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再次被拉近。距敌首领仅一百二十米。然而乱匪的部队,也已从一开始的慌乱中逐渐摆脱。并渐渐地对坎德拉的这支冲锋队展开了有效的合围。真正的战斗厮杀现在才正式开始。
勇士们的箭弩已开始追求最大程度的精准。他们精确地使用佩备的劲弩,对来自队伍两侧的夹攻阻碍或击杀,将那部分敌人的阵线牢牢抵挡在队伍的百米外。如那些从两翼包抄来的敌人中,出现了个别极为勇猛善战又或无暇顾及的单位,在未能成功地使用箭弩对他们实施射杀时。两翼的雁型队列便选择不再对其阻拦,而是将这些人直接放行,令他们直接冲到Y型阵的中部。这些成功突进到Y型阵中央的乱匪,适才惊异的发现自己身陷在了极其糟糕的处境。这时他们同时面对了身前与身后的箭弩夹击(雁型的两翼)以及来自身侧的数百人骑兵团的高速冲锋(Y型中后)。这些人往往连该当如何应对对都不及思考,就被数支为他们蓄势已久的弩箭从身体四处贯通。
坎德拉和他的二十亲卫如今位于Y型阵的腹中阵眼。二十亲卫主要负责将那些挡在部队前方敌人分割开,坎德拉和身后的两百骑则负责将这些被分散后的乱军一一斩杀。
因为传统的骑士长枪在刺中敌人后,将会对战马的奔跑前行产生相当的阻力,坎德拉此役果断放弃了传统的骑士长枪,而是选择左手持骑士盾后,将右手的骑士长枪更换为一把精铁锻制的丈八蛇矛。任何胆敢出现他前方的敌军,不论是来自前方被亲卫们切散的那些敌人,还是自两翼处冲入阵中的那部分。对于这些挡身前的敌人,被坎德拉无一例外的用挥扬于右手的丈八蛇矛,携着碎断山河的气力轰然砸下。一路上每一个正面坎德拉的乱匪统统都仅在一回合后,便或被坎德拉使用被长矛砸于马下陷于泥土之中,或整个人连同身上的胄甲一并被长枪夹带的巨力自马背上掀起,轰飞于半空。
这些被蛇矛轰中后的乱匪,他们身上的铠甲上因不堪承受强大的震击,铠甲上关节处的部件,夹带着那些被轰击碎裂了的残片在空中飞散。从铠甲中喷射而出的血,爆裂而出的肉,在这一路上的空中化作红色的粉雾。那些被砸进泥土里死或者没死的,被后续跟上的骑兵部队踩做肉泥。那些被轰飞在空中还有生机的,在落地以前便被后方跟进的骑士们,用骑士长枪于空中挑杀。挥!..被挑于枪尖的乱匪接着被骑士们使尽全力挥出,重力地砸向身旁另一个敌人。一路上阿赫法藿尔的王国军马蹄疾策。整支队伍速度未曾丝毫受阻。而斗气与内力也在这一路上被坎德拉·阿卡尔疯狂的抽离出年迈的身体。
坎德拉的冲锋队伍与乱匪头领间的距离在不断的缩短。距离70米。....距离50米.....20米。
然而来自雁型两翼,朝冲锋队合围靠拢来的乱匪们也同样在步步逼近。此时国王军的箭弩线已被这些匪军缩短到了距冲锋队最后的10余米。一旦王国军与包围来的匪军正面兵戈交接。对敌将领追赶的速度必会受到极大地牵制。若如此,先前所有的一切亦将都将功亏一篑。
“散....!”面对这些逐步逼近靠拢的乱匪,坎德拉·阿卡尔果断下令。
早已准备好赴死的王国军勇士们没用犹豫,更没有迟疑。“为了拜伦!为阿赫法藿尔!”雁型阵两翼的骑士在收到命令后,便立即义无反顾的冲向那些自两翼处合围来的叛军。他们以自己的身躯筑建起一座不可撼动的坚墙。而处在Y型阵后方的队伍,也在这同时从队列内派出一百骑向前填补空缺,当原本处在雁型两翼的骑士冲出队伍后,这些填补来的骑士便在冲锋队原先的位置上,重新构建出一座新的雁型阵。
还余五米...。
“散.....!”第二雁型阵再度向着各自的两侧散开。乱匪们也再次被阻挡在了前冲的阿赫法霍尔王国军之外。
余三米!...
