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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蒋介石的孙辈们 2
作者:周秀明   |  字数:9703  |  更新时间:2015-07-20 10:33:42  |  分类:

军史乡土

二、蒋经国的女儿蒋孝章及其女婿俞扬和

蒋孝章乃蒋经国的唯一千金,掌上明珠,备得宠爱,赴美留学之时与年长十几岁的俞扬和私订终身,婚后定居美国,常往返台湾探望家人,育有一子俞祖声。

自蒋介石以后的蒋家第二代、第三代中,比例严重失调,多男少女。从经国、纬国到孝文、孝武、孝勇、孝刚以及章孝严、章孝慈,除了孝章一位千金外,几近清一色的男性世界。多宠儿而少爱女,多贤媳而少佳婿,无论如何总是一种缺憾,所以蒋孝章这个难得的“唯一”,在蒋家的地位就格外地优越,备受长辈的宠爱。蒋孝章

蒋孝章于1936年在苏联出生,取名爱理。第二年,蒋经国与蒋方良就领着她及比她大1岁的蒋孝文返回了中国。蒋孝章从小就聪慧过人、善体人意,人又长得漂亮,所以深得蒋介石夫妇、蒋经国夫妇的疼怜,视其为掌上明珠。

蒋孝章的启蒙与初等教育都是在大陆时期完成的,1949年以后在台湾接受了中等教育,1958年22岁时赴美国留学,接受高等教育。

蒋孝章在台湾就读中学期间,由于家世过于显赫,同年龄层的男孩子都不敢与她接近。后来远赴美国留学,蒋经国对她一人在外实在放心不下,于是就委托从小就在美国生活的台湾“国防部长”俞大维的儿子俞扬和就近关照,蒋经国自己也未料到他的这一安排决定了女儿的终身幸福。因为不久之后,就传来了蒋孝章与俞扬和萌生恋情并私订终身的消息。

消息传来,确实给台湾“第一家庭”带来了不小的风波。蒋经国当初把女儿托付给俞扬和,是本着信任的态度,他绝没有想到比孝章年长十几岁的俞扬和竟会爱上自己的女儿,更万万想不到自己的掌上明珠亦如此深爱俞扬和。在蒋经国看来,女儿完全可以选择比俞家更好的夫婿。其实早在蒋孝章赴美留学之前,蒋经国就与当时的国民党空军上将王叔铭暗中议好了他们的儿女亲事。如今蒋孝章与俞扬和相恋并私定终身,蒋经国的计划被完全打乱了,更令他失望的是,俞扬和已从国民党空军退役转而经商,这就意味着自己的未来女婿在仕途上可能毫无作为,对女儿满怀期望的蒋经国实在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因为在他的理念中,经商之人是不可以与政治世家的蒋家结为秦晋之好的。

正因如此,蒋孝章和俞扬和的婚姻不仅惹来蒋经国和蒋方良的不悦,就连蒋孝章的两个弟弟——蒋孝武和蒋孝勇亦为此大发雷霆,甚至扬言要到台北俞大维家中去闹,追究俞家的不守信用,没有尽到照顾姐姐的责任。幸而蒋经国及时制止,才避免了一场尴尬的事件发生。

就在蒋经国对女儿婚事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蒋介石和宋美龄为他出了主意。蒋介石和宋美龄闻悉自己挚爱的孙女竟然与俞扬和私订终身后也颇为惊讶,因为他们期望孙女能够成长为像宋美龄一样的政界女强人,即使不成,他们也希冀孙女婿是个军政界的杰出人物。但是事情已成定局,无法挽回。经过再三权衡,蒋介石和宋美龄认为还是同意这门婚事为妥。不仅是基于对孙女蒋孝章的疼爱,更在于若与俞大维结成亲家,就更方便蒋经国由“副国防部长”取代俞大维的“国防部长”一职。加之宋美龄献计,可以让俞扬和回台再任官职,既顾及了体面,又吻合蒋家从政的传统。

