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凌擎和凌往走后,应龙看着弟弟,欲说还休,应虎见之,皱眉道:
“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男子汉,何必遮遮掩掩的!”
“好,既然你如此说,你称我为哥,我也不得不说。应虎,你心里想的什么,难道我不知道吗,任何事都得自己去争取的,不能怨天尤人,自从父母双亡后,师父救了我们,风雨兼程,到了今日地步,我不想看到什么事情发生,若你一意孤行,我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应虎面色极为难看,但没有反驳,待应龙不再有活方才撒手而去。
“锦绣在苏州,苏州是我家,我家在何处,林间墙边草;哎……解饥寒,唯有讨,以讨为生,吾本乞丐!”苏州城天一大亮,路上行人稀少,却已有一个小乞丐在路上边走边唱,唱着唱着说起白来,想不到乞丐也会开早市。
小乞丐生得白白净净,但头发蓬松,衣衫褴楼,十足的乞丐、讨饭的。这年月,当乞丐也不好当,只因年份太差,乞丐人多,家家又有本难念的经,这小乞丐脑聪耳明,生的机灵,知道:“清红水暖鸭先知”,走的快起的早,生意也就好。当小乞丐走到,一户门口有两座狮子,大红灯笼高高挂的人家,自言自语道:“畸,这家够气派,看来有生意做了。”
于是大大咧咧地走上前去,举手就向门上拍去,拍了很久,门吱呀而开,一个看门的伸出头来;问道:“谁呀!一大早就跑来敲门。”
“阿弥阳佛,善哉善哉,施主,贫僧是来化缘的!”
那小乞丐此时装起了和尚,倒也是像模像样,那守门的揉了揉睡眼,一看是个小乞丐,顿时怒火就冒了出来,吼道:
“你她妈的,讨饭也起来的这么早,扰了老子的好梦,还不快走!”
“施主,你再看仔细些,贫僧是谁,你不认识吗?”
那守门的一听,倒也忍住怒火,再揉了揉眼睛,于仔细细地看了看,良久方道:“你是谁,不就是苏州城里最是难缠的小乞丐,滚滚滚!”
说了三个滚子,那守门的“砰”的一声就关上了门,再也不理小乞丐了,小乞丐立时不高兴起来,坐在了大门口的台阶上生闷气,最后站了起来道:
“今日,不给你柳家点颜色看看,就不是苏州最难缠的贾铭乞丐!”
这乞丐原来也有名儿,却叫贾铭,那贾铭小乞丐爬到石狮上去,欲往外掏什么,但摇头:
“不行,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这柳老爷听说心肠还不错,当乞丐的得留条后路才行,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
于是贾铭又蹦跳下石狮,正要再敲门,门已“吱呀”而开,两位门僮依在门边,将大门打开了。贾铭立时如离弦的箭,就如兔子一般冲进了柳府。两个门僮在用力的推门哪里注意到这小子,当发现时,贾铭已站在了院中,于是匆匆走了过来,吼道:“讨饭的,快滚出去,你是不是想讨打!”说着两人就过来欲抓贾铭。
贾铭岂会让他们抓住,足快如兔,向里直奔,嘴里不停地尖叫道:
“救命啊:救命啊!”
早上的柳院十分的寂静,被这尖尖的叫声立时惊醒了过来,许多人均匆匆奔跑出来看是谁在叫救命,居然叫的令人毛骨惊然,直打寒颤,两个门僮此时也慌了神,知道闯了大祸,上来就欲拖。贾铭此时突然收敛起脸上的嬉笑,暴喝道:
“今日小爷来此,与你们无关,是找你家小姐的!哼,小小柳家丫头,居然敢欺负我,丐帮的人岂是如此好欺负的么?”
说着,贾铭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面不变色,心不跳,两个开门小僮一听说这小乞丐是丐帮的人,立时面色一变,倒真的不敢动手了,一小僮呼屈道:“我们家小姐怎会与你丐帮结伙,你明明在此瞎搅和!”
“瞎搅和,我贾铭虽然是苏州最难缠的乞丐,但从来就不瞎搅和!今日,我就是来讨回个公道,听说柳老爷子仁心斋厚,从不欺负街坊百姓,哈哈,百姓不欺负,却欺负丐中之人,岂不是……”
“大清早的,是谁在这里喊乱叫的,嗬……”
贾铭寻声而望,才发现已有数人被惊动围在自己四周了,但听说他是丐帮之人,才没有上前揍他,当然早有人去通知柳老爷子,此时柳老爷子正匆匆走了过来,一看是位乞丐,而且如此之小,显是有些吃惊。
“咦,你不是苏州城里那最缠的小乞丐贾铭吗?怎么会是……”
贾铭见到了柳老爷,心中乍喜,当然知道他后面会说什么,立时止声道:“柳老爷子乃苏州城有名望的举人,知书达理,能记得我小乞丐,而且叫得出名儿,当是名不虚传。就凭这一点,我小乞丐贾铭就不与令千金记较什么恩怨了,刚才惊动各位,不好意思!”
