不成不成,我一定要控制自己。好不容易能让他平静地听我说话,我得把正事赶紧做完。
“雷,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从来都是帝凤的人,我们在桃花林相遇那天,我刚刚转学过来,所以你才会觉得我很陌生。”
我一口气将准备的话全部说完,然后期待地看着他。
“哦——那我后面还送你去恩驰上学!”
“你转身回去,我也跟着你回帝凤了。你还害我迟到被老师留校!”
“切,我那是好心!我说怎么后来老是在帝凤看到你。”
我缩缩脖子,嘻嘻,这一关算是过了。
“孟傲南的事,也不怪我!你知道吗?在其他人眼里,我丁小铃就是你魔龙的标签!”
我略一停顿,继续解释说:“你戴着墨镜,或者不戴墨镜,只要我在你身边,聪明的人都会推测出来,我丁小铃身边的人是谁了。”
他眼一眨,显然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于是我又说:
“难道,你以为我丁小铃是个三心两意的人?今天跟这个好,明天跟那个好?我身边的人,只有你一个啊!”
哼,如果是依依,那倒还有可能。
他神色大震。
“所以,不是我暴露了你,不过这还是我的错……”我低下了头。
“不——这个不能怪你。”
“可你却那样对我。”说着,我装作悲伤,下巴搁他肩上,面朝着他的背后。
林雅佳这时候偷偷摸摸从树丛里钻出来。
我挤眉弄眼地向她示意。
她点点头,轻手轻脚摸过来,拿出一个喷雾瓶,对着我的脸“呲呲呲——”连喷几下。这下,我脸上都是水珠。
“什么声音?”雷展鸣侧耳注意。
林雅佳赶紧躲了回去。
我忙着解释:“哦,我觉得胸口好闷,用力吸气呢。”
他把我扶得远些,让我的下巴离开他的肩膀,好让他看见我的脸。
这一看又把他吓了一跳,“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你不是觉得冷么?”
“呃——是这样的,我出的是冷汗!”
雷展鸣终于郑重地问:“小铃,别骗我了,你到底得了什么病?”
“我没病!”
“不,你一定生病了,而且很重!”他连声音都颤抖了。
呵呵,雷展鸣,你终于心疼了吧!
这时候,舞台那边的音响突然开了,优美的音乐倾泻而出,是著名的爱情乐曲《梁祝》。
这是我安排俊哥在那里放的。他时机掐得真准!
老祖宗留给我们的遗产就是好啊!
听着这凄美断肠的乐曲,想着那生死不渝的爱情,雷展鸣终于感情爆发了!
他突然紧紧地抱我,不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冤枉你,我错怪你!”
哇——成功!
“乌拉!万岁!”我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狂喜,从他怀里跳下地,不住地蹦。
“嗯?你怎么突然活蹦乱跳?你没病?”他也腾地站了起来,怀疑地看着我,在分析自己是不是又被我耍了。
“喂——喂——对不起啦!不装病,我也说不成话是不是?”我笑嘻嘻去拉他。
他气苦地看我,想发作却又发作不成,最后只好无奈地叹道:“耍我很好玩是不是啊?”
“是啊!”我歪头做了个鬼脸送给他。
我就是觉得他特好玩!我都没兴趣耍别人。
“切——”他泄愤地猛踹椅子一脚,居然将石头椅子踹翻了。
“喂,你破坏公物!”我抓到他的短脚了,哈,我要揭发,我去报告老师!
“那你就欺骗感情!”他也不甘示弱。
是啊,我就是骗了他的感情,怎么样?手段是假的,可我对他的感情是真的啊!
我猴子一样,窜到他的背上,两脚箍住他的腰,两手抱住他脖子,得意地在他耳朵边自夸,“其他人想我骗,我还不稀罕骗呢,也就你好玩点”。
他顺势背住我,嘴上却还在骂:
“我会被你玩死!”
“我又不是故意骗你,是你讲话不算数!”我又指控他一条大罪。
“我哪有讲话不算数?”