在蒋介石和宋美龄的点拨下,蒋经国同意了这门亲事,并派夫人蒋方良秘密赴美主持婚礼。1960年3月,旧金山湾区一家大教堂,新婚伉俪蒋孝章与俞扬和在蒋家密友们面前,举行了一个极为秘密的宗教式婚礼。蒋方良在仪式上首次见到女儿托付终身的俞扬和,她感觉女儿的选择是正确的,品质清纯的俞扬和能够给女儿带来幸福。台湾方面对蒋孝章的婚礼虽然采取封锁的做法,但美国旧金山的华人报纸还是就此事喧闹了一阵。婚礼次日,世界日报上便刊载了一条醒目的新闻:蒋介石孙女在美婚礼低调惊人。

该新闻报道说:“在此之前,这里的华人社团只知蒋介石的孙女在加州求学,但并不知道她在求学期间与俞大维儿子共涉爱河。据昨天参加蒋经国大女儿婚礼的少数华侨界人士称:婚礼的低调让所有出席这场宗教式小型婚礼的来宾们大感意外。就连住在加州普通华人子女举行婚礼,也绝不会像他们这样无声无息。赶来主婚的蒋方良女士甚至不敢对公众和记者讲话。她只是说:‘婚礼只是个形式,婚姻才是真正的幸福。’而驻在华盛顿的国民党官员们,甚至对此一无所知。这就不能不让人怀疑,蒋介石是否真正看好这桩婚姻了?”

第二年,蒋孝章与俞扬和的爱子俞祖声降临人间。“祖声”这个名字乃蒋介石亲自所题,取自古诗“克绍祖裘,声望远播”中的克绍“祖”裘之“声”望的意思,当然这也是蒋介石对外曾孙的期望。

婚后,蒋孝章便定居美国加州,每年定期携子返台省亲。只不过每一次都是悄悄来,悄悄走,从不惊动其他亲友,甚至蒋家的至戚,如王采玉娘家、毛福梅娘家、宋美龄娘家在台湾的亲戚都不知道。蒋孝章是想把她所有的时间都留给最宠爱她的祖父母、外祖父母和父母亲,以尽享天伦之乐。

虽然女儿蒋孝章已出嫁,然而蒋经国对她的感情却是宠冠所有晚辈的。蒋孝章自幼承欢膝下,为“孝”字辈最能获得祖父母、父母欢心的掌上明珠。尽管远离家门嫁归俞氏定居美国,她仍与父亲蒋经国书信不断。蒋经国经常把蒋孝章给他的来信摘录进自己的日记中,并加以点评。如1979年9月13日,蒋经国的日记中有这样的记载:

近年与章女通信中,常常谈起哲学上的许多问题,章女曾说“人生的价值,不止是在与人共享欢乐,而更是在与人共享苦难”。这两句话,反映出我的人生观,在今后的岁月中,余将不遗力,为苦难者多做工作,以慰我不安之心。面对敌人不足惧,面对困难不足虑,只怕自己不努力,不肯上进耳。

由此可见,蒋孝章在父亲心目中占据的是何等重要的位置!

随着父亲蒋经国、胞兄蒋孝文、胞弟蒋孝武、蒋孝勇、祖母宋美龄相继去世,蒋孝章的至亲只剩下母亲蒋方良了。因此,孝章常常回到台湾看望自己年迈的母亲,这也是她在台湾的牵挂。蒋方良2004年10月去世后,蒋孝章在台湾的牵挂就更少了。

身为蒋经国唯一的上门女婿,且父亲是台湾“国防部”部长俞大维,俞扬和却对政治毫无兴趣。尽管蒋经国再三邀请他回台湾任军政要职,俞扬和都婉言相拒,定居美国,投身商海,并颇有成就。

俞扬和乃台湾“国防部长”俞大维的公子,在台湾也算是有地位有背景的人物。父亲俞大维是浙江山阳人,1897年出生,曾国藩是其外曾祖父。俞大维1918年毕业于上海圣约翰大学,获文学学士学位。之后赴美国留学,在哈佛大学先后获数学硕士和博士学位。他在哈佛大学毕业时获奖学金去德国柏林大学深造,研究数理逻辑与军事工程学,成为国际上著名的弹道学专家。从德国返回中国后,俞大维先担任国民党政府军政部兵工署署长12年,后担任军政部次长1年,担任交通部长3年8个月。国民党政权退台后,俞大维于1951年出任“美援运用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兼“驻美大使馆”顾问,1954年起担任“国防部长”直至1964年。1965年专任“行政院”政务委员,1966年被聘为“总统府”国策顾问,1976年被聘为“总统府”资政。