坎德拉自坐下战马的马背铿然跃起,右手中丈八蛇矛朝向前方一位逃跑中的敌将疾速掷出。破风声犹如龙吼,虎啸。当那位叛军将领听闻到后方风声异样,刚刚预备调整身体做出回避时。适才惊骇地察觉自己连同坐下战马已一同被长枪透穿,并死死的钉在了这片杀场的土地。最终在片刻后了断了气息。
尚在空中的坎德拉·阿卡尔在掷出了手中的长矛之后,右手便立刻扣于了腰间所配的骑士剑剑柄之上。当他从空中落下;当他与前方另一位骑在战马上的敌将身形错时的一瞬,扣在手中的骑士剑便也同时自剑鞘中铮然而出。剑势如虹。待剑芒掠过,那战马上的匪将便已是一具无头的尸身。它随着坐下的战马又再跑出了一段距离后,与那刚刚飞起的头颅一并向着地面跌落。。
坎德拉待双脚刚才落地立即蓄力疾瞪。而后身形于瞬间便向前冲出6米。骑士盾击~。
一个匪军的步兵在与坎德拉的骑士盾碰撞后被重力的向着身后撞飞。他断了气息的躯体最终撞入了一支位于身后的十人的步兵小队。其中三人当场昏厥,另7人则因为来自那具尸体的强大的冲撞力量,头脑陷入了重度的晕眩。只得坐躺在地上,暂时已经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
疾跑....快~,更快这一刻的坎德拉速度犹在那匪军头领落跑的战马之上。对于那些前来阻碍的匪军,若是仅数个敌人坎德拉便凭借诡异的身法侧身避开。若来的是一整队的匪军,无可避让之下坎德拉·阿卡尔便径直冲入那匪军的队伍,再一路使骑士剑斩杀掉其中每一名阻路之人。坎德拉如今的脑海中只有一个信念,追对于任何并不足以威胁性命的攻击,坎德拉总是任它们在自己的身体上肆意的宣泄。也只有在面对那些将对他至残或是致死的进攻时,坎德拉才会挥起手中的剑盾将它们弹开、挡下。终于坎德拉·阿卡尔再度跃起。空中展臂将一名匪将环抱后,与其一同从战马上滚落。在地面上经历了数度翻滚的坎德拉迅捷起身。而后毫不迟疑的继续追赶下一敌将,那名被坎德拉拖于马下的敌将军则依旧静静地躺平在地上,却已是断丧了气息。
…….
两度分散后的阵尾如今还余下80骑兵。在坎德拉从马上跃起,飞掷蛇矛的同时他们便也一并化作了菱形阵列,而后形似一柄尖刀一般的杀入匪军。为了在最后的关头力保追击的速度,与坎德拉一般地,他们此时也似化身成了传说中不畏疼痛的战神。面对敌人的攻击但凡不伤性命他们即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那身上插着敌人的兵刃,何妨?待自己手中的枪震飞后,待自己的配剑折断后,这些骑士便将那些刺入身体的武器拔出,继续地收割生命。被敌人斩断了手,何妨?便以断骨为刃,顺势削切开敌兵的咽喉。而后则再取从尸体处夺来的武器绑于断臂。他们如飞驰中巍峨的山岳,速从不减,势更不减。....狂,这是心属正直之人的高亮气节,是始于忠肝义胆的骄傲。震慑得不光是敌人的心胆。也更令得身前那些贪婪的强盗在如此舍生之大义下自惭形秽。在坎德拉斩杀第四将后。这支骑兵队也终于追赶上了剩余的六敌,并将他们置于包围。
五十骑士在外结成环阵阻碍匪军渗入。另三十骑则对其中将领及阵中残余部队围剿。在整场冲锋发起后的第二十五分。坎德拉再斩一将。而包含杰夫·格雷戈在内的另五位匪军敌将也终于在这时被包围他们的冲锋队悉数全歼。
....
....
