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秉钧早年曾东征西战,先后为左宗棠、李鸿章部下,后投靠袁世凯,逐渐成为北洋军阀集团的巡警特务头子。辛亥革命后,赵协助袁篡夺了革命果实,为袁的独裁政权效尽犬马之劳,后出任内务部长,系袁世凯集团的核心人物之一。
赵秉钧(1859—1914),字智庵,河南汝州人。赵秉钧的出身始终是个谜。据说,赵“少为流浪儿,不知其姓,故取百家姓之第一姓为姓;问其生日,则曰正月初一”。
赵秉钧小时候曾到临汝县一户仕宦之家作书童。他生性慧黠,记忆力极强,几年下来四书五经等圣贤书都已熟记于心,并练就了一手好字。赵秉钧还曾寄居于河南省伊川县白沙乡舅父家。起初,赵秉钧在汝州市(原临汝县)杨楼一生意行中当干活不发薪水、吃饭不掏钱的学徒,后来被转送到河南南阳赊(社)旗广兴店里当上了有薪水的小伙计,在那里他读了不少书。
有一天,一位被贬黜官吏应掌柜之邀,来到广兴店小聚。两人在谈话中,这个官吏说他有一台座钟坏了不走,只能到北京才会有人修理。听罢,掌柜向他推荐说:“我这店里有个小伙计叫赵秉钧,聪明过人,见啥会啥,让他给你修修试试。”这个官吏随口答应,把赵秉钧领到了他家。谁知,果然不出所料,赵秉钧真的把座钟修好了。从那时起,赵秉钧得到这个官吏的赏识和器重。时隔不久,这个官吏被应召回京,于是就把赵秉钧也带了出去。从此,赵秉钧开始步入仕途生涯。
该官吏隶属左宗棠的楚军,赵秉钧随军东征西战,后出嘉峪关,进驻新疆。在一次行军中,赵秉钧连人带马一起跌入深沟,陷进积雪中。他在大雪中昏厥了三天三夜,依靠马的体温,终算保住了性命。因此,赵秉钧的性格也有了很大改变。
1883年,赵秉钧随军来到新疆伊犁,凭着作书童时学的文化知识,当上了勘划中俄边界办事员。赵秉钧办事灵活,又肯努力,深得上司喜欢,遂被保举为巡检。收复伊犁时,赵秉钧又参加了中俄边界的勘察谈判。鉴于在新疆平乱的出色表现,赵秉钧被任命为新乐县典史。1895年,调任东明县典史。典史是知县下掌管缉捕、监狱的属官。赵秉钧擅长此道,干得得心应手。又经他花钱运动,于1899年,调任天津北仓大使。不久又捐升知县,当上了直隶保甲局总办。赵秉钧以“长于缉捕”闻名官场,直隶总督李鸿章发现赵的“特殊才能”之后,便命他率巡防营清剿京师一带的义和团。1900年9月后,赵秉钧率领巡防营在京津一带镇压义和团,屡立战功,颇为袁世凯所赏识,遂被李鸿章任命为淮军前敌营务处总办兼统带巡捕三营之重任。1901年11月,袁世凯升任直隶总督、北洋大臣,委以赵秉钧创办巡警的重任。袁世凯上任后,急需招揽人才。于是他做出礼贤下士的姿态,每天都花一段时间在督署接见李鸿章旧属。赵秉钧心凶骨媚,深沉阴鸷,在与袁世凯的谈话时善于察言观色,曲意奉承,又能恰如其分地亮出自己的独到见解。之前,袁世凯早已听说赵秉钧才干过人,经此一番谈话,对赵更加有好感,认为他是“才长心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赵秉钧很快就成了袁世凯的心腹。
1902年,袁世凯挑出3000名新军,转手交给了部下赵秉钧,进行了3个月的短期警察训练。随后,赵带着这支队伍,开进了天津城。3000名年轻士兵身穿黑色制服,除承担起军事戒备的任务,同时亦负责全省巡警、消防、户籍、营缮、卫生等公共事务。由于有专门的警察维持社会秩序,天津市的社会治安一扫过去的混乱局面。
这支警队设有拘留所、备差所和军乐队等等一套完备机构,被称为“为服务与管理群众而设,以防患未然、排解纠纷而作”。警员的选择“必须性情温和、朴实,举止端方,做事严正,保卫民众,不得索谢”。仅半年时间,天津就被洋人描绘成世界上拥有最好的警察制度的城市。在权力与舆论的推动下,由赵秉钧一手建立的现代警察制度,就在中国各个省份逐步推广,并显现出了惊人的生命力。
