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查子
五代·牛希济
春山烟欲收,天淡星稀小。残月脸边明,别泪临清晓。
语已多,情未了,回首犹重道: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春山上的烟雾渐渐地淡去,天色慢慢地变亮,星星显得越来越稀小。那残月仿佛就在脸边,显得特别的皎洁明亮,你我离别的眼泪已流了整整一个晚上。尽管绵绵的情话已整整说了一夜,可还未说尽你我的情意。我再次回头对你说:因你的绿罗裙,我珍爱着每一株芳草。为何要相遇?为何相遇后又要别离?是因为性格的不合吗?抑或是彼此并不是对方的心仪?所有的猜想在初恋渐行渐远的背影中悄然成了往昔,是不是该忘记了?每每静下心来思考这一严肃的问题时,她的花容月貌、她的柔美含情却又像一条游鱼一般,在不知不觉中潜入脑海里。
都说初恋是一道难以遗忘的伤口和一场最纯美的风花雪月,果不其然,别离后一千次的思念,分手后一千次的埋怨以及回首时一千次的告慰,都磨成了窗棂上的雕花,日以俱日的深刻起来。
正如徐志摩自己所说:“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初恋的情殇谁人能解?爱得发狂,又爱得辛酸,哪怕付出和回报的永远达不到正比,依然觉得无怨无悔,这也许便是徐志摩对林徽因的心语吧!可惜当年的林徽因似乎并不了解这份情怀,对待这份在伦敦偶遇的爱情,她最终选择了搁置,以至于有了病榻上最苦痛的一瞥。林徽因十六岁那年的初恋,告诉了我们——爱情就像一场马拉松比赛,一旦中途选择放弃,它就不可能再为你等待、结果。
曾经的悸动成了一生的遗憾
她是民国时期著名的书法家兼诗人林长民的女儿,她被沈从文称为“绝顶聪明的小姐”,被冰心评价为“很美丽,很有才气”!1920年的春天,林长民到英国讲学,带上了这位十六岁的女儿。林徽因不负父亲林长民的期望,初到英国不久,就凭着自己的努力,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圣玛丽学院。就在这学业刚刚要起色的年华里,她邂逅了她的第一位“男友”——已经是一位两岁孩子父亲的徐志摩。
这仿佛是上天的安排,仿佛是冥冥中缘分的牵引,徐志摩在伦敦经济学院学习,原本选修经济学的他,却在日后的发现中改学了文学,他认为文学的天地更适合他思维的驰骋,这次得知林长民到了伦敦,兴奋之余便去拜访。
来到林长民的居所,与这位先生畅谈诗歌艺术,却偶遇了让他第一次怦然心动的女子,那便是十六岁的林徽因。在他眼中,她的貌美仿佛暗夜里盛开的一朵馥郁的丁香,她瘦,却瘦得自有一股迷人的韵致,她举手投足间,都显示出让人惊叹的优雅,人间此等女子怎能错过呢?此时此刻,比她年长8岁的徐志摩在遇到她的时候,自己也仿佛变身为一位情窦初开的小男生,开始学会含情脉脉起来。
就是这偶然的悸动,让他们开始品尝到了爱情的味道,一起在湖光水色间吟诗荡舟,一起在自行车上畅言梦想。他们的言谈是那么投机,他们的笑靥是如此幸福,这样美好的相遇仿佛前生就已经注定了的缘分。尤其是在后来的交往中,徐志摩更像着了魔一般,被林徽因给深深迷住——她不仅有着美丽的容颜,还有着聪慧的头脑。她对诗歌的感受力让徐志摩为之惊叹!这该如何是好呢?曼舞在情爱的露台上,真是让人既爱又恨,爱的是彼此惺惺相惜、志趣相投的喜悦,恨的是为何要在这时候才遇见?他已是为人夫,为人父,身后是两个家庭的期望。而她又何尝不是呢?早些年的时候,便已经许给梁启超的儿子梁思成,两个人结婚似乎是自然而然的事情。现实就是这般残酷,摆在两个相爱的人面前的是一重又一重的藩篱,他们要如何一个个跨越才能携手相依哦?!叹尽人间不如意事,春去秋来葬愁肠。
为了爱,徐志摩做了毅然的抉择,他要和自己的妻子张幼仪离婚!可怜了张幼仪,这个在他身后一直默默关怀着他的女子,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年的青春,竟抵不过他在林徽因面前偶然的悸动。更何况,张幼仪还是个“有背景”的女子,她的大哥张君劢,是民国初政坛风云人物,而二哥张嘉敖则是当时政府中央银行总裁,这怎好得罪的起!反正徐志摩的父亲徐申如是得罪不起!听罢儿子的荒唐举措后,他不仅断绝了与徐志摩的父子关系,还断绝了他的物质供应,还将自己的权利、财产交付给了张幼仪,从今往后,独居伦敦的徐志摩只能靠自己的双手挣钱养活自己。但是为了爱,徐志摩何惧呢?他抛弃了家庭,毅然选择真爱,并不顾一切地向林徽因发动了“全方位的爱情攻势”,然而他的一腔炙热的爱恋情怀,却换不来林徽如他一般义无反顾的情爱。
