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锡山早年留学日本,加入同盟会,成为“铁血丈夫团”的成员。学成归国后,得山西新军协统姚鸿发提携,当上标统。既献媚于立宪派,又示好革命党人。
1883年10月8日,阎锡山出生在山西五台县河边村的永和堡,因堡内建有一座文昌阁,所以当地群众又习惯地把它称之为文昌堡。
阎锡山别号龙池,乳名万喜子,6岁时母亲死去。其父再娶一继母,然而,其继母不抚养他。阎锡山从小就寄养于同村的外祖父家,直至16岁回家成亲。
寄人篱下,虽有外祖母疼爱,但失去母爱必然使这个幼小的心灵受到创伤。阎锡山喜怒无常,脾气极为古怪,时而整天默默无语,时而狂暴难制。有一次,他从村东的狼窝里掏回两只小狼,挂在村里的老槐树下,狼崽饥饿难忍,他却得意地大笑。老狼在村里狂奔乱吼,全村人不得安生。外祖父知道了,训斥他一顿,命人把狼崽送回。又一次,他和一同学在玩耍的时候吵了起来,居然掏出小刀刺伤了对方,一时鲜血直流,在场的孩子们都惊呆了。以后一般同学都不敢接近他,说:“万喜子不是好惹的,还是离他远点好。”
阎锡山故居
幼年入钱庄,父亲破产后沦入底层生活,丧家失业的痛苦,深深刺激了阎锡山,他想要出人头地,要大有作为,要走一条不同于父辈的道路。苦闷的阎锡山一看到太原街头山西武备学堂的招生通告时,他顿时豁然开朗。立刻决定弃商从军,开始了人生中的重大转折。
1902年,阎锡山20岁时,进入了山西武备学堂,从此投身军界。1904年,清政府为了培养一批有西方近代知识技能的军事人才,诏令各省武备学堂选送青年学生赴日留学。山西武备学堂分到20多个名额,阎锡山被校方当局选中,同其他19名学生一起于1904年7月东渡扶桑。阎锡山等先入东京振武学校学习日语和近代科学知识,后入日军步兵学校实习,实习结束后才正式进入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六期学习。
1905年,中国同盟会成立,许多留学生踊跃入盟,同盟会领导人黄兴等对于清政府派来学军事的学生特别注意。因为这部分留学生是清政府组建新军的骨干,掌握了他们,就等于掌握了新军,这对领导武装起义夺取政权极为重要。因此,同盟会不仅对这部分学生作了大量的教育争取工作,更为他们组织了“铁血丈夫团”,吸收其中的特别积极的分子,给予专门的联系和培养训练。1905年10月,经过几番盘算和思考的阎锡山在谷思慎的介绍下,加入同盟会,并成为“丈夫团”的一员。
谷思慎,山西宁武县人。他是同盟会最早入会的盟员之一,同盟会成立后,他担任山西分会的负责人,阎锡山等是他为同盟会发展的最早的一批山西籍盟员。
就这样,在军国主义和民主主义的双重教育下,阎锡山从日本士官学校毕业回国。这一年是1909年,也恰恰是革命事业极端困难的一年,孙中山和黄兴连续发动反清起义都告失败,孙中山被迫远走欧美,党内争端迭起,陷入分裂。在这革命处于“艰难竭蹶”时,惯打“小九九”的阎锡山瞻望形势,观察风色,自然不能不为自己选择一条审慎稳妥,力求万全的道路。
阎锡山跨出的第一步,就是先“瞄准”山西新军协统姚鸿发。姚鸿发不仅将是他回山西后的顶头上司,而且此人根深腰硬,其父姚锡光,官居清廷陆军部侍郎(次长)。阎锡山不待引荐,就在回国返省的路上绕道北京,专程拜谒姚锡光,佯称是留日归国学生的代表,凭着他一套吹拍逢迎的本事,得到了姚的赏识。姚锡光随即写信给姚鸿发,称赞阎锡山年轻有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要他对阎锡山另眼看待。阎锡山以姚氏父子为靠山,果然是一帆风顺,回省后先任陆军小学堂教官。不久,陆军部调各省日本士官学校毕业生到北京会试,按成绩分别录用,阎锡山名列上等,赏给陆军步兵科举人,授协军校。回省后,他被任命为新军八十六标教练官(即副标统,相当于副团长)。