八国联军交还天津以后,赵秉钧奉袁世凯之命,把3000名新军改编为巡警,以半数驻天津,成立南段巡警局,赵秉钧任总办。赵秉钧在天津划区域,清户口,督率官弁兵丁日夜巡守,镇压群众的爱国活动。为显示才干,赵秉钧继而又组织天津侦探队(后改为探访局),创办天津巡警学堂。1903年初,赵秉钧将天津、保定两处的巡警学堂合并为北洋巡警学堂,其后又在各州县设立巡警传习所,建立全省巡警网,他在天津经营警务推行“猛治”,深得袁世凯的欢心。3月,袁世凯保奏赵秉钧补知府以道员留原省补用,8月奉旨照准。1904年11月任北京内城巡警厅丞,监视平民和达官贵人,甚至宫廷动静均在注视之列,及时把情报送到袁世凯手中。
1905年9月,革命党人吴樾在北京火车站炸伤出洋考察政治的五大臣,举朝惊恐,赵秉钧带天津侦探队进京协助破案。10月清政府巡警部成立,袁世凯认为赵秉钧“才长心细”、“成绩昭然”,大力保荐,12月赵秉钧担任巡警部右侍郎,尚书徐世昌对他极为信任,巡警部的机要大权都掌握在赵秉钧手中,对北京的警政,赵秉钧“事皆亲躬经理,时常便服外出,私行考察一切”,“行踪无定”。
赵秉钧
1906年1月,赵秉钧从天津、保定抽调1000多名巡警官兵进京,改组北京巡警机构,成立内外城巡警厅,北京的警权完全控制在了袁世凯集团手中。赵秉钧的咄咄锋芒使原来负责北京警政的肃亲王善耆“地位颇危,仅能自保”。赵秉钧手下的侦探、巡警遍布北京城的大街小巷,不仅无辜百姓受迫害,就连达官贵人的活动和宫廷动态,也在他的掌握之中。有了赵秉钧提供的重要情报,袁世凯在统治集团的政治斗争中日益占据上风。赵秉钧是袁世凯集团出色的特工头子。后巡警部改为民政部,赵秉钧顺理成章地改任民政部侍郎。
1908年底,光绪皇帝和慈禧太后相继离世,宣统继位,摄政王载沣监国。次年1月,袁世凯被罢官,回老家“养病”。3月,赵秉钧也随之被撤职,闲居天津,但暗中仍操纵着京津军警。
1911年10月,辛亥革命爆发,清廷被迫起用袁世凯组织责任内阁,赵秉钧奉袁氏之命先入北京打前站。赵秉钧入京后,他利用自己的旧势力,把新调进北京城扬言要屠杀汉人的旗兵“一律资遣回城外巡地”,撤出旗籍巡警,强令商店营业,戏院开演,迅速地恢复了统治秩序,为袁世凯出山做好了准备。11月中旬,袁世凯来到北京,就任内阁总理大臣,而民政大臣一职则顺其自然地由赵秉钧担任。
中华民国临时政府成立后,袁世凯耍弄两面派手法,骗取了革命党人的信任,得到了孙中山推举他为总统的许诺。为早日实现总统梦,袁世凯加快了逼迫清帝退位的步骤。为帮助袁世凯逼迫清帝退位,赵秉钧在1912年1月19日的御前会议上提出了“内阁所拟解决时局方案”,即:清政府和南京临时政府同时取消,由袁世凯在天津另立“临时统一政府”,召开国民大会,议定国体。这个方案遭到王公显贵们的激烈反对。他威胁说:“此案实为内阁苦心孤诣于万难之中想出来的办法,若不采纳,除了我们总体辞职,别无办法了。“说罢扬长而去。
会后,赵秉钧又在暗中策划推行袁氏“共和不独立之计划”,掀起“请愿共和”的风潮。赵秉钧和邮传部大臣梁士诒、外务部大臣胡惟德秉承袁的旨意,多次入宫恐吓隆裕太后。为逼迫清廷把政权交给袁世凯,赵秉钧效尽犬马之劳。
清廷见大势已去,便于2月3日授袁世凯以全权与南京临时政府磋商退位条件。2月12日,清帝下诏退位,中国最后一个封建王朝宣告结束。孙中山遵守诺言,辞去临时大总统,让位给袁世凯。