说完贾铭微身一揖,转身就欲离开,此时他确是有些感动,别人都只记得他是个难缠的小乞丐,但柳老爷子是个名望的举人,却能叫出他的名儿,他又怎不感动呢!柳老爷子见这小乞丐谈吐不俗,已生好感,又见他别无索取,就要离开,更是大惑,又听他似与自己女儿柳饰有什么过节,心里又是吃惊,忙道:
“贾铭,你先别走,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大早就来打扰鄙院!”
小乞丐贾铭立时顿身立足,回头道:“你当然也知道柳小姐的刁蛮,又有溜狗的习惯,遇到我这当乞丐的,你应该想得到……”
柳老爷一听,脸色一变,慌忙道:“难道她支使那些恶犬……”
“小乞丐,你还没有死啊,想不到你的命会有这么长,嘻……”
小乞丐听到柳柿的声音,惊然回首看到柳柿嘻笑着奔过来,后面跟着好几只狼犬,立时跑到柳老爷子背后,紧抓住柳老爷的衣衫,全身直打颤,显是害怕之极,人常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何况是凶猛的狼犬呢!柳柿见他如此样儿,咯咯笑道:“你怕了吧,哼,再去咬他,看他还敢不敢嚣张,谁说他是难缠的人,我才是……”
“住嘴,你看你一个女孩子家,像什么样子?”
那些狼犬很是害怕柳老爷,不敢冲过来,但对贾铭依旧虎视眈眈,吐着殷红的舌头,柳柿当着众人的面被其父教训,立时脸上不高兴起来,嘟着嘴,眼睛却凶狠地看着贾铭,柳老爷此时才回头问贾铭道:“贾铭,你被狗咬了,老夫当然不会不闻不问,虽然现在你已能走路,但柳柿难咎其罪,老夫会教训她的,你何不就在柳院住下,养息一段时间,怎么样?”
这时,上下众人议论纷纷,柳柿更是嘴里一哼,贾铭惨然道:
“柳老爷,多谢了,今日到此,我本想借被狗咬得半死狠狠勒索一下老爷子,但看老爷子毫不偏私,而且并不鄙视我这无家可归,谁家能宿的小乞丐,小乞丐贾铭心领了,吾本乞丐,还是当乞丐自由些,现在只求老爷子陪贾铭到门口,我实在是怕那些猛虎!”
柳老爷一愣,向人才道:“去拿些银两来,送与这位小兄弟!”
贾铭阻止道:“今日要了柳老爷子银两,贾某人格何在!”
说完,跨步就走,那些恶犬一看贾铭离开柳老爷的势力范围立时闪电般地冲将过来,围着贾铭狂吠,对贾铭似有深仇大恨一般忘命地扑了上去,乱吠乱咬,贾铭此时哪还逃得过,只有左右扑打,惊惶的还击,一时犬吠声,惊叫声,响彻了整个柳院。
柳老爷子没料到贾铭拒绝他的好意,如此坚决,惊然回首时,恶大已扑了上来,慌忙过去,托掌就挥,愤怒间,劈翻两只恶犬,其余恶犬见之,立时四散逃去。贾铭此时已倒在了地上,浑身上下,已有几处被咬伤,冒出殷红的鲜血。柳柿在旁看见,也粉脸煞白,柳老爷子慌忙扶起贾铭,自责不停,更是要他在柳院住下来。贾铭踉踉跄跄甩开柳老爷的手道:
“多谢了!”
然后悲怆道:“吾本乞丐,其命自贱,与其人怜,不如自怜!”
说完,“哈哈……”笑着踉踉跄跄地走出柳家大院,再没回头。
看着贾铭离去的背影,柳老爷子怅然若失,呐呐语道:
“吾本乞丐,其命自贱!他心中的悲伤痛苦恐怕太多了,但其气概,何其高远,若要说他自暴自弃,但那‘与其人怜,不如自怜’又如何解释?”
想到这里,柳老爷子叫过了两名手下道:“你们暗中跟着他,不要让他发现,若他有什么困难,应立即回报,知道吗?”
两名手下应略匆匆而去,柳老爷子这才回首怒气冲冲向柳柿道:
“这都是你惹出的祸事,若他真是丐帮中人,只怕十个柳院也挡不住!”复转问一精壮汉子道:“柳森,你去把那些恶犬统统杀掉!”
柳柿立时脸色大变,哭叫道:“爹,别,不要杀它们,我求求你!”
柳老太爷厉声道:“平时就是太纵容你了,才让我柳太举声名有损,今日再纵容你不得,柳森,你还站着于什么?!”
“柳太举是谁,怎么我这糟老头从未听说过,还说他有声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