参加北京会试,使留日军校生的同盟会会员得到一次交流情况和经验的大好机会,同盟会的不少中坚分子,如李烈钧、唐敬尧、尹昌衡等都参加了会试,他们聚首谈心,相互介绍各地同盟分会的活动情况,特别是在军队中开展工作情况,这使阎锡山颇受启发。他看到革命之火正在全国各地燃起,清政府灭亡指日可待,意识到清廷一旦垮台,不知鹿死谁手,必须尽快抓权、抓人、抓关系、抓地位。于是,他说服同盟会党人,拉拢山西的文武权贵和在军队的各级领导岗位上安插同盟会员,以便夺取军队领导权。其实,这是他为自己攀附权贵找到了一个“革命需要”的外衣。
阎锡山首先拉拢的是当时任山西省谘议局议长的梁善济。梁善济是清朝的翰林,立宪派在山西的首脑人物,与当时山西巡抚丁宝铨关系密切,同时又是阎的父辈,据说阎书堂早年同梁善济有些来往,颇得梁的照顾。虽然从政治上说,立宪派和革命派势不两立,但阎锡山绝不会受这种约束。他一面利用旧关系,一面又刻意拉拢梁的秘书邢殿元,并与他结为金兰之交。通过邢的关系,阎不仅获得梁善济的青睐和信任,更间接地获得了巡抚丁宝铨的好感,拓宽了飞黄腾达之路,俨然成为清朝在山西的当权官僚和立宪派绅士们赏识倚重的红人。
阎锡山在攀附清政府权贵和立宪党人的同时,也没放松同革命党人的联系。他利用自己参加过“铁血丈夫团”的身份,发起组织“山西军人俱乐部”,把新军内部的革命党人组织起来,俨然成为秘密组织的核心人物。为了打通升迁之路,阎锡山利用同盟会的力量除掉他青云路上的两个障碍,时任新军八十五标、八十六标协统的齐允和夏学津。夏学津是丁宝铨手下的红人,齐允是旗籍贵族,上峰不敢得罪他。
同盟会员为了除掉这两个障碍,专门组成一个小组,暗地搜集夏、齐的劣迹,相机予以打击。不久,侦知夏学津有个年轻漂亮的妻子,与丁抚关系暧昧,小组成员立即通过晋阳公报,将这件丑闻公诸报端,齐允贪污庸鄙的种种劣迹也被揭露。对此,丁抚虽大为震怒,却不得不撤掉夏、齐二人职务,两标统分别由黄国梁和阎锡山接任。这样,阎锡山就成为山西军界掌握实力的“要人”之一,在同盟会山西分会内部也举足轻重了。
辛亥革命后,用抢的手段,谋得山西都督职位,后又投靠袁世凯。见袁世凯时吓得五体投地,唯恐丢掉官位。后还是袁克定讲其头无反骨,才保了位子。
阎锡山当上标统之后,头等大事就是培植自己的势力。当时,原新军协统的姚鸿发升任督练所总办,协统一职尚未委任。姚鸿发曾向阎锡山表示,他已与北京方面谈妥,只要阎出5000两银子,即可升任协统。这个提议无疑使阎锡山心旌神摇,但他经过一番盘算,却婉谢姚的提议。其实,阎锡山要的是实实在在从属于他,听凭他意志指挥调动的军队,而不是徒拥高位厚禄,却使指挥实权操于他人之手的虚衔。更何况,八十六标经过他的苦心经营,已经成为他的工具,他已经在标内培植了一批效忠于自己的势力,岂肯轻易放弃!
1911年10月,武昌起义告捷,各省纷纷响应。山西,也处在“山雨欲来风满楼”之中。10月29日,山西新军的革命官兵在姚以价的领导下,发动了太原起义并取得了的胜利。当起义军结束战斗,到军火库装备子弹时,才看到阎锡山带领一些人马迎过来,一向“革命”的老阎为何姗姗来迟呢?