袁世凯攫取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之位后,却不肯南下就职。赵秉钧深知京津地区是袁世凯苦心经营多年的地盘,一旦离开,便失去了根基。所以在2月27日南京“欢迎专使”蔡元培等抵达北京迎接袁世凯南下的时候,赵秉钧一面组织警卫队500人专任“保护”,并亲自出马,招待“欢迎专使”。暗中,却指派亲信爪牙到处散布谣言,说什么“首都即将南迁,北洋军就要遣散了”。借此煽动兵变。一时之间,北京局势混乱。袁世凯借此推迟南下。最后,革命党人作出让步,同意袁世凯在北京宣誓就任临时大总统,袁的阴谋得逞。
3月,袁世凯在北京就职,任命唐绍仪为内阁总理,赵秉钧为内务总长。“共和”只是袁世凯借用的幌子,他真正追求的仍是专制独裁。在袁世凯的唆使下,赵秉钧伙同陆军总长段祺瑞公开抵制责任内阁的实行。在国务会议上,赵、段二人一唱一和,故意混淆总统府与国务院的权限,主张事事必应奉令承教于大总统。他们还反对国务院为有机之组织,主张国务委员可以单独行动,使唐绍仪这个国务总理成为一个空架子。
同年4月,南京临时政府迁到北京不久,国务院磋商内务部人选,唐绍仪在会上提出安排几名同盟会员。赵秉钧趁机发难说:“内务部乃政府要害部门,决不能让外人插手!”唐绍仪解释说:“民国始立,共和方兴,政府北迁来京,我等当以南北和睦共事为重。内务部启用同盟会员,以示新旧合作之诚意,还望总长三思。”赵秉钧蛮横地说:“微职不才,只知效忠于中央政府,不懂共和政治为何物。若唐总理执意安插同盟会员,微职只好偕内务部全体司员辞职!”最后,竟以“会议关系本部之事甚少,而现在维持秩序之事诸关重要”为借口,索性不出席国务会议。
此时,唐绍仪与袁世凯在许多问题上都出现了严重分歧。6月15日,袁世凯下令免去唐绍仪总理职务,两天后,职业外交家陆征祥被任命为总理。陆征祥唯袁世凯命是从,一上台就遭到了同盟会员的抗议,参议员否决了其所提名的6个总长。
袁世凯命令赵秉钧报复参议院。赵秉钧领命后,利用他在军警界的权势,唆使北京军警联合会召开特别会议,通电辱骂议员,威胁要用武力解散参议院。恐吓信、匿名传单纷纷飞到参议院,恐吓议员放弃党争,否则将飨以炸弹,扬言悬赏购某某议员之头……参议院无法,被迫通过了陆征祥内阁国务院名单,赵秉钧连任内务总长。
陆征祥下台后,赵秉钧先代理总理,后通过加入国民党而正式成为中华民国第三任国务总理,逐渐使内阁成为袁世凯独裁统治的工具。在袁的授意下,他谋划暗杀了国民党代理理事长宋教仁,后东窗事发,辞去国务总理,到天津任直隶都督。
陆征祥内阁却很短命。两个多月后,陆征祥即因失职遭到参议院弹劾,不得不称病辞职。8月20日,袁世凯任命赵秉钧为代理总理。
赵秉钧追随袁世凯多年,深得袁氏欢心,袁极欲把他扶正。在赵秉钧代理总理期间,袁世凯故意作出物色人选、改组内阁的种种姿态,来迷惑参议院和同盟会的领导人。对袁的美意,赵秉钧心领神会。他故作姿态,表示要加入国民党,还填了一份志愿书。又借袁世凯招待孙中山和黄兴之机,想方设法取得他们的信任。赵秉钧还有意接近宋教仁。他经常跑到农事试验场,与宋教仁谈古论今,很是亲热。他讨好宋教仁说:“许多党派要我参加,我都不愿意,我只填写了你们的登记表。”赵的心机没有白费,终于成了国民党员,挂上了国民党的招牌。
此时,赵秉钧既是袁的死党,又是国民党员,自然是国务总理的理想人选。所以当袁世凯向参议院提出任命赵秉钧为国务总理时,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1912年9月25日,赵秉钧正式就职,成了中华民国的第三任国务总理。