俞大维是以“文人”身份从军界进入政界的,几十年官运亨通,一帆风顺,被外界誉为台湾政坛上的“常青树”。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于他与蒋家王朝的密切关系。对蒋介石、蒋经国两代政治强人,俞大维一直忠心耿耿,尽力辅佐。对蒋经国,俞大维更有直接提携之恩。

1963年,蒋介石派蒋经国出任“国防部”副部长,成为俞大维的副手。俞大维何等聪明,岂有看不透蒋介石心意的道理。第二年他就以“健康”原因,挂冠而去,让蒋经国顺利“过场”扶了正。自此而后,蒋经国才算正式在台湾国民党政治舞台上以主角身份出现。较诸以往十数年,都是做些幕后或辅佐性的工作,形象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于是,台湾有人评点:若非俞大维1964年力辞“国防部长”职务,并力荐蒋经国继任,按正常程序和以往惯例,蒋经国至少还得再做若干年副部长,然后才有可能转正。那么,不但以后的“蒋经国时代”要延迟5至10年来临,甚至历史也将要重新改写了。

有此等父亲,为何俞扬和执意远离政界呢?其实,不仅是俞扬和厌恶政界,就连被誉为政坛“常青树”的俞大维亦并非钟爱政治,实乃蒋家父子爱惜这个军事人才而已。因此晚年得以脱离政海,对俞大维来说不失为一件乐事。俞扬和完全承继了父亲的“傲骨”,绝不涉及政坛。

当初蒋经国答应女儿孝章和俞扬和的婚事,全赖于他还抱有一线希望:

就是将俞扬和调回台湾,进入军政界任要职。在蒋孝章与俞扬和新婚后不久,俞扬和陪同妻子,两人搭飞机从美国旧金山回到台湾拜见岳父大人——蒋经国。在家宴上,蒋经国代表蒋家大家长蒋介石和宋美龄接纳了他,同时岳父劝说他放弃美国经商,回台重返军政界。俞扬和早已料到岳父蒋经国会出此一招,然而他心意已定,“父亲的善意自然让我感动。可是古人说过:人各有志,不可勉强。我想,依我对人生的感悟,早就对仕途宦海不存任何杂念和欲望了。与其让我再穿上军装,不如就让我凭自己的兴趣,去做我想做的事情为好。因为我自知无论在身后有多么大的政治靠山,我都注定不会在政治和军事上发迹的。”俞扬和的婉言拒绝粉碎了蒋经国与蒋介石、宋美龄对其锦绣前程的憧憬,蒋经国失望至极,对两人婚姻亦忧虑重重。俞扬和自知已得罪了岳父大人,因而未去面见蒋介石夫妇便匆匆携妻子返回美国。

从此,俞扬和定居加州,平时和当地华侨少有往来,在台湾的公众场合和传播媒介中亦很少露面,就连他的名字也鲜见报端。俞扬和的名字最早见于台湾当局的“官方”资料是1975年蒋介石去世后,在蒋经国发表的守父灵一月记中4月13日日记所载内容:“上午领章女、扬和婿再到慈湖,检视厝地之工程,武、勇两儿在此督工甚力,殊以为慰。”

也正是在蒋介石葬礼期间,俞扬和再次感受到蒋家令人无法喘气的政治压力,尤其是蒋孝章的两个胞弟蒋孝武、蒋孝勇极为傲慢无礼,鄙视他这个与政治无缘的姐夫,令俞扬和大伤自尊。回到大洋彼岸后,俞扬和一心致力于美国的工作,拒绝回台。蒋经国在1978年和1983年两次发邀请函并附两张往返飞机票邀请俞扬和夫妇参加自己第六届、第七届“中华民国总统就职典礼”,俞扬和均以沉默回绝。但是,蒋经国仍未死心,专程派一位重要官员来旧金山,劝说俞扬和到官场上一展拳脚,并且表示蒋经国许诺让俞扬和回台主持“华航”的全面工作。面对诱惑,俞扬和一口回绝。台湾官员惊异之余,又力劝俞扬和不要放弃千载难逢的机会,俞扬和却轻松地笑笑:“谢谢,我不会后悔。因为我对官场从来就没有兴趣。”