原来,阎锡山对于参加起义的吉凶祸福,总是难以料定,惴惴不安,既怕起义失败吃苦头,又怕起义成功吃不到甜头,经过苦思焦虑终于“憋”出一个“两面见光”的绝妙招数。
起义那天,革命军进攻抚署的战斗打响后,阎锡山立即集合队伍,下令八十六标官兵把守巡抚衙街巷口,暗中却命队官张培梅攻打防守抚署后门的巡防队,看上去既似保卫抚署又似配合起义。而他自己则带上少数亲随,躲进八十六标操场旁的树林里,一面下令余下的官兵一律不许外出,一面派人刺探八十五标进攻的消息。直到他确信抚署和火药库已经被革命军攻克,起义已获全胜的情况下,才“杀”出密林,进入革命军的行列。
正当太原城睁开朦胧的睡眠,迎接胜利的曙光时,阎锡山却凭着他那异乎寻常的清醒头脑,布置自己身边的两名心腹将官张树帜和周玳到谘议局探听消息。临行前,阎锡山只嘱咐他们10个字——“遇事要机智,行动要敏捷”,受命者心领神会,疾驰而去。
此时,在谘议局正式选举都督的会场上,又是一番景象,各派政治势力在权位势力面前当仁不让,主持会场的议长梁善济力主票选,企图以议员多数压倒革命党人。但是阎锡山在会前的布置安排起了作用,他的两个亲信果然“机智、敏捷”地扭转了局面。当看到梁善济有当选的可能时,那个绰号“猛张飞”的张树帜飞步蹿上主席台,把乌黑锃亮的手枪往桌上用力一拍,扯开嗓门大声叫道:“选都督作么子要票选?我们军人不来这一套,要选就举手好了。”
接着,他把梁善济挤到身后,向台下大吼一声:“选阎标统做大都督,赞成的举手。”周玳、张培梅等应声配合,把会议室的大门紧紧闭上,亮出手枪,齐声大喊:“选阎锡山做大都督,请大家一起举手!”一时震耳欲聋的“选阎锡山!”“选阎锡山!”吼声和若干支手枪闪动的寒光凝成一片,窒息了整个会场,被吓得魂不附体的立宪派老爷们哆哆嗦嗦地举起了手。梁善济不敢再登上主席台,赶紧从后门溜走。张树帜更不客气,俨然以大会主席身份宣布:“全体通过。”就这样,阎锡山被选为都督。
太原起义胜利的消息传到北京时,恰是清皇室垂死挣扎,改组政府,向革命猖狂反扑的时刻。袁世凯攫取了清廷的军政大权,挥军向革命政权进攻。太原起义给袁世凯造成严重威胁,他看到:起义军一旦兵出娘子关,扼断南北交通,必将引起局势的重大变化。因此,接到太原起义的消息后,袁世凯就派北洋军精锐曹锟部、卫汝贤部进攻山西。12月8日,曹锟派卢永祥率军同山西起义军在娘子关展开争夺战。起义军顽强抵抗,士气高昂,终因武器落后,寡不敌众,山西重镇娘子关在12日失陷。
战斗过程中,阎锡山曾到前线视察、督战,娘子关陷落后,阎锡山、赵戴文等急速逃回太原,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对策。阎锡山在前线亲睹北洋军炮火之猛,心惊胆战,更兼太原此时既无险可守,又无抵抗实力,于是主张放弃太原,赵戴文附和他的意见。但副都督温寿泉坚决反对弃城,认为太原是革命根据地,敌人尚在数百里外,仓皇出走,只会动摇军心,主张坚守太原,在阳泉、榆次等地节节防堵北洋军。双方争执不下,最后各行其是,让温寿泉坐镇太原,阎、赵离城北走。
12月12日,阎锡山装扮成一个和尚,骑着毛驴与赵戴文相偕北上。在北上途中,于12月中旬曾通电全国,声明他离开太原是为了“北伐”,但是他的“北伐”避开了那些战火纷飞的“兵家必争之地”,选择了基本“无战事”的西线。
阎锡山一路收集各路散兵,拼凑起一支约3000人的队伍,向包头奔去。在包头才与清军遭遇,有了阎锡山“北伐”开始一个月来的第一场战争,战斗以阎锡山攻占包头告终。当天举行入城式,包头各界人士都出来欢迎革命军。这时,“明哲保命”的阎锡山看到人群拥挤,疑虑顿生,生怕其中混有刺客,他的“忠臣”赵戴文见此情景,灵机一动,立即想到楚汉交兵时纪信冒充刘邦,保主突围的故事,决意再唱一出“纪信保主”之戏。他穿上都督的全套服装,跨上高头大马,大摇大摆领队入城。
