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宣帝刘询(公元前91年—前49年),本名刘病已,字次卿,又字谋,即位后改名刘询,西汉第十位皇帝(公元前73年—前49年在位)。汉武帝曾孙,废太子刘据的孙子。
公元前91年,大汉王朝的都城长安经历了一场腥风血雨的巫蛊之祸,汉武帝的太子刘据自尽,太子一家也随之遭了殃,男丁女眷被杀和自尽者不计其数。而刘据的孙子,只是个待哺婴儿的刘询也被武帝下令收监坐牢。幸亏他被关押在首都长安城外的监狱,又遇到了一个好心的监狱官邴吉。邴吉不忍心让这样一个无辜婴儿死于非命,找来了两个女囚赵征卿、胡组,让她们喂养这个孩子。
在赵征卿、胡组的抚养下,刘询凭着极其顽强的生命力,居然在监狱中长大了。
刘询五岁这年,一个星象家向他的皇曾祖父武帝刘彻进言:“长安城周围的郡县监狱上空,有天子之气,直冲云霄。皇上千万要早做提防。”
刘彻立即高度警惕,下令将监狱中的所有在押人员,不论有罪没罪、大罪小罪,一律处死。这项命令下达到邴吉所管理的监狱时,却受到了邴吉宁死不屈的坚决抵制。
邴吉说:“即使是罪犯、是普通小民,也不可以随意处以死罪,何况这监狱里还关押着皇帝亲生的曾孙儿!”
他的据理力争很快传到了刘彻的耳中。刘彻听到“皇曾孙”三字,不禁感叹说:“这也许是老天爷借邴吉之口提醒我吧!”于是不但收回杀人的命令,反而颁下了一条大赦天下的旨意。刘询从此结束了他的牢狱生活。出狱后的刘询来到了其在鲁地的祖母家中寄居。
许平君是昌邑(今山东金乡)人。她出生在一个境遇凄惨的家庭里。许平君的父亲许广汉,年轻时在昌邑王府做事。后来武帝出游,从长安至甘泉宫,许广汉是随驾人员之一,或者出于紧张,拿了别人的马鞍放到自己的马背上。这是“从驾而盗”的大罪,本该判死刑,刘彻则格外开恩,判他受了腐刑。于是许广汉便做了宦者丞。公元前80年,上官桀发动政变未遂,就在赶着捆绑政变中被擒获的犯人时,许广汉被派去找事先准备好的一千多条绳子,那原本由他保管的满满一大箱麻绳,许广汉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偏偏别人去找却轻轻松松就找到了。于是许广汉又被判处做鬼薪,即苦工一类职务。后来逐渐升迁,直到暴室啬夫——宫廷监狱的典狱官。而这时,刘询已由祖母史良娣的娘家搬到掖廷读书。和许广汉整天相处在一起。却不想相处日久后,许广汉和刘询到成了忘年交。很自然的,刘询认识了同样在狱墙边长大的许平君,而这位许平君后来就成了史有明载得到皇帝丈夫爱情的为数不多的后妃之一。
许平君幼年时就已经订下了欧侯家的儿子做丈夫。没想到就在她及笄之年准备出嫁的时候,欧侯氏未婚夫居然死了。未婚丧夫,这事令许平君的母亲很是沮丧,于是找人占卜。卜者为她算了一卦,说许平君是大贵之人,未婚丧夫不是她的命苦,而是欧侯氏不配娶她为妻。
宫廷总管张贺曾经是刘询的祖父卫太子刘据的下属小吏,对于含冤死去的旧主人刘据一直念念不忘,因此对刘询也就百般照顾。眼看着刘询一天天长大,张贺开始为这个落魄王孙的终身大事着急。
刚开始的时候,张贺想把自己的孙女儿嫁给刘询。却招来了弟弟张安世的坚决反对。张贺只好重新给刘询张罗娶媳妇的事。
当许平君未婚丧夫的消息传到张贺的耳中之后,张贺就借机代刘询向许广汉求亲。在张贺的撮合之下,许广汉不顾夫人反对接受了这位没落王孙做自己的女婿。婚后,身无分文的刘询搬进了岳父许广汉的家里,名曰娶妻,实质上是个依靠岳父生活的上门女婿。
然而贫寒并没有妨碍刘询和许平君之间的夫妻情谊。许平君对丈夫体贴入微,刘询活了十七年,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有人嘘寒问暖是个什么滋味。他对不嫌弃自己的妻子和岳父感激涕零。结婚的第二年,小夫妻生下了一个儿子。