林徽因不是不爱,她是不忍在爱情的纠葛里,让自己扮演那个邪恶的破坏别人“幸福家庭”的丑陋角色,还是放手吧!久久思量过后,他做了此番决定。就这么悄悄然地走过,让它成为记忆中一个美好的初恋,忘记徐志摩,与梁思成结婚,一心奔赴工作,这是她后来给自己人生的安排。可悲一对彼此相恋的男女,就在最后就要相汇的当口,遗失了彼此。
嫁给梁思成后,林徽因将自己的精力都放在了建筑事业上,跟着丈夫游历祖国二十五个省市,最终于五十七岁那年,因患肺结核在北京同仁医院逝世。
在张幼仪的自传中曾经提到过这样的情形,1947年病重中的林徽因曾叫张幼仪携同自己与徐志摩的儿子阿欢甚至孙辈们前往医院,让人匪夷所思,然而女人的自觉还是让张幼仪猜到了林徽因的心思,她在自传中说道:“做啥林徽因要见我?我要带着阿欢和孙辈去。她虚弱得不能说话,只看着我们,头摆来摆去,好像打量我,我不晓得她想看什么。大概是我不好看,也绷着脸……我想,她此刻要见我一面,是因为她爱徐志摩,也想看一眼他的孩子。她即使嫁给了梁思成,也一直爱徐志摩。”
张幼仪的自觉或许是对的,在徐志摩死后,嫁为人妇的林徽因其实心中依然念念不忘的是这位“初恋情人”,当她得知凌淑华手中存有徐志摩的日记和手稿时,她再也按捺不住了,毫不顾忌别人诧异的目光,毫无掩饰自己的好奇与渴望,跑到凌淑华面前恳求道:“我只是要读读那日记,给我是种满足,好奇心满足,回味这古怪的世事,纪念老朋友而已。”她对他的爱,难道仅仅是“老朋友”间的情谊吗?当她如愿地拿到徐志摩的《康桥日记》时,却因为少了几页,和凌淑华怄了好长一阵子的气!女子的心思实在让人琢磨不透,明明是爱了,惦念了一辈子,却还要在外人面前掩饰自己心中的那份情。
诗歌《偶然》是徐志摩写给她的在读者群中影响最深的一首诗歌,纵然徐志摩对待他与她的这份初恋没有诗歌中描述出来的那般洒脱,但是他对林徽因的爱,却如这首诗歌那般洒脱自然,可惜了当年的一段美好姻缘,却要在无尽的纠葛与犹豫中悄然逝去。林徽因爱得何尝不是?她不够洒脱,不够毅然,对于这段无法放下的柔蜜情怀,她唯有在《人间四月天》中加以寄托相思:
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笑响点亮了四面风;轻灵/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烟,/黄昏吹着风的软,星子在/无意中闪,细雨点洒在花前。那轻,那娉婷,你是,鲜妍/百花的冠冕你戴着,你是/天真,庄严,你是夜夜的月圆。雪化后那篇鹅黄,你像;新鲜/初放芽的绿,你是;柔嫩喜悦/水光浮动着你梦期待中白莲。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当徐志摩在上海赶往北京的飞机失事中丧生时,最悲戚的当是林徽因吧!因为挚爱她的那个人,是为了赶来见她一面,他心中所思念的每每总是她,他心中忘不掉的也唯有她,在爱情中,他宁愿做一片云,只愿能“偶尔投影”在林徽因的心里。这样的爱情,让人读之,禁不住要愧然落泪,也当他逝去时,她才能更清晰地看清自己心中真正的所爱,痛心又如何?他的离世,成了她这一生的牵挂。林徽因与徐志摩的爱情给我们留下的是那岁月沉淀后的思索——如果不堪经受爱情的压力,那就学会遗忘,彻彻底底的遗忘过后,再嫁给生活。他和她相恋了三年,某一天的清晨,她还没睁开惺忪的睡眼,就接到了他的电话:“我爸爸让我到澳大利亚留学,我不想去,我要留下来陪你!”她握着电话,心头忍不住涌上一股心酸。他和她的家庭背景实在悬殊,他的父亲是个拥有几亿资产的富商,她的父亲却是个小市场里的鱼贩,她想过,她是不可能嫁给他的,因为他的父亲根本就看不上丑小鸭一般的她,而且还扬言,如果他的儿子娶了她,他就断绝父子关系,将毕生遗产都捐赠出去。与其让他为了自己陷入那样的境地,不如放手让彼此都过得轻松些,这么想着,她心中有了决定……
初尝恋爱的美好,就好像第一次品到蜂蜜的甘甜一般,往往爱得不能自拔,有的人还在冲动中做个许多多年以后回首起来让自己都觉得荒唐可笑又不可思议的事情。当爱被现实重重挤压,变得越来越不愉快时,不妨试着放手,让岁月去澄清真爱,让时光的流水去洗涤初恋的旧迹。有时候,相爱并不一定要携手,嫁给生活,那才是属于你的自由自在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