果然竟有人伏在街侧房脊后面,向这个冒牌“都督”开了一枪,但没有击中,真正的都督阎锡山此时身穿着普通军官服装,跟在队伍后面,也吓出了一头冷汗。进城之后,阎锡山宣布改包头为包东州,这里是他流亡一个月来刚刚占有的一个栖身之处,他要在这里美美地休整一段时间。
但是,刚过两天,从太原派来催促阎锡山回省的专人就到了包头,这时南北议和快要告成,清室即将退位,太原和附近各县一片混乱,希望阎锡山能回省主持大计。阎锡山此时早已将他刚出走时要出让都督大印,“削发入山”的那一套想法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巴不得早日回到太原,只是对山西当前和今后的局势动向还摸不清,他还想再等等,等局势明朗了,再作去留之计。
这时,在萨拉齐、托克托等地,阎锡山的军队又同清军打了一场没有结果的仗,阎锡山的前敌指挥官王家驹却被“结果”了,王的战死,使阎锡山大为气馁,又萌退志,恰逢太原再次派人持谘议局公函邀阎回省。这一次他不再犹豫,立即动身返省,把“北伐”改为“南征”,叫作“回攻太原”,快马加鞭地去“收复”那个为了逃命而被他抛弃的城市。
阎锡山启程返省之日,已是袁世凯逼宫告成,即将从孙中山手里接收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宝座的时候。为了建立和巩固统一的袁氏王朝,袁世凯认为必须把地处北京肘腋的山西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于是就在他被南京参议院奉为临时大总统的次日,以大总统的名义发电报给正在返省途中的阎锡山,命令他就地待命,不准擅自行动。这对于正兴高采烈“南征”的阎锡山,不啻晴天霹雳,他不敢违抗行市正在“看涨”的袁世凯,只好乖乖地呆在忻州,不敢越雷池一步。但阎锡山是不会坐以待毙的,在忻州静待袁世凯命令的同时,他一刻也没有停止争取早日赶回太原,重登都督宝座的活动。
通过革命党人在南北和谈中为山西争取合法地位,挫败袁世凯攫夺山西军政大权的阴谋,是阎锡山争取回任、保位的第一条公开渠道。他派南桂馨谒见孙中山、黄兴等,在南的游说下,胡汉民专门为山西问题起草电稿十多次,拍给袁世凯,要求保留阎锡山的都督之位。这是一条“明修”的“栈道”,除此之外,阎锡山还要“暗渡陈仓”,直接打通同袁世凯的关系,把“后门”走到袁世凯的鼻子底下。
阎锡山挖空心思,殚精竭虑,终于物色到一个堪当中介的最佳人选。此人姓董名崇仁,山西人,祖上三代都在北京包揽皇宫工程,他自幼经常出入宫廷,同宫里的太监等混得极熟。袁世凯任北洋大臣时,极力拉拢有内廷关系的人做他耳目,与董曾有八拜之交,阎锡山要打通袁世凯的门路,非此人不可。于是,他派自己亲信随从,卑辞厚礼,去求见董崇仁。随后又将董请至忻州,盛情款待,大肆逢迎,恳请他代向袁世凯疏通。
董崇仁在厚礼、乡情和高帽子的作用下,一口答应,于是阎锡山派亲信随董进京谒见袁世凯。袁世凯从来人的卑词和媚态中看出,阎锡山并不是什么真正的革命者,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收为己用。因此在1912年3月间发布命令,任命阎锡山为山西省都督。就这样,阎锡山“明修”孙中山的“栈道”,“暗渡”袁世凯的“陈仓”,成功渡过难关,为自己赢得了一块政治基地,他将在这块基地上缔造自己的王国。
阎锡山和孙中山