蒋经国的努力付诸东流,他深知乘龙快婿注定要走一条与蒋家不同的路,诚如俞扬和所言,他始终未曾介入台湾政局。尽管如此,他在美国也为台湾工商界兼管一些海外的业务工作,担任“中华航空公司”和“中华造船公司”的技术顾问。虽然几乎不去台湾,但是俞扬和未入美国国籍,仍自视是“中华民国的子民”。

俞扬和与蒋孝章晚年在美国旧金山郊外乡下过着恬然、幽静、与世无争的日子。岂料一场“温哈熊诽谤案”又将二人推到媒体面前,引起台湾各界乃至海外人士的密切关注。

2002年4月13日,台湾联合报上刊登了一篇报道,题为温哈熊获判无罪俞扬和将上诉,其中写道:“蒋故总统经国先生长女蒋孝章及夫婿俞扬和,认为前联勤总司令……所以也判无罪。”同时,在该报道的旁边附有法官在定夺此案时所参考的书籍印证。

法官摘录相关书籍及文章的大致情形如下:

一、陶涵所著的蒋经国传指出:“当蒋孝章要到美国念大学时,经国先生拜托国防部长俞大维转请他在美国的儿子俞扬和照顾她。孝章旋即爱上已经四十岁,离过三次婚,在美经商的俞扬和,预备嫁给他。蒋经国闻读大为震怒。可是,孝章回到美国不久,就和俞扬和跑到内华达州雷诺城结婚。消息传到台北,经国先生正在吃午饭,气得把饭桌都掀了。方良女士躲到房里哭,用头撞床柱。”

二、衣复恩在我的回忆一书提及,当初曾奉经国先生之命趁赴美洽公之便,设法拆散俞扬和与蒋孝章的关系。

三、王美玉所著的蒋方良传指出:“俞扬和比蒋孝章大了将近廿岁,俞曾有离婚纪录,听说又很有女人缘……不过不管老爸怎么操心和反对,都挽回不了蒋孝章的心,还是坚决要嫁给他,并决定和俞扬和在美国秘密结婚。”

四、蒋经国先生的司机邰学海接受报纸记者采访时表示:“由于担任司机,吃住都在蒋家,他因此看到些家事。蒋孝章自美国回来后,邰学海曾听到蒋经国的动怒,以及蒋孝章的啜泣。”

五、与俞大维亲近的周乃凌亦为“蒋经国女儿打官司内情”一文记述:“俞大维感叹地说,他是坚持反对扬和娶孝章,扬和与孝章在美国结婚后,才向俞家禀告,这时再反对也无济于事。”

六、传记文学作者莫热冰所著挑战与回忆一文,其中孝章之恋部分提及某驻美代表说:“温言(指温哈熊)百分之百正确。”该文作者并引衣复恩等相关著述认为“温哈熊对”等语。

法官认为上述内容,可以证明口述历史达到的相互研析、浮现历史真相的效应,更加证实被告温哈熊所言并非全不然实,自诉人俞扬和夫妇所指已生疑窦,难以采信。

而俞扬和夫妇的代理律师王清峰表示,温哈熊与俞扬和并不熟稔,仅有几面之缘,且温哈熊1965年才调到蒋经国办公室任副主任,而俞扬和、蒋孝章二人早在1960年结婚,故温哈熊绝不可能了解俞、蒋两人之间的事情,更不可能拥有“第一手资料”,故对温哈熊的说法存疑。王清峰还表示,温哈熊有许多言论,是针对俞大维自传的内容而来,但了解俞大维的人都知道,俞有三不,就是不演讲、不写书、不出传记,因此目前市面上流行的俞大维自传,并非俞大维授权的出版品。对于外传蒋经国讨厌俞扬和的说法,王清峰说从俞与蒋家合照的全家福照片中,都可以证明俞、蒋两家相处融洽;而从另一张蒋经国牵着外孙祖声的照片,更可以印证蒋、俞两家的感情。此外,王清峰还转述俞扬和的话,指出俞扬和若是运用特权的人,为何只担任小小的航运代理而已,而且最后实际上也未得到代理航权。若他是特权分子,那温哈熊怎么可能还一路平步青云,升任上将。