汉昭帝死后,大将军霍光迎昌邑王刘贺即位,霍光受遗命辅政。但刘贺昏庸无道,霍光有意废除他。这时,已经升任为光禄大夫的邴吉借机向霍光递交了一份奏章,陈说武帝刘彻嫡出长曾孙刘询,不但血统亲近,更生长于民间,为人学识都很不错,希望霍光能够把刘询召回宫中,建议改立刘询为新皇帝。
这年七月初,刘询平生头一次迈进了祖父生长的皇宫,前往未央宫拜见自己的叔祖母:实际上就是年方十六岁、比刘询还小两岁的昭帝刘弗陵寡妻上官太后。上官太后对刘询自然是不说什么的:权臣霍光就是上官太后的外祖父,外祖父同意了的事,上官太后岂有不同意的道理?一见面,上官太后便封庶人刘询为阳武侯。
刘贺当皇帝不到一个月,霍光就废掉了他,改立刘询为皇帝,是为汉宣帝。
初登大宝的刘询深知霍光的位高权重。因而刘询对霍光除了感激他拥立之功的同时又有几分忌惮。宣帝刚刚即位的时候,照例须祭祀宗庙。大将军霍光骑马与宣帝同行,宣帝坐在舆中,好似背上生着芒刺,内心十分惶恐不安。于是刘询对霍光是礼敬有加,言听计从,百依百顺,唯恐自己一不小心得罪了霍光,不但丢了皇位,还会把小命赔进去。虽然如此,但在立皇后这个问题上,刘询却没向霍光妥协。即位之初,刘询封许平君为婕妤。中宫后位未定,群臣为讨好霍光,大多打算立霍光的小女为皇后,宣帝听说此事,对身边的侍者说:“朕当年寒微时的佩剑在哪里,去为朕取来。”群臣明白了宣帝的意思,于是异口同声请立许平君为皇后。
许平君是一个普通人家出身的女子,从小勤俭持家、与人为善。即使如今成了皇后,也仍然保持着这样的生活习惯。她的身边宫女人数很少,服饰食品都比较简单。而且遵循着普通人家的礼节,对长辈毕恭毕敬。尤其是昭帝刘弗陵的遗孀上官太后,她更是每五天就要去朝见一次,并且亲自为上官太后抹案送菜,服侍得十分周到。因此,许平君在宫中很快赢得了拥护和尊重。
但封后一事,却让霍光心里很不舒服。照惯例,皇后的父亲一定要封侯,但霍光却始终不答应。霍光对大汉王朝,就像他的异母哥哥霍去病那样,始终是忠心耿耿的。然而他毕竟同时也是父亲,对于女儿未能正位中宫,这位父亲不可能没有一点想法。更何况拒绝迎娶自己女儿的刘询,完全是靠了霍光才当上皇帝的。
因此,在按制度要封许平君之父许广汉侯爵之位时,霍光毫不犹豫地表示了反对,他说,许广汉是个“刑余之人”,哪里能去做侯爵呢?
不过,霍光毕竟执掌朝政多年,知道凡事都要适可而止。过了一年左右,气头儿过去了,他还是表示应该对皇后的父亲有所封赏。于是,许广汉被封为次于侯爵的“昌成君”。
霍光的气消了,可是他妻子霍显的气却消不了。不但消不了,而且始终是怀恨在心。
霍显,其实并非霍光的元配妻子,她的出身很卑贱,不过是霍光原配妻子东闾氏的陪嫁婢女而已,当初被霍光纳为小妾。东闾氏只生了一个女儿就早死了。东闾氏死后,霍光就将霍显作为继室。霍显是一个淫悍狡黠的泼妇,她生了几个子女,小女儿叫霍成君,还没有出嫁。霍显一心打算将女儿霍成君嫁给宣帝做皇后。谁知宣帝却对糟糠之妻情深意浓,让许平君正位中宫做了皇后。霍显极度失望,她日思夜想,想把皇后许平君害死。
公元前七二年,做了两年皇后的许平君再次怀孕。到快分娩时,已是寒冬天气,孕妇体弱,许平君不慎感染了风寒,有些不舒服。宣帝遍召御医诊治,而且召募女医进宫里来朝夕看护许平君。恰好掖庭护卫淳于赏的妻子淳于衍粗通医理,便应召入侍。
淳于赏对于自己做掖庭护卫这个职务早已心生厌倦,听说妻子被选入宫,他顿时大喜过望,对妻子说:“你和霍夫人虽说认识,但平常无缘无故不好去拉关系,眼下这可是一个天赐良机,你赶紧以入宫辞行为理由,去大将军府向霍夫人辞行,趁机提出让我调动职务的要求,霍夫人一定不好推辞。眼下最好的肥缺就是管理盐池的安池监,要是调成了,可有好日子过啦!”