阎锡山回到太原后,地位并不稳固,起初,袁世凯曾调他为黑龙江省都督。阎锡山得知这一消息后,知道是袁的调虎离山之计,马上派其亲信赶往北京贿赂袁的亲信、总统府秘书长梁士诒,通过梁向袁转达他的忠诚恭顺之意,以消除袁世凯对他的猜忌,打消了袁对他进行调任的念头。
阎锡山进一步以实际行动向袁世凯表明诚意。当时,在晋南一带,自卢永祥部撤离后,李鸣凤、张士秀等暗中保持革命力量,对阎表示不满。阎锡山为了独占山西,排除异己,同时也为了迎合袁世凯,竟诬陷李、张等图谋反叛,请袁讨伐。李、张被逮捕后,阎锡山为了讨好袁世凯,荐请袁的把兄弟董崇仁为晋南镇守使,并请与袁氏家族有亲戚关系的陈钰(山西人,清末宣化府知府)为山西民政长。阎锡山为了投靠袁世凯,不惜送自己的父亲阎书堂和继母长住北京,名义上说是让父母开眼界,实际上却是作为人质,以解除袁世凯的怀疑。至于一年三节两寿,阎必送袁汾酒几百坛,其他如对袁的御用“公民党”竭力赞助等,那就更不需说了。
经过以上一系列的活动,阎锡山渐渐取得了袁世凯的信任。1913年,国民党发动的二次革命失败后,袁世凯将各省由同盟会员任都督的大部分撤换了,只留山西阎锡山和云南唐继尧未动。同年10月,袁世凯就任正式大总统。1914年5月,改各省都督为将军,授阎锡山为“同武将军”。阎锡山深以为荣,在家乡河边村特建门楼,砖刻“同武将军府”,以感念袁的知遇之恩。对孙中山的革命活动,早已忘得干干净净!阎为逢迎袁世凯,又通过董崇仁的关系,买通袁的女仆,密查袁的意旨,如有所需,无不奉命唯谨。同时,袁的动向,阎锡山也能及时知道。
阎锡山常向他周围的人说,生平畏惧的只有一个人,就是袁世凯,他甚至在第一次到北京谒见袁世凯时,被袁世凯的凶横态度吓得汗流浃背,俯伏在地,行了跪拜大礼。因此,一直对自己的地位提心吊胆,直到听到袁世凯的儿子袁克定对人说:“阎锡山脑后没有反骨,所以令他执掌山西军政。”这句话时,他才把心放了下来。
袁世凯是个奉行封建专制主义的大独裁者,他在破坏了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制度,建立起个人专制独裁体制之后,接着便紧锣密鼓地加紧复辟帝制。袁世凯复辟帝制,遭到全国人民的坚决反对。但是,阎锡山对袁世凯公然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复辟活动,却表示拥护,极力支持。
1915年4月,阎锡山率先迎合袁世凯称帝心理,向袁世凯密奏所谓“国本大计”,倡议“废共和而行帝制”,袁对此大为赞赏,称赞他颇有见地。“筹安会”成立后,阎锡山致电“筹安会”奉承道:“贵会讨论国家安危根本问题,卓识伟论,无任纫佩”,并捐款6万元,作为“筹安会”的经费。“筹安会六君子”之一的刘师培,原为阎锡山的都督府顾问,阎将其推荐给袁世凯后,被任命为总统府谘议,参议院参政。不仅如此,阎锡山还接连致电拥护袁世凯称帝,同时指使山西商务总会、山西蔚丰厚各处票号和他父亲阎书堂假冒山西“公民”等名义,致电袁世凯政府,请早废共和,速立君主,竭力帮助袁世凯伪造全国人民拥护帝制的“民意”。
12月底,护国运动爆发后,阎不但致电北京政事堂,坚持赞同袁世凯称帝,大骂护国军蔡锷等人是“不忠、不义、不仁、不智之徒”,主张立即出兵镇压护国运动,而且还致电护国军军务院,指责护国军讨袁是“破坏大局,不顾国家”。像阎锡山这样竭力拥袁称帝的言行,在当时各省的将军中是不多见的,因此被袁世凯赏封为一等侯。