面对法官的判决,俞扬和夫妇与律师及友人讨论后,决定提出上诉。俞扬和指出,法院判决之论断恐已背离文明社会的生活经验及基本常识,恐怕一般社会大众都难以认同。俞扬和夫妇还发表声明稿表示,对法院判决难以置信。在声明稿中,俞扬和夫妇指出,他们绝对支持言论自由应受保障及口述历史的价值,但温哈熊在诉讼程序中,一直提出所谓的人证及“第一手资料”。尤其研究所出书前,曾要求温氏对涉及俞扬和叙述部分加以调整,但温氏表示愿对其所说的每一句话负责。声明稿表示,去年他们夫妻得知温氏书中内容后,曾修书抗议要求修正道歉,温氏仍强调有人证,有第一手资料,对他们夫妻的要求置之不理,如今法院竟认为温氏无损于他人名誉之故意,也无散布于众之意图,让他们夫妻无法置信。

俞扬和和蒋孝章

声明稿说,丁守中对媒体表示,“俞扬和有了蒋家这门亲事后,用尽特权,要写的话罄竹难书。以丁所受之教育及身份地位,其言论足以损害他们夫妻之人格、信用及名誉,如何说没有诽谤之故。”

声明稿表示,本案法律之判决有相当之偏差,既不能保障个人之基本人权,亦无法维护言论自由,更不能彰显口述历史之价值,所以他们夫妻将提起上诉,期盼还他们公道。

2001年,正值俞扬和、蒋孝章结婚满40周年,人称“红宝石婚”之时,却遭遇此等突来事端。为了向外界释疑,反驳温哈熊在温哈熊先生访问记录中的言论,俞扬和亲笔书信一封,题为俞扬和与蒋孝章的红宝石之路,娓娓道来两人从相识、相爱到结婚的过程,以及亲自晋见蒋经国,并获得蒋经国谅解的经过,现节录如下:

回忆1959年近圣诞节,孝文、孝章兄妹俩初次来美,先至华盛顿特区舍下作礼貌性造访,旋即转往旧金山。适余正和第二任妻子华裔生活习惯不尽相同,意见也不合,致情绪低潮,歉未尽情招待,更谈不上深刻印象。当他们在金山出现困难或发生些问题时,求助无门,便打电话来舍间,那时候义不容辞只有由我设法帮忙去解决。后来我因业务到美西,顺道来金山看他们和代解决问题,三人在一起吃过几次饭,才算正式相识。就在这时与孝章不知为什么就是那么契合融洽,显有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之感,此后常在电话中聊天,似有说不完的话,很快便建立起来了情感。如果说“千里姻缘一线牵”,那彼我间这几根线应该就是电话线了。

当她和我交往消息传到台北后,最初反应非常好,传话人开口就说“恭喜您”,下文不言而喻。不幸接着就有人处心积虑捣鬼、造谣生非,谣传我酒鬼色狼,离过三次婚及与孝章不轨行为等。于是第二回合传过来,又变成经国先生很生气,“天下父母心”,谁为人女父母者听之也会生气,何况最心爱又唯一的掌上明珠。而先父母(指俞大维夫妇)对儿辈婚姻则“从无拘束,关切而不过问”,认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时代早已过去了。至于他老人家究竟生了多大气,我完全不知,但我纯为无妄之灾,自问于心无愧,自信“真金不怕火炼”,不必他人传话,决心单枪匹马回台北亲向经国先生禀报,接受挑战。