10月3日,赵秉钧到参议院阐述政见,声称“以维持现状为主义”。然而,不久他就把国务会议移至总统府召开,一切听命于袁世凯。自此,国务会议名存实亡,内阁变成了袁世凯独裁统治的工具。
1913年初,国会选举揭晓,国民党独占优势,在参议院和众议院两院议员中,共占了392个席位。国民党代理理事长宋教仁踌躇满志,计划组织真正的政党内阁、制定民主宪法,以限制袁世凯的权力,在中国实现民主宪政。宋教仁满怀信心地离开北京,到南方各省作政治演说,针砭时弊,言辞激烈,轰动一时。
袁世凯当然不允许国民党以“合法手段得政权”,把他摆在无权无位的位子。袁世凯视宋教仁为眼中钉,授意国务总理赵秉钧谋划“毁宋”。赵秉钧也意识到再不采取行动,自己就会有丧权的危险。在袁的授意下,赵秉钧与内务秘书洪述祖相勾结,着手筹划谋杀行动。洪述祖只是个挂名秘书,实际上是袁世凯集团的特务头目。当时他正在为筹办长江水上警察之事奔走于京、沪之间。洪述祖接受任务后,找来上海流氓、帮会头子应桂馨。
辛亥革命时,应桂馨投机钻营,攀附陈其美,当上了都督府谍报科科长。南京临时政府成立后,由陈其美推荐,担任总统府庶务科长兼管孙中山的侍卫队,后因违法乱纪被撤了职,回上海重操旧业。他利用帮会分子建立“国民共进会”,自任会长,在长江沿岸各城市流窜活动,遭到黎元洪通缉。赵秉钧知道应桂馨怀恨孙中山等革命党党员,便派洪述祖到上海,以商谈解散共进会为名,秘密收买了他,并任命其为江苏驻沪巡察长,以掩盖他的特殊身份。应桂馨在上海还收买了唯钱是图的亡命徒武士英。
3月20日晚,宋教仁由上海启程返京,黄兴、廖仲恺等人前往车站送行。10时40分,他们刚走到检票处,武士英便举起手枪对准宋教仁背后连发三枪,随即溜进人群中逃脱了。宋教仁当即被送往附近铁路医院,延至22日晨4时,终因伤及要害不治身亡。
宋案发生后,国人悲愤,纷纷要求缉拿歹徒,追究元凶。
袁世凯自以为谋划诡秘,凶手又当场逃脱,可以瞒天过海。当得知宋教仁死讯,袁世凯大作惊讶状,痛惜地叹曰:“国民党失去宋教仁,少了一个大主脑,以后越难办事了。”并假惺惺地发布命令:“前农林总长宋教仁,奔走国事,缔造共和,厥功甚伟。迨统一政府成立,赞襄国务,尤能通识大体,擘画勤劳。方期大展鸿猷,何意遽闻惨变?凡我国民,同深怆侧。”随后又致电江苏都督程德全:“立悬重赏,限期破获,按法重办。”另外要求他派兵对革命党人黄兴等“妥为保护,以昭慎重”。为混淆视听,袁还授意政府御用报纸大造国民党内部倾轧的谣言。
赵秉钧手令
然而,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袁世凯、赵秉钧等人的预料,仅仅两天后,事情的真相就大白于天下。23日,古董商人王阿发自动来到上海四马路中央捕房。他说:“10天以前,我在老主顾应桂馨家里兜卖古董时,他拿出一张照片,叫我在某日某时某地把照片中的那人暗杀掉。应桂馨答应事成之后,给我1000元作为报酬。我只会做买卖,从来没有动手杀过人,因此不敢答应。今天我在报上看见宋先生的照片,正是应桂馨叫我作为暗杀对象的那张照片。”
根据这条线索,捕房当天派侦探捉到了应桂馨。第二天,又在应宅内捕获凶手武士英,并搜出五响手枪一支以及应与洪述祖、赵秉钧往来密电本及函电多件。从这些密电可以看出,暗杀宋教仁的主使犯不是别人,就是现任大总统袁世凯和现任内阁总理赵秉钧。
东窗事发,袁世凯、赵秉钧二人诡计多端,千方百计开脱罪责。3月26日,赵秉钧以国务院名义通电各省称:“据应桂馨二十三日函呈,沪上发现一种监督政府、政党之裁判机关,宣告宋教仁、梁启超、袁世凯、赵秉钧、汪荣宝等之罪状,特先判决宋教仁之死刑,即时执行。”把梁启超、汪荣宝等与案情毫不相干的人物列为“陪客”,与杀人主使犯摆在一起,使人们相信上海真有这样一个暗杀机关,它不但与国民党的领袖为敌,而且与其他政党的领袖为敌,甚至与政府当权人物为敌。真相画报刊登的刺杀宋教仁的有关人犯