虽然阎锡山对袁世凯一再献媚,但老奸巨猾的袁世凯对阎仍然不够放心。袁世凯为了加强专制独裁,把山西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派他的心腹金永为山西巡按使,代替陈钰,以分阎锡山的权力。金永,浙江人。在清末曾任东三省的县知事,是当时著名的酷吏。袁世凯派他到山西任要职,无疑是作为撒手锏使用的。阎锡山见机相让,改变策略,对金永采取以屈求伸的韬晦策略。对于军事,一概委托第十二混成旅旅长黄国梁处理。倘若部属向他请示时,照例的答复是:“找绍斋(黄国梁的字)去。”
如此日久,太原城中只知黄国梁,不知有阎锡山。对于金永在山西屠杀革命志士,阎锡山也装聋作哑,暗自高兴。他不仅不敢得罪金永,而且对金言听计从,大献殷勤。以致金永把他认为是庸碌无能之辈,不足为虑。同时,阎锡山每谈到袁世凯时,总是恭顺备至,更使金永认为他是忠于袁世凯的,没有异心。阎锡山这种工于心计的做法,在很大程度上瞒哄了金永;同时又取得袁世凯的信任,坐稳山西省军事长官的宝座。至于金永的横征暴敛,阎锡山听之任之。因为金永这么做的后果,只能激起人民对他的不满和反抗,这正中阎锡山的下怀。果然,金永在袁世凯死后,不得不逃离山西,从而替阎锡山兼摄民政大权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袁世凯死后,阎锡山又投靠了段祺瑞,独揽山西大权。并在山西创造了一套独特的统治方式,推行洗心和用民的奇怪的施政纲领,以搜刮民财,扩大实力。
袁世凯死后,阎锡山不必再假装庸碌无能之辈,因此开始放开手脚,使出种种手段,苦心经营山西,积聚实力。
首先,阎锡山为自己找到一个后台。这就是当时军政实力最大的以段祺瑞为首的北洋皖系军阀。阎锡山之所以选择段祺瑞为其后台,是因为他与段关系不同寻常可供利用。阎锡山早在进京谒见袁世凯时,就打听到任陆军总长的段祺瑞好为人师,便投其所好,具了门生帖子,拜段为师。阎锡山认为自己凭借与段的这种“师生”关系,易于取得段的支持。因此,不遗余力地追随段祺瑞。
阎锡山找到了新的后台后,开始着手收回军事权,不当空头督军,他采用各种手段先后收回了黄国梁、董崇仁、孔庚的军权。黄国梁早在阎锡山韬光养晦时,就威福自恣,有尾大不掉之势,成为阎独揽山西军权的第一个必欲除之的对手,再加上大总统黎元洪为扩充个人军政实力,着意结纳黄国梁、孔庚等人。阎锡山生怕黄、黎二人勾结起来,对自己不利,决计逐黄离晋。
他一面以“黄国梁独断军事,虽无叛逆事实,实已迹近骄横,军人如此,国家纪纲,尚复何在”为词,电请北京政府撤销黄国梁的职务,一面于夜间派宪兵包围了黄国梁的住宅,禁止与外人接触,迫令黄次日离开山西。黄走后,其职务被素以无能著称的孔繁蔚代替。晋南镇守使一职,原来是阎锡山为讨好袁世凯让袁的把兄弟董崇仁担任,袁死后,阎锡山就借故解除了他的职务,让自己心腹张培梅代理此职。后来,阎锡山又用强制手段解除孔庚的兵权,从而统领了山西的军权。
阎锡山收回军权后,又进一步夺取山西的行政权,为他长期统治山西打基础。他对北京政府所派的省长沈铭昌,设法打击,竟唆使所谓的民意机关省议会,纷纷提案反对沈的上任,沈铭昌看到形势不利,不得不离开山西。继任省长孙发绪,只干了几个月,也被阎锡山利用督军团会议的一个电文加以攻击,孙终被赶走。阎在此时已能操纵省议会议员的绝对多数,且有议长杜上化的全力支持。因此,孙发绪一走,他便乘机以护理名义,擅刻印信,兼了山西省长。
尽管阎锡山此时实际上已取得山西的行政权,但没有北京政府的正式任命,总是不大放心。因此特派南桂馨到北京,通过段祺瑞的亲信罗仲芳向段活动。此时,恰逢北京政府为是否参战(第一次世界大战)问题,爆发了“府院之争”。段为了争取阎锡山拥护他参战,所以支持阎兼任省长。总统府虽迟迟不肯表态,但由于段祺瑞实力在握,又有汤化龙作内线,黎元洪只好同意阎锡山兼任省长。从此,山西军政大权集于阎的一身。