出乎意料,晋见后,非但无一句质问或重话,反而很有礼貌地接待我。当即因公外出,但嘱约当晚圆山饭店吃晚饭,给我第一印象就是宽宏伟大的风范,令我由衷起敬,也益增敢说敢当的胆量。准时赴宴,仅两人却不少佳肴美酒予以款待,见我滴酒不沾便以诧异口吻问:“听说你不是很会喝酒吗?不必拘泥,能喝就喝,别客气。”看我准备起立,着即“请坐下来谈”,听我报告“自幼即有皮肤过敏症根本不能饮酒”,并卷起衣袖出示症状,后实言“千里路上无真信”,心想他已体验到自己误信了传言。待继续报告前在香港与第一个内人因对外在大环境认同差距而“分道扬镳”故事后,他老人家点头微笑了。复重温当我回来,蒋公召见的一幕,或因此到我婚后偕孝章返台拜岳祖父母时,蒋夫人特别呼唤爱孙女到身边,不停地谈笑风生,一言难尽,蒋公则说“一对英雄美人”予赞赏。

话再说回来,我也据实禀报如何与第二位内子因生活习惯不同及意见不合而协议离婚的往事。虽未听他老人家任何评论,但见带有同情的表情,沉思一会儿后又说了一句似极平常实非平常的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未加以解释,实却代表了千言万语的内涵。而他老人家似意犹未尽,嘱再说下去,猜测其定想了解什么,便大胆直率地坦陈“孝章与我在美国一东一西,人格保证不敢越雷池一步,如有越轨行为或言之不实,誓愿接受任何处分或横遭雷击”,蒙即赐复“不必这么说”,但相信以经国先生之超人智慧、经历及经验,对当初所闻和我所说必然也很易于查证过,才完全改变了对我的观感。

此后便一路顺风,直至我们结婚,仪式简单而隆重,双方家长都因公忙虽未来参与,但均事前奉同意,绝无不可告人之隐秘。婚后隔周奉召返台度蜜月,蒋俞四位亲家亲赴中正机场(应松山机场之误)接机。我们在台一个多月,岳父大人特别改变在家早餐后上班习惯,总是邀女婿陪同到圆山饭店吃早餐,借以好谈天话家常,也总喜欢带同出巡视察或参与宴会,一同到过“行政院”、“国防部”、“国军退除役辅导会”、海军造船厂等等。

记忆很清楚的一次,1971年8月26日“美驻华大使”马康卫宴请经国先生伉俪,夫人因事缺席,倒叫婿定要陪同出席了。他老人家多次试探,知我对政治非常陌生,也无兴致学习,谈话中便很少涉及公务,而家务却常问到我的意见。例如新修七海官邸,即着我先往勘察认妥才迁入,颇能获得其信任,视女婿似比己出还更重。例如,蒋公出殡送灵车队,经国先生亲自交代安排,紧接孝子车后者为孙女婿非孙儿,众目睽睽,有目共睹。唯我夫妇受到如此之过分重视与宠爱,实感“受宠若惊”,或因“爱屋及乌”致蒋俞两家后来也走得更为亲近。举个小例子,凡蒋获赠无论是金门的酒、马祖的黄鱼、澎湖的海鲜或梨山的水果,总少不了一份转送俞亲家去品尝和分享。而先父只要发现出版有好书,哪怕大陆出版者,总是叮嘱设法寻购两本以上,内一本就是预定赠蒋亲家先睹为快,使我们做子女者深感欣慰。

或问:“你凭什么赢得蒋孝章的芳心?”说迷信是“缘份”,曾有谣传“存心高攀,另有意图”,回溯那个时代经国先生“国防部长”尚系先父保荐,还能有什么企图呢?“时势造英雄”,后来经国先生当了“总统”,我夫妇也从未存有“沾光”的念头,连闹得满城风雨的“兴票案”内接济蒋家属账户,而我们就是榜上无名,倒有时反受到不少无谓的干扰。不过,有“因”才有“果”,有“缘”还要“姻”,她(指蒋孝章)说:“第一步确认您完全不是传说中那样的花花公子。其次发现我俩‘谈得来’,性向相近,意趣相投,很多地方也都非常投机,正为我所向往的对象。至于离过婚既非见异思迁,也不是喜新厌旧或遗弃,我倒并不在意。也很知道俞老没有钱,您也不会是个有钱佬,只要不好吃懒做,肯努力,哪有饿死人?最后在我心目中,您终成为忠诚可靠足以信赖的终身好伴侣。”好像还有三部曲似的,如果有人认为她“迷恋”或“迷糊”,则完全看错了。结婚40年来,我俩一直是相亲相爱相敬如宾,从未争过嘴,别说吵架了,互助合作,鹣鲽情深,我也有信心再也不会让她失望。