如今属于坎德拉的骑士剑插在那叛军头领的头颅里,坎德拉觉得仿佛最后这一剑之下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气力和生命。两条手臂及整个身躯都在因为过度的体力消耗强烈的颤抖。坎德拉很想将那柄相伴了他多年的佩剑从尸体里拔出。最终却咬牙尝试了数次未果。太累了,坎德拉此刻才发觉自己连呼吸的气力都正在逐渐衰竭。这位英雄干脆在生命中第一次,是唯一一次很不顾及形象的;便就那样坐在了他刚刚杀死的敌将尸身之上。他被称赞作不世名将,却一生从未上过战场,全因为他通晓武学又善于军略。拜伦帝国视其如瑰宝,使其多年来一直委任帝国第一军事学院、埃尔罗伊学院校长职位。而坎德拉也同样不负王国重托。埃尔罗伊学院在其任教的七百年中,学院所培育出的学子们,在整体能力上均要远远优越于以往。可以说拜伦当年能抵挡魔灵军倾国而攻的两百年,有一半的功劳是来至于坎德拉·阿卡尔。也正是.....。
也正是抵抗魔灵的那些年。每月都会有上万死讯从前线送回,其中有平凡的士卒,也有着坎德拉亲传植培的弟子。坎德拉·阿卡尔在每每见到那些传递死讯的信件时,内心中都犹若刀绞。他宁可战死的是自己,而不是信中那些亲切地唤自己为老师、校长音容笑貌依稀浮萦于眼前的孩子们。
他渴求战场,从一千年以前就是如此。可在这一生中,他偏偏又要去为了帝国的最大利益考虑,去放弃自身的渴望。
放弃了战场的军人就注定了要在他的一生中,去背负几万万生死送别的沉痛,也背负那些属于死者亲友们的悲殇目光。“活着要比死亡承受更多”对这句话身为军人,但又不能去到战场杀敌的坎德拉·阿卡尔或许比之任何人都有体会得更多。
坎德拉觉得今天这一切似是很美的。千年的等待总算在今日让他得到了一生渴求的阵前杀敌。而对于今日战死的将士们。那同样不是一件应该悲伤的事情。悲伤的是这乱世。而他们则应该感到骄傲。是他们用生命守卫了自己的国土和家人。他们的名字和事迹注定将会作为楷模典范载入人类文明的史册。他们的家人将会被帝国与帝国的人民如同对待自己家人般的悉心照料。而这些将士心知这所有。因为没有了对家人的牵挂,所以他们能够坦然的面对死亡。他们心知自己因何舍生,而甘愿赴死,死亡对这样的人而言从来并不可怕....。
四周的杀伐声还在继续,全歼敌将的消息已经被呐喊声传达到了冲锋队的各处。远处那两拨率先从两翼冲入敌军的骑士们,他们所在的位置渐渐变得不再有厮杀时碰撞的兵刃声响。坎德拉知道他们同样太累了,也一定在这段时间内,承受了太多来自身体各处创伤后剧烈的痛苦。他们刚刚之所以还在逼迫着自己苦撑战斗,那是他们源自对这场战争胜利消息的挂念。因为心中尚有忐忑,才使那些重伤的士兵,于胜利消息传出的前一刻仍还在不懈地坚持;无论是如何的辛苦,他们都努力地彼此相扶相持着等待。而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安然地合闭上双眼带着盈足地欣慰上路了。这对赴死者而言这已是最美的结束。
近处的士兵们多数还有些气力。他们仍在使用自己的生命,去收割更多匪军卑鄙的灵魂。这些勇士希望在生命的最后,能够更多地去肃清这世上的该死之人,也愿以此做为来稍减阿赫法藿尔王国,今后仍将面对的敌人数量。数虽至微但却是寄托着难言的厚重情谊,因为由始至终他们皆在义无反顾地履行着对于帝国的绝对忠诚,履行着他们作为阿赫法霍尔帝国一名军人的信念,纵然他们今日注定逃不过将要被如海如潮的敌人淹没的命运。可悲的是这乱世....。
坎德拉很享受此生唯一一次在这杀场上的这场征战。很享受这场胜利。也很享在自己人生的最后终于亲眼见到了自己学子们的英勇。
坎德拉·阿卡尔阖上了眼,这身体里所有的气力终于已彻底的枯涸了。“很抱歉,我的孩子们,我...已无法再来为你们见证,属于你们的生命中这最最绚烂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