我一拉他的耳朵,往那小耳朵洞里吹气。
“啪——”他一把将我抓了下来,丢在一边,连连掏自己的耳朵,骂道:“你又玩我耳朵!”
“嘻嘻——”
“喂,别挤眉弄眼的。你回答不出了?喂——拽我干什么?”
“来,过来!”
我硬拽着他的胳膊,一直走到篮球馆,一脚踢门进去,篮球队的人正在和恶人军团进行对抗训练。
表哥一看我又和雷展鸣在一起,马上冲了过来,将我一拉,大声说:“魔龙,我们不会怕你的!”
哎,表哥这是什么和什么啊?我一推他,“没你事!”
他脸上顿时浮现出受伤的表情。
咳咳——糟了,伤害了他纤细的少年心了。不过,回家多喂他几个红烧猪蹄子就没事了。
我朝恶人们喊:“恶人甲、恶人乙,把证据扔过来!”
“什么啊,我叫铁拳。”
“我叫白熊!”
他们嘴里嘀咕着,可还是听我的话,将一个篮球抛了过来。
我接过篮球,递给雷展鸣看,上面是用口红写的字:“我自愿答应丁小铃的任何条件,决不反悔。雷展鸣。”
这就是我最大的凭证了。表哥那个所谓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比起雷展鸣签的这个空白合同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什么是空白合同?
看看,答应任何条件哦!
也就是他把自己整个的卖给我了,哇哈哈哈哈——
不管我提出什么条件,他都得答应我,即便我说,你把耳朵给我吹三天,再痒他也得忍着。
呵呵,我今天就是要让他认帐!
“看看,这可是你立的字据!”我有恃无恐地说。
“那又怎么样?我讲话当然算数了,但谁会乖乖让你玩啊?”他一副看笨蛋的表情看住我。
“喂,看清楚,我现在就提要求!我就要你乖乖给我玩,而且我现在就要吹你耳朵!”
晕——全场的队员都在摇晃。
众恶人只晕了一会,就醒了过来,大叫:“拜托,你们不要为这点小事搞那么大动静好不好?”
这怎么是小事呢?
权威就是用小事来体现的啊!
比如,如果周杰伦会为你送中饭,这样的小事,对粉丝来说是不是最大的幸福?粉丝们大概会发疯吧!
所以喽,我就要魔龙做这样微不足道的事,其实我还是很人性化的,不会叫他去赴汤蹈火。
雷展鸣看了我一眼,哈哈大笑,指着我的鼻子问:“你个小笨蛋,你知道什么叫条约,什么叫合同嘛?”
说完,赶紧跑得离我远点,防备我撒出痒痒粉。
其他人有样学样,也退开几步,围绕着我的观众圈,硬生生扩大了一倍。
“你们干么一副害怕的样子?”我奇怪地问。我没打算动手啊。
“你马上想动手了。”雷展鸣笃定地说。
“为什么?”
“因为我要告诉你,什么是无效合同!”
“哦?”
“所谓条约,都是有惩罚条款的,如果只有承诺,却没有相应的违约责任和惩罚措施,我请问你,聪明的丁大小姐,这个合同,怎么去约束人啊?”
哈——大家哄笑起来。
表哥也不仗义地笑了。他和我的约定,也没有讲明,违约会怎么样。
呜呜呜,怎么会这样?
大家都欺负我!
本来我是天下最富有的富翁,因为我有个最好的玩具,可现在,什么都没有啦!
损失巨大!亏我还把这个篮球当宝贝,特意拜托表哥今天带来,现在变得一文不值了!
“啊——你们都去死吧!”我当即掏出痒痒粉,朝着所有的人乱撒。
大家嘻笑着跑来跑去。
“来哦,这边!”
“嘻嘻,亲爱的表妹,我在这哦!今天我不洗碗了!”表哥也得意地叫,边叫边躲闪。
我杀——我杀——我杀了你们!我要让你们痒上三天三夜!
呜呜——不对啊?我怎么自己痒起来了?
我一看大家,哈哈,恶人们和篮球队员们也暂停跑动,开始在身上抓痒。
嘿嘿,他们还是中了我的明算!