近阅“中央研究院”一本出版物中说“蒋孝章是很好的一个女孩子”,我想应该加上一句是深具旧道德、新思想、有为有才、可敬又可爱的一位女孩子。个性坚强,喜静内向型,但美丽大方,精明能干,不好高骛远,不涉是非,且毫无权贵子女一点点坏习气。例如,早年台湾办签证,照常排长龙,待达窗口,承办人才从申请表上姓名和照片发觉面对者原来就是蒋家公主,后来再由馆内传出来此一“佳话”。

婚后我们一直住在旧金山郊外乡下,很安定,过着平凡平实的小家庭生活,自己虽学有所长,因受年龄、体格等限制因素已停飞,改做一点代理小生意。她身体孱弱则做一个勤恳的家庭主妇,男主外,女主内,两相配合得很好,安分守己、安贫乐道,很少社交应酬。与村邻和睦相处,从未与左邻右舍发生争执过,但爱孩子更胜于她自己。先父和岳父二大人先后都来家做过“客”,皆出于她主动建议,让出主卧室,我俩则改睡地板上。经国先生亲见我们简朴生活和简单家具,后来曾多次垂询“需不需要钱”,均为我夫妇一口婉谢了。

想早年我俩至少每半年返台探亲一次,一住就是一二个月,不是住娘(岳)家就是住旅馆,从未住过婆家,实因俞寓也无空间可容纳我们住。但她总不忘赠龙嫂(老佣人)、厨师、护士等服务人员各一个大红包,表示感谢他们代为照护了公公和婆婆。可是近年来只剩下老母,她反而难得回去,实因五年前年度体检发现感染癌细胞,先施化学治疗,至1999年又施切除手术,使她身体更为虚弱。而今犹每两个月需住院复检,健康状况不允远行,使她对“探亲”也就力不从心。不过,此情深获老夫人和慈母之谅解和疼惜,惟很难让外界了解其苦衷,使她最感遗憾之隐衷和痛苦。借此让关切我们的社会大众有所了解和谅解,不能说不是给了我们一次可贵的机会。

孝章无法孝敬老母,感谢长嫂徐乃锦住台北,不辞辛苦对她老人家照顾得很好,也就略感内疚,可见孝章不仅是位好女孩,实也是一位孝女、乖媳、贤妻、良母、好邻居、好国民。迄今我们未入美籍,二人皆持用“国府”所发“护照”,是百分之百“中华民国”国民。

回忆六年前祖声儿于伯克利荣获物理博士学位,欣爱之余她不禁怀念先人叹息说:“如果孩子祖父母和外祖父母见第一个宝贝博士爱孙,岂不会也像外婆一样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该多好!”意下“子欲孝而亲不在”,是岳父大人过世后第一次见她流泪。外人对这一对家庭背景特异的青年男女的结合,难怪另眼相看。其实我们和其他年轻夫妇并无两样,同样地立志“人生以服务为目的”和靠自己努力打拼谋生,谨记先父常训勉我们兄弟,“不可拿不应拿的钱,大丈夫要有自己独立的人格”,又说“人生如戏,好好努力演好自己的角色就是成功”。而孝章和我好像就有“灵犀一点通”似的感应,她有这样的想法,并非娘家不肯陪嫁妆,而是她坚决婉谢,虽跟着我受苦了,数十年也无怨无悔。

判决做出后尽管俞扬和夫妇希望再提请上诉,但是面对台湾的“司法制度”,他们已丧失信心。“台湾的法院不仅不能依据法律为被害人主持公道,还要加重伤害被害人,诚不可思议!”于是夫妇二人于2002年5月1日发布新闻稿决定不再上诉,“温哈熊诽谤案”至此落幕。

从此案的审判过程及其结果来看,它不仅仅是台湾“司法制度”的堕落,更是蒋氏家族在台湾的影响力式微的结果。倘若蒋氏家族在台湾仍像蒋经国在世时那样,温哈熊就算有十个胆子亦不敢如此大言不惭,真乃事过境迁、物是人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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