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
明·冯小青
新妆竟与画图争,
知是昭阳第几名?
瘦影自怜清水照,
卿须怜我我怜卿!
用清水照脸,看着水中清瘦的身影,不禁自我怜惜地说:你要好好地怜惜我,我也会好好地怜惜你。山花浪漫的年纪,她为什么偏偏要对着一副画像一争高下?为什么她偏偏要对着水中自己的影子“顾影自怜”?她到底“怨”着什么?
如今,徜徉在西湖边,对着冷桥畔的一钵黄土,不禁会想:这其中埋藏着多少的深闺哀怨,这其中充斥着怎样的心酸无奈,这其中又有着多少的偏执和寂寞……
也许那一刻她该留下,也许那一刻她不该下嫁,也许那一刻她不该执著,也许那一刻……然而,已经没有“也许”,“也许”早在历史的风尘中尘埃落定,化为了深深的凄美和遗憾,她更是告诉如今的我们:
爱不是一个人的事,爱是一群人的事,也许只有爱自己保护好自己,才是真的懂爱,才算真的爱了!
爱别人之前请先懂得爱自己
她,明初的才女,广陵(今扬州)的世家女。祖上曾随朱元璋南征北战,明朝顶鼎南京后,冯家享有高官厚禄,家世显赫。她则过着锦衣玉食,呼婢唤奴的小姐生活。她聪明伶俐,又读书灵秀,从小便得了个“早慧”的名头。
她十岁那年,家中来了个化缘的老尼姑,对她母亲说了一句话“此女早慧命薄,愿乞作弟子;倘不忍割舍,万勿让她读书识字,也许还可有三十年阳寿!”然而家世显赫、衣食无忧、独得一女的冯母又怎能听进,又怎肯呢?她被留下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建文四年,燕王朱棣借“靖难”之名夺得了建文帝的皇位,她的父亲作为朝廷重臣,在朱棣攻打南京时,带兵与之对抗。朱棣事成后,冯家被诛九族,她因为当时正投亲,侥幸躲过诛杀,事后随远房亲戚杨夫人流落到了杭州。
在杭州,“精涉诸技,妙解音律”,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能,身为美女兼才女的她邂逅了富家公子冯通。那位冯公子,儒雅风流的颇会讨人欢心。两人就这样一来二去,感情渐笃,但遗憾的是冯公子已有了家室。
嫁,还是不嫁呢?她选择了嫁。
然而新婚的甜蜜太过短暂,冯生的原配崔氏太过强悍霸道,而冯公子更是软弱无能丝毫保护不了她。过门不久她就被打发到西子湖畔的一座冯家别院中居住,身边仅有一老仆妇相随。面对西湖的朝霞夕岚,花木翠郁,她提不起半点兴致。
她唯一的朋友杨夫人曾建议她改嫁,并想帮助她。而她不假思索地拒绝了,她说她梦中曾折一花,花瓣随风飘落,可知婚姻于她已似落化流水了,再折腾不过是徒劳,徒增笑柄而已。
她死之前曾花重金请来画师为自己画像,连画了三次,画像才成。从此,孤苦伶仃的她每日与画为伴,于是就有了这首《怨》。而她不久之后也去世了,于十八岁这样花般的年纪郁郁而终。
灵心善感,以情累身的往往是诗人,对待爱情,他们有的“入而能出”,有的“往而不返”,而冯小青恰恰是属于后者,她“往而不返”沉湎深曲,每日里困守愁城,黯然至索魂蚀骨,而最终魂飞魄散!让人可悲可叹!
其实,当时冯生已有妻室,冯小青不应该下嫁,凭她的蕙质兰心会找不到自己的幸福吗?嫁,不仅嫁给冯生一个人,更是嫁给了他一家人。然而,除了冯生,谁又把她当成了家人,软弱的冯生更是保护不了她,她不过是在冯家饱受崔氏的侮辱、虐待,由一代才女沦落为了别人眼中的“小三”,悍妻固然可恶,但是一个女人对自己的婚姻家庭的维护却是不可恶的,冯小青啊冯小青,错只错在当时你不应该下嫁,因为爱情不是一个人的事。你更是错在拒绝杨夫人改嫁的建议,执著着不该执著的东西,不懂得爱自己,保护自己,最终不过是白白搭上性命,命丧红尘。
冯小青死前,托老奴仆将她的画像及诗稿转交给她的冯生,然而却被崔氏发现,把那些全都丢进火中,冯生奋力抢救,才勉强抢出一些零散的诗稿。而这被抢救出来的零稿,就是后来的《焚余稿》。
冯小青到头来连自己的遗物都无法保全,一切那么的讽刺,那么的可悲!
那悠悠的琴声还未停歇,然而时空划断了一切,小青啊,朦胧的西湖柔水中依然怀着她芳菲的凄恻,低沉的阴霾中依然回荡着她的怅惋:
文姬远嫁昭君塞,小青又续风流债;也亏一阵墨罡风,火轮下,抽身快,单单零零清凉界。原不是鸳鸯一派,休算作相思一概;自思自解自商量,心可在,魂可在,著衫又执双裙带。
当她的歌声再次飘过你的思绪时:
如今的女子谁能再重蹈她的覆辙?如今的女子又怎能再重蹈她的覆辙?在酒吧,她爱上他的时候并不知道他已有了结发之妻。当他信誓旦旦地对她说愿意离婚娶她的时候,她笑了。她对他说她很喜欢冯小青的诗,但她不是冯小青,不会做别人的“孤魂野鬼”,她要的只是一个女人该有的正常的幸福。说完笑着走了,留一个婀娜多姿的背影给他,留一个幸福灿烂的明天给自己。
对于不属于自己的或不适合自己的爱情,没必要太多的留恋和偏执,破坏一个人幸福的时候往往也是破坏着自己的幸福,要知道,别人“围城”之内的风景绝对不会是你的风景,你在觊觎的时候,不过是让自己遍体鳞伤地住进别人的“围城”,城内风景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