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雅秀镇出来之后我一直向东走,那么,现在要回去,岂不是要向西走么?”看着天地一片白茫茫,丁古心里嘀咕着。
其实昨晚刚开始的时候他跑的是东方,但是到了后来哪里还辩得出什么方向来。不过他心里已然是这么认定,虽然向西走不一定对,总比他瞎闯的或是不敢走要好得多。
丁古按照心中所想,向西跑去。
初时他还能快跑,可是不过小半刻之后,他便感到两只脚异常的沉重起来,每走得一步,脚都要深深的陷入雪地里,这样跑起来吃力极了。
他却不知道,其实这跟他的体力有关。昨晚上他虽然吓得不知所措,但是晚上已然吃饱了,又是体力充沛之时,虽跑了一晚上,在意志的支撑下,倒也还能挺得住。
此时的他却是又冷又饿,加上昨晚过份的消耗体能,今天跑起来自是感觉到着力得多。
由快跑转为小跑,再由小跑改为快走,丁古一直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看到前面有一户人家。
看样子应该是专门以打猎为生的人家。
“如果他们能给我一些吃的就好了。”一大早又冷又饿,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丁古前面肚皮都要贴到后面的脊梁骨了。
“汪、汪汪……”
离得房屋还有数十丈时,一间房屋里冲出了两条狗来,站在围篱门外,对着他便大声地吠了起来。
那是两条很凶的狩猎犬,站在那里看起来,比丁古还要高出一个头。丁古停下了脚步,不敢上前。
这时,从屋里走出了一个满脸胡扎的大汉,看到丁古,一挥手,那两条狩猎犬便乖乖的跑进里屋去了。
丁古这才向前走去。这大汉见他只有一个人,便从围篱里走了出来,待得丁古行至近前,便笑道:“小兄弟,怎么就你一个人么?这是往哪赶呀,天寒地冻的,可危险得紧呢。”
对于丁古脸上和露在外面的皮肤都长着棕色的毛发,他竟然不以为意,只不过是粗扫了一眼,一点也没有诧异或是排斥之意。
丁古见他并没有以异样的眼光看自己,心里甚是感动,依呀了两声,用手比划了一下,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自己还不会说话。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和紧张的,谷夫子那样对母亲之事,已经使得他有些心灰意冷,不敢轻易相信人,他不知道面前这个大汉会不会也是一个坏人。
大汉笑道:“咱笨得紧,看不懂你的手势,不过敢情你是个哑巴呀。”见丁古摇了摇头,也不以为意,便道:“先别说了,这方圆十里之内都没有人家,小兄弟一大早走到这里,一定冻坏了,先进家暖了身子再说。”
这大汉倒也甚是好客,请了丁古进了家,便招呼他坐到火盆边坐下。
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男孩从里屋冲了出来,脆声道:“爹,来了客人么?讨红包。”
一看到丁古之样,便“哇”的惊叫一声,躲到大汉的身后,指着丁古骇然道:“爹,有妖怪!”
大汉“啪”地拍了一下他的头,笑斥道:“哪来的妖怪,莫要吓着人家小哥哥。这哥哥不过是身上毛发长了些儿,你再仔细瞧瞧,这哥哥长得可俊着呢。”
转头对着丁古笑道:“这孩子还小,口无遮拦的,小兄弟别见怪。”
丁古对这些早就见怪不怪,此时他又冷又饿,心中又担心着母亲,哪里还会去计较这些,这大汉又如此热情的招呼他,见到这大汉这么说,他反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闻言只得傻笑着摇了摇手,示意没事,心道:“这大叔倒是一个好人。”
大汉对着里屋叫道:“婆娘,来了个小客人,取些好菜来招呼。”
“小兄弟你这是打哪来,往哪去呀?这大年初一的,风大雨雪大,出门可得小心些儿,这贼天气,能冻得死人呢。”大汉抽了一张凳子坐到他对面笑着问道。
丁古口不能言,也不敢跟他多说,便在火盆旁边取了一节小木棍,将火盆中的碳灰整平,在上面歪歪斜斜的写了“去雅秀镇”四字。
大汉摸了摸头傻笑道:“嘿,这玩意儿,它认识我,我可不认识它。”转头对厨房又叫道:“婆娘,你认识几个字,来看看这小兄弟写的是啥。”
一妇人从厨房走了出来,笑道:“这下可难倒你这二楞子了吧。”
走上前去,仔细辨认了半晌,眉头一皱问道:“小兄弟,你这是要去雅秀镇么?”