赵秉钧为给自己开脱罪责,又于4月3日在上海新纪元报上发表谈话,把自己说成是宋教仁最好的朋友,“初在西直门外农事试验场,离城有10里。天晚来不及出城时,就经常住在我的家里,彼此无话不谈。他离京南下时欠下的5000元债,是我替他偿还了的。”
在铁证如山的情况下,以黄兴为首的国民党人致电袁世凯,坚决要求成立特别法庭,专门审理宋案。袁假惺惺地表示同意,并极力表示要“穷究主名,务得确情,按法严办。”暗中却指使司法总长许世英以“不合编制”为借口,反对组织特别法庭。袁随即装出无可奈何的样子说:“我是赞成组织特别法庭的,可是司法总长不赞成,不肯副署命令,我是无能为力的。”
4月16日,应桂馨和武士英两人被移交上海地方检查厅接收看管。4月20日,武士英被应桂馨手下毒死在狱中。法院怕应桂馨“死无对证”,特许他抽鸦片烟,应在狱中过着舒适的生活。
武士英暴死狱中后,洪述祖逃到青岛租界,被德国当局保护起来。而后,洪述祖通电声明:致应桂馨函电中所涉袁、赵之辞,都是“假托中央名义”,并狡辩说:“毁宋仅欲毁其名,何得认为谋杀之证据?”
赵秉钧趁机致函民立报记者说:“奉差各省特派人员,向用密码报告,因作函将密码送去。”赵秉钧还矢口否认洪述祖是自己的亲信。对于洪述祖与应桂馨之间往来的函电,则抵赖说从未阅过,完全是洪假托名义,“招摇”或“隐射”。赵秉钧又做出一副消极遁世的样子说:“鄙人德薄,横遭訾议,亦命运使然。惟抚念生平,四十即抱消极主义,五十以后即抱厌世主义。津沽伏处,久五问世之心,由于总体一再敦促才出来帮回忙。”赵的这番话显然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为欺骗人民,当北京各界举行“宋教仁先生追悼大会”时,袁世凯、赵秉钧派心腹王治馨前去参加。王在大会上大放厥词:“去年应桂馨到了北京,向赵总理自告奋勇,要杀害宋先生。关于这个问题,总理曾向总统请示过。总统认为,政见虽有不同,暗杀终究不是正当的手段。由此可见,总统和总理都是与宋案无关的。”
袁、赵巧妙设置的诸多骗局只能欲盖弥彰。在全国舆论的压力下,赵秉钧被迫于5月1日提出辞呈:“窃病菌感患牙痛,兼以头眩。自日前赴医院调治以来,瞬将经旬,迄未瘥减,日来头眩益甚,困顿不支,力疾从公,倍形竭蹶,设有贻误,关系非轻。俯祈俯察下忱,准予免官,俾资调理,为此呈乞照遵施行。”为让赵避风头,袁世凯批示:“据呈已悉,该总理病体未痊,应给假15日俾资调理,所请免官之处,应毋庸议。”
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国民党人坚持要赵秉钧出庭。北京检查厅于5月8日向赵发出传票。赵凶相毕露,说:“宋之被刺,正犯为武士英,嫌疑犯为应桂馨。”要他“出庭受质”,完全是“野心枭杰攘政权,籍端发难,血口喷人”。他声明:“现在秉钧旧疾复发,曾在北京法国医院调治,当有诊断书可证,已于4月30日呈明总统请假15日在案,自未便赴沪。”赵断然拒绝出庭。
岂知抵赖根本无济于事,上海特别法庭坚持要赵秉钧出庭对质。为抵制法庭传讯赵秉钧,袁世凯决定采取“反攻为守”的策略,令赵秉钧指使京津警特机关凭空捏造了一个“血光团”,诬称黄兴是“血光团”团长,已派遣大批杀手潜入京城,图谋杀害政府要人。