淳于衍觉得丈夫说得很有道理,便依言而行,果然见到了霍显。霍显将淳于衍引至密室,悄悄地说:“你想要我代谋安池监的职位,这一点都不难,但我也想麻烦你一件事,你能答应我吗?”淳于衍说:“但凭夫人吩咐。”霍显笑着说:“大将军最爱小女儿成君,正为她的事发愁呢,还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淳于衍不禁有些惊愕不解,问道:“夫人什么意思?”霍显将淳于衍拉近,附在她耳边说:“女人产育,关系到生死。现在皇后因怀孕而得病,正好将她毒死。天子若将小女立为继后,我们霍家与你共享富贵!”淳于衍听到这里脸都白了,她哆嗦着说:“药方必须众医配合,进服时也有人先尝,此事恐怕难成。”霍显于是又冷笑道:“是否成功只看你肯不肯而已,大将军掌天下大权,即使有事谁敢多嘴?只怕你不肯帮忙。”淳于衍犹豫了半天,最后一咬牙答应了霍显。她私下将附子捣成粉末,藏在衣服里,带进了宫中。
许平君临盆生下一个女儿,产后虚弱,需要调理,经御医拟定了一副药方,淳于衍将附子末悄悄掺入药里。附子性热,本无剧毒,但不宜产后服用。许平君喝下药,顿时头昏眼花,额上冷汗淋漓,她挣扎着问淳于衍:“这服丸药,莫非有毒不成?”淳于衍说:“丸药是众医公拟的方子,怎么会有毒,再过一刻,自然大愈。”许平君听了半信半疑,不久瞳孔散大,过了片刻功夫就含恨死去了。
宣帝十分悲痛,有人上奏说皇后的暴崩,想必与用药有关,应捉拿所有给皇后治病的御医以及身边的护理人员严刑拷问。宣帝当即命令捉拿这些人。淳于衍刚进家门,就被逮入狱中。淳于衍抵死不肯供认,其他的医官,因为并不知情,都同声喊冤。霍显听说淳于衍被逮进大狱,惊惶失措,这时杀人灭口已来不及,杀了淳于衍,反而更让人怀疑,她万般无奈,只好将实情告知霍光,霍光十分吃惊,责备霍显为何不与他商量就鲁莽行事。霍显已在一旁泣不成声。霍光见爱妻哭得像一朵带雨的梨花,一腔怒气早已平息。他决定想办法瞒过这件事。于是入朝见宣帝,说皇后的崩逝是命数注定,如果加罪于医官,未免有伤仁德;况且那些医官也没有这胆子敢谋害皇后。宣帝才二十一岁,况且有前废帝刘贺的前车之鉴,不敢再坚持,于是传诏赦免了那些医官。淳于衍也就此逃过一劫。许平君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入了黄泉。霍显此时才放下心,密召淳于衍,酬谢她无数的金帛,而且替她营造了华丽的房屋,购置许多田宅婢仆,让淳于衍享受荣华富贵,借此堵住了她的口。
霍光的女儿霍成君如愿以偿地入宫做了皇后,但四年后刘询仍然立了许平君生的儿子刘奭为太子。霍显恼羞成怒,于是唆使霍皇后毒害太子。而汉宣帝早已为儿子精心挑选了一名忠心耿耿的保姆,每当霍皇后给刘奭送食物的时候,这保姆便先将食物吃下自己肚里,验证无害之后才送去给小主人,霍皇后的毒药实在找不到放的时候。到霍氏被灭族,皇后也顺理成章地被废。在霍皇后被废后,为了保证许平君儿子绝对的地位,汉宣帝不立有子的宠妃为后,而选择了一个没有生子的王氏立为皇后,做了刘奭的养母,其用心之良苦和对儿子的慈爱可见一斑。即使到后来,当宣帝对这个迷恋儒术的儿子极度失望时,也因为思及其早逝的母亲而心软,不忍将其废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