1927年,阎锡山任国民革命军北方总司令
阎锡山集军政大权于一身后,着手筹划经营山西之策。他利用当时国内战祸频繁和政局动乱不已,人民渴望和平安定的时机,凭借山西境临黄河,地势易守难攻的地理条件,提出了“保境安民”的口号,标榜“三不二要主义”,即不入党,不问外省事,不为个人权利用兵,要服从中央命令,要保卫地方治安。后来他概括出“保境安民”的动人口号,要求“与邻省联络,使能不为我患,或竟邻疆乐与合作,进而为我用,代我御侮”。至1924年,他多次拒绝参加军阀混战,使山西维持了数年的和平与安定。
阎锡山在“保境安民”的口号下,大肆扩充军队编制,建立军火工业及加强基层军官培训,逐渐形成以他为首的晋系军阀班底,意在建立一支抵御外省入晋势力和镇压省内革命人民的强大军队。除了扩军,阎锡山还推行“用民政治”,即造就可用之民,用民为他做事。为此,他广施“洗心术”,大力提倡“六政三事”。阎锡山深知人心向背对其“用民政治”事关重大,于是,他别出心裁,于1918年在太原成立“洗心总社”,各县成立“洗心分社”,发明了一整套“洗心术”,对山西人民洗心革面。“洗心术”采取类似宗教仪式的做法,于太原洗心总社建立了一座能容纳5000人的大“自省堂”,堂内题颁“悔过自新”四个大字,每逢星期日的早晨,阎锡山亲率文武官员举行集体自省。又在全省各地设立“自省堂”,规定每周的星期天为“洗心日”,要人们到自省堂举行“自省”、“洗心”。自省时先作长达10分钟之久的静默,犹如基督教祷告上帝。然后再由“洗心社”派来的“讲长”,对前来自省的人进行讲话“洗心”。
至于“洗心”的内容,不过是孔孟的尊君之道,程朱的“存天理,灭人欲”和阎锡山本人提出的去私心、存道心等封建说教,阎锡山希望借此造就出他需要的顺民。
不待“洗心”有结果,他又急不可耐地开始“用民”,大力推行“六政三事”。所谓“六政三事”,就是水利、种树、蚕桑、种棉、造林、牧畜、剪发、禁烟、天足等。
阎锡山推行“六政三事”采取的做法是强迫命令,于是官吏纷纷弄虚作假以求升官。有一次阎锡山冬季出巡,见阳曲县境公路旁边,草里小树整齐成行,认为县知事孙免不但栽的树多,还能认真保护。有人揭露说:“草里栽的都是树枝、鞭杆、木棒,不是真树。”他说:“孙知事还给作假,别人连假都不作。”
禁烟一政,是阎锡山最下力气抓的一项,他表面上说“罚必由上而下”、“不扰民”。但他实际上又指令知事和委员们,“为政要不得罪于宦室”。这样必然使有权有钱的官绅,不受阎锡山“禁烟”的束缚。而对平民百姓,官吏宪警为了个人发横财,大抓特抓,乱扣滥罚,以至各县看守所人满为患。受罚的人,因出不起罚款,卖儿鬻女。当时鸦片在陕西、绥远产地每两仅售价1元,到了山西,就卖20元。
阎锡山禁烟不从根本上想办法,单禁吸食,越禁烟价越高,贩运的人,图取厚利,想尽方法暗中出售,来源堵塞不住,吸食并不见减少。又因为鸦片气味易被察觉,吸食的人为了免被官府发觉,改吸金丹料面。金丹料面来自天津日租界,无形中为日本开辟了毒品市场,仅正太路每日输往山西的金丹等毒品就达两万元以上。
阎锡山“禁烟”,烟越禁越多,吸食者也越抓越多,1922年勒令戒烟的人,竟比1917年至1921年四年戒烟的总人数还多。由此可以对阎锡山的“用民政治”略窥一斑。阎自己也承认他推行的以“六政三事”为中心的“用民政治”,“多不见谅于人民”。但阎锡山却在这些政策的推动下,充分利用山西的人力、物力,大力积聚和扩张军事、政治、经济等实力,经过10年苦心经营,他终于成为一个颇具实力的地方军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