丁古忙自猛地点头。
大汉插嘴道:“小兄弟,那你可走错方向咯,去雅秀镇要向南走,距离这里有七八十里地呢,即便没有走错,按你这样走法,到半夜也不一定走得到。”
丁古一听就急了,依呀依呀连带比划了半晌,大汉和妇人均是面面相觑,妇人微笑道:“这样吧,小兄弟,你有什么想法,用写的,紧事慢来,急不得的。”
丁古一想也对,自己又不会说话,光着急比划当真没什么用,于是想了想,便一字一字的在草灰上写了起来。
他虽只上了一年学堂,但因记心好,又勤奋好学,简单的字,他还是写得出来
“急,快,求。”这妇人倒也聪明,看他写了这三个字,便问道:“小兄弟你是想说,你有急事到雅秀镇,越快赶到雅秀镇越好,求我们帮忙?”
丁古连连点头。妇人看了他丈夫一眼,道:“他爹,你看能帮他吗?小兄弟这么小,就算是认得路,这天寒地冻的,就他一个人也很难走得了几十里路。”
大汉爽朗地笑道:“能帮,这大年初一的,就算不能帮咱也得想办法帮。婆娘,既然小兄弟急,你快去弄一些东西来给小兄弟暖暖胃,顺便给他捎一些,我去整一下雪撬,看还能不能用。”
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大汉走了进来,见到丁古吃饱了,拉起他便向外而去,边走边道:“既然小兄弟急,咱就赶快一些,希望能在天黑前到达雅秀镇。”
走到外面,丁古看到房屋前面已经停着一架雪撬,四只高大的狩猎犬并排站在前面,哈哈的哈着白色的气,想必刚才这大汉已经先试用过了。
大汉拉起丁古便上了雪撬,这才说道:“幸好这东西还能用,前年的时候就有些毛病了,去年没下什么雪,也没用得着,搁了两年,想不到还能用,算小兄弟你运气好。”
丁古只是心急的望着前路,没有很在意他在说什么。
大汉自顾说着,叫他抓稳,然后绳子一抖,四只猎犬便甩腿冲了出去。
丁古只觉得重心一稳,差点儿摔了下去,忙自扶稳。
他倒是知道这雪撬,只是从来没有坐过,此时见那些犬儿拉撬甚是好玩,终究小孩子心性,很快便忘记了焦急,融入到雪撬在雪地里飞速滑行的乐趣中去。
有雪撬代步,这大汉又认得路,走了近三个时辰,丁古终于看到了自己所熟悉的山草树木,他知道前面不远处便是雅秀镇了,便拉了拉这大汉的手袖,叫他停了下来。
这大汉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让自己拉到目的地,却也不问,停了雪撬让他下来。
丁古“噗”的跪下,给他磕头,这大汉忙自他拉起,愠言道:“小兄弟,我虽然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有一句话我说出来你可别见怪。”
丁古坚决的摇了摇头,示意绝对不会。
大汉道:“你还没有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童大夯,若是你不嫌弃,可以称我一声大哥。我虽然斗大的字不认识一个,但是我也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的道理,男儿膝盖,上跪天,下跪地,中跪父母。其他的,可不能轻易下跪,希望小兄弟你记住这句话。”
丁古对这些道理似懂非懂,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把“童大夯”这名字牢牢的记在了心里,心想:“这童大哥真是一个好人,将来我有了本事,一定好好报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