雷展鸣忙着躲闪,一边抠着脖子,一边神色古怪地问:“铃铃,你不痒么?”
其实我是痒的。大概是空气中的漩流,将飘散的痒痒粉带到我身上的。
但我一定要忍着。
“哈哈!你们躲吧,本女侠的功夫深不可测,什么叫暗器?这就叫暗器。刚才我撒下的是掩护,实际上我怎么下手,你们是看不清楚的!”我继续追他们,一边大言不惭地恐吓他们。
这下把他们全体震住了。
“服了,服了,我们服了,放我们回去洗澡吧!”
嗯,今天我算是赚到了,彻底收服了恶人们,还有这帮篮球队的人。
本来恶人们在帮助我进行今天的“魔龙捕猎计划”时,还担心最后魔龙认了我,却不再认他们做兄弟。
毕竟,当时是大家抛弃了魔龙,而不是魔龙背叛他们。
可是被我这痒痒粉一闹,他们大呼小叫地冲来撞去,不知不觉间,又成了好朋友。
果然,男生的友谊,都是在野蛮的冲撞中产生。
我一答应放了他们,表哥第一个往家跑,等大家都散了,雷展鸣挠着痒霸住门口,坏坏地威胁,“你真的不痒?不痒我把你关在里面,等我回家洗好澡,再来接你。”
哇——他不是人啊!我虽然可以忍,但此时此刻,我感到痒的地方会繁殖一样,起先是被蚊子咬一口,然后咬两口,再是咬四口……越来越大片,越来越痒!
“呜呜,我承认了,我也痒的,放我回家了。”反正没其他人在,我马上向雷展鸣服软。
“那你取消那个不平等合约,以后不许玩我!”
“那还是痒吧!”我坚决不退让。
就这样,他霸门口,我抱着珍贵的合约——篮球站在门里,我们谁也不让谁。
我们一边抓痒,一边骂。
“喂,快答应,我好回去洗澡!”
“就不!痒死我也要玩你!”
“你毛病啊!你不也是搬石头砸自己脚嘛?你每次捣蛋,哪一次吃了好果子?”
他说的有道理。
第一次,我被强迫迟到。再后来,我被蜜蜂叮到。再再后来,被人冤枉,顶了个大黑锅。
可是,那些事情不做,人生岂不太没趣了。
“我就是要损人不利己!怎么样?”我反击他。
“那我们都痒死在这里好了。”他的脖子已经被他挠得一道道红痕,如果他是马,那就是红色的斑马。
想不到我对调皮捣蛋是如此的执著,他最终还是投降……不,他行动了!
他狠狠骂了一句,“不给你点教训,帝凤的人可能会全军覆灭!”
说着一把将我扛到他肩膀上,我刚一挣扎,他就“啪啪”给了我屁股两下。
哇——他怎么能这么野蛮?他现在是不戴墨镜的美少年唉!怎么可以打女生的屁股?
“呜呜,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他才不听我的,扛起我就走。幸好学校的人已经散去了,要不,明天的《帝凤新闻报导》里就会刊登这样的消息:
第一恶男与顶级魔女的战斗,魔龙最终以打到魔女的屁股而取得了胜利。这说明,智慧在野蛮的肌肉面前,是没有用武之地的……
呜呜,这可是影响全人类认知的大事啊!
就在我胡思乱想间,我的身体突然腾空而起。
“啊——”我惊叫一声,往外摔了出去。
“扑通——”
“扑通——”
两下水响。
我被他扔进了池塘,他自己也跳了进来。
“你动粗,你耍无赖!强权之下,我绝不屈服!”我扑打着水花,大声地嚷嚷。
雷展鸣拿我毫无办法,只好无奈地说:“哎呀,行了行了,我们算扯平好不好?下次再比过。”
“好,扯平就扯平。”我马上同意。
其实我是输了,不过既然他这么说,我也乐得斗成平手。
六月的池塘,还不是人呆的地方。再说,这之前我还吃了好多冰块,所以我们一达成平局,就立马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