一时间,谣言蜂起,黑白难辨。京津军警荷枪实弹,到处搜捕“血光团”,并借机逮捕了国民党议员谢持。赵秉钧故弄玄虚,偕政府要人避入北海,又下令在总统府内实行宵禁。同时,赵秉钧还收买了一个名叫周予儆的女学生。周自称为“女子暗杀团团长”向北京地方检查厅自首,说她奉“血光团”团长黄兴的命令,到北京来进行政治暗杀。北京检查厅根据周的捏造,票传黄兴到案对质,借以转移全国人民的视线。
为逃脱法网,赵秉钧一再续假。7月16日,袁世凯准其辞职,由段祺瑞代理总理,组织“战时内阁”,血腥镇压“二次革命”。次日,赵秉钧被任命为步军统领兼管京师巡警。21日,赵担任了警备城司令官,残酷镇压京津地区的国民党人。袁世凯镇压“二次革命”后,赵秉钧于12月来到天津,接替冯国璋任直隶都督。赵暂时避开了政治漩涡。
未能认清形势的应桂馨被袁世凯密令杀死,赵秉钧闻讯后顿有兔死狐悲之感。然而,恰在其放松戒备之时,厄运降临在他的头上,袁世凯竟收买厨人将其毒死在家中。
1914年初,袁世凯正式就任大总统。应桂馨跳出来开始活动,他以功臣自命,发出“请平反冤狱”的电报,公开指宋教仁为“乱首”,武士英是“杀贼受祸”。随后,应来到北京,要求袁世凯实践其“毁宋酬勋”的诺言,向袁讨“勋位”之封,索50万元之赏。
袁世凯鉴于宋案在全国引起的轩然大波,不仅拒绝接见应,而且矢口否认与应的关系。军政执法处侦探长郝占一奉袁世凯密令,于1月19日在京津火车上用刀将应杀死。
赵秉钧听闻应桂馨的死讯后,大惊失色,未请示袁世凯就径自发电通缉杀应凶犯。当他得知凶手竟是郝占一时,简直目瞪口呆了。为灭口,袁世凯竟然向刺宋“功臣”开刀了。
兔死狐悲,赵秉钧忿忿不平,在电话中诘问袁世凯:“应桂馨如此下场,以后还有谁肯为大总统做事?”袁世凯不动声色,抚慰了赵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赵秉钧很了解袁世凯的为人,预感到自己将有不测。一天,他向都督府秘书长黄侃吐露了心中的忧虑:“天下杀机启矣!吾诚不知杀人几许,然吾被杀之时,亦在不远!”
许多天过去了,一切如常,而且在2月19日,袁世凯又让赵秉钧兼任直隶民政长。赵秉钧也就放松了戒备之心。
就在赵秉钧认为可以大难不死的时候,厄运却悄然降临在他身上。1914年2月26日深夜,生病的赵秉钧在家静养。
午夜过后,赵秉钧的小妾见他久久不回卧室,便来到书房,不见他的踪影,便连忙四处寻找。后闯入厕所,只见厕所内污物遍地,秽气扑鼻。赵秉钧全身浮肿,倒在马桶边,已七窍冒血,不省人事了。赵妾忙唤人将他抬进内室,连夜找医生抢救。第二天中午,赵秉钧气绝身亡。
赵秉钧暴毙厕中,世人议论纷纷,新闻界更是热衷于揭秘。赵死后第二天,上海申报即报道:
北京电:总统府得电,都督赵秉钧今早(二十七)八时痰厥,十二时死。据今日路透社电谓赵秉钧于昨夜患病,今午去世……赵秉钧固于中国政局有能员之称者也。当去年初任总理之时,颇能内外因应,及至宋案发生,而所谓能员者,竟一时窘于其能员而为人所窘。我知其中心郁郁,早伏今日之死机矣!继而又借外电披露说:广州治盗极严之李世桂及张家宝(译音)二人近皆中毒而死,其毒无色无味,于24小时内发作,故信赵亦死于此毒云。
北洋政府则唯恐露出马脚,竭力遮掩,连忙公布赵秉钧的长篇医案,说他“早已撄疾”。袁世凯也佯装痛惜,于27日颁布命令:“直隶都督陆军上将赵秉钧,器识深沉,经猷宏远,扶躬正直,莅事忠诚。……着照陆军上将例,从优予恤,并给治丧费1万元,派荫昌前往致祭,以示笃念元勋之意。此令。”28日,又派其次子袁克文陪同继任直隶都督兼民政长的朱家宝赴津治丧,并送挽词:“弼时盛业追皋益,医复殊勋懋管萧”。
赵秉钧从刀笔小吏官至国务总理,为袁世凯效犬马之劳几十年,但终为袁氏所杀,也算是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