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秋风凉爽,树叶一片金黄,收获的季节让单宝儿感到身上的重担越来越沉,好端端出了一路的岔子,心中感到一种沉重,妹妹的毒还未解,又到哪儿去寻找那喻圣舒的孽徒,单宝儿感到前所未有的困惑。
“棒子,新鲜的玉米棒子!”小贩的吆喝声打断了单宝儿的思绪,他已经来到宝塔镇了,行人们川流不息,车水马龙,过客匆匆,单宝儿心里暗想:这些忙碌的人们有谁难知道我心中的苦痛呢!
前面不远处有一家饭店,单宝儿觉得有些饿了,便向饭店大步走去。
饭店里已经宾朋满座了,唯有中间那张桌子坐着一个年青的小伙子,单宝儿走了过去,问道:“这位兄弟,我可以坐下吗?”
那年青人说道:“当然!”
单宝儿一听,便兀自纳闷起来,看着那年青人长得白皙皙的,斯斯文文的,怎么说也是个有钱的公子哥,说起来倒象个姑娘,声音细细的,尖尖的,他不管那么多,坐了下来,要几个菜和一壶酒,独自酌饮起来,单宝儿从未喝过酒,他心里感到苦闷,所以才要了这壶酒。
这酒酒性好烈,单宝儿“咕咚”一口,“卟哧”呛得喷了出来,那酒花直溅了那公子一身,只见那公子哥圆目一睁,十分气恼地看着单宝儿,说道:“你这人怎么搞的,不会喝酒就别喝嘛,喷了我一身,你赔我的衣服来!”
单宝儿自知对他不起,连忙取出一段布来,那段布是用来包银两的,帮那公子擦去衣服上的酒水。
可那公子急忙躲开,更是十分恼怒地说道:“你这人怎么如此无礼,人家可没有叫你擦,你怎么自行碰人家来了,无耻!”
单宝儿也不答理,任凭他骂,等他慢慢静了下来,说道:“小兄弟,实在对不起,是在下不好,我陪你衣裳就是!”
那年轻人仿佛对他怒意消了许多,静静坐在对面,看着单宝儿独自喝闷酒,单宝儿没心情与他搭理,也不愿与他多讲,一味地喝酒,可他偏偏又不会喝酒,几次呛得喘不过气来。
那年轻人看了他好一阵子,终于开口说道:“这侠仁兄,可有什么伤心之事?不妨说说,让在下替你分担分担!”
单宝儿不胜酒力,有些醉熏熏地说道:“分担,你能替我分担忧愁?笑话,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我心中的痛苦你如何能分担!”
那年轻人一笑,知道自己猜想得不错,这对面独自酌酒的人必定是有苦衷的,便说道:“请问兄弟怎么称呼?”
单宝儿说道:“你问这些干什么?我又不想认识你!”
那年轻人脸色一沉,说道:“噫,兄弟这么会儿该不是想耍赖吧,你还没赔我的衣服呢,怎么我就不能问问你的称呼?”
单宝儿醉意朦胧地说道:“阿,原来是要银子,要多少,我给你就得了!”说时,一个打呃,伸手就去怀里掏银子。
那年轻人一下子火了,说道:“你以为我是要饭的!要多少银子,我不要银子,我要衣服,和我一模一样地衣服!”
单宝儿睁着倦意的眼,说道:“你这人怎地不讲理,我只有银子,没有和你一模一样的衣服!”
那年轻人说道:“哼,没有衣服,那可不行,不管你买也好,偷了罢,总之,你陪我一模一样的衣服来!”
单宝儿答道:“我到哪儿给你弄出这一模一样的衣服来,叫我偷,我从来就不偷东西,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叫人偷,哈哈!”
单宝儿醉得近乎不知所言了,胡乱地说,也不怕人家生气,那年轻人果然真生气了,一拍桌子,大声喝道:“你骂我不是好东西,好,今天就偏要我赔我的衣服来,你还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耍赖不成!”
单宝儿这下可没说的了,因为他迷迷糊糊地看到整个饭店的人都在看他,因为是他把酒水喷到人家的衣服上的,因为他答应赔给人家衣服的,他脑子“嗡嗡”作响,很迷糊地想道:我单宝儿可不是这样的人,在这么多人面前让那年轻人说自己耍赖,他歪歪斜斜地站了起来,说道:“走!我买一件和你一模一样的衣服给你,让你这张嘴闭……闭上!”身子一歪,又倒在桌上了。
那年轻人说道:“走哇,怎么不走了,光耍嘴皮子算什么好汉,去买呀,怎么不去了……”那年轻人突然打住不说,因为他已经听到单宝儿睡着时粗重的呼吸声,原来,单宝儿不胜酒力,醉倒在桌上,睡了起来。
那年轻人看着单宝儿睡着了,看着他醉得象乱泥一般,心里想道:他也有象我一样的遭遇吗?一点点挫折就如此经受不住,喝闷酒解愁,哼,管用吗,这不就醉了!
突然那年轻人转念一想:这个人与我素不相识,我怎么对他如此关心呢?有什么理由让我对他如此关心呢?我还是走罢,于是,付了酒饭,出了饭店。
那年轻人边走边想起了自己的不幸遭遇来,想到自己也曾被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救了一命,还认了那人作义父,为了他,义父不知下落,去义父的家,可义父的家又遭横祸,义父若不是受到自己的拖累,恐怕不会落到如此境地,义父的为人正义,心胸开阔,而我为何就不能象他一样呢?看着人家孤宁宁地醉在那里,却一走了之,哪里对得起死去的父母,恩重于山的义父,不行,我得回去把他弄到旅店里再说,那年轻人转头又走回了饭店。
那年轻人见单宝儿仍然睡在桌子上,旁边的客人都若无其事地只顾吃他们的酒饭,只有店主在单宝儿的旁边轻轻地推着他,喊道:“客官,你醒醒!客官,你醒醒!”店主见喊他不醒,便将桌子上的饭菜碗盘都捡了开来。
那年轻人走了过去,对店主说道:“店家,你店可有房间?”
那店主一听,马上迎了过来,笑容满面的答道:“有!有,客官想要什么样的房间?”
那年轻人说道:“上等客房两间!”
那店主向那年轻人背后一望,说道:“客官一人个要两间房干什么?”
那年轻人很恼火地说道:“你只管收钱,问那么多干什么!”
店主自知多嘴,笑着答道:“是!是!小人多嘴,客官还有何吩咐没有?”店主狡诈的很,一眼就看出那年轻人的心思。
那年轻人说道:“将这个喝醉的兄弟背上一间房,给他洗漱干净,让他去睡!”
那店主躬身哈腰道:“好!好,按你的意思办就是!”
单宝儿被店主背进了房间,那年轻人看着店小二为他洗抹干净之后,让他睡在床上,自己也回到房间,休息起来。
是夜,月光如练,点点繁星悬挂夜空,冷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斜射进来,饭店二楼单宝儿隔壁的房间里,那年轻人慢慢洗净脸后,走到梳妆台间,向镜子里望了望,突然他取下头上的帽子,竟垂下一头秀发,俨然是一个女儿家,看着镜中的她,竟然发出几声微微的叹息,要不是这江湖的邪道歪魔所害,我也用不着整天蒙着面孔面对世人。
姑娘的心事重重,缕缕哀愁不知不觉写在她的脸上,一眼秋水缓缓荡漾,黛眉低垂,纤纤的柳腰倚靠在窗口,可这恼人的秋风吹拂着她一头乌发,一切都掩盖不了她的婀娜多资的身段,美丽如花的面容。
她就是女扮男装的彭丹玲,自义父单敬贤为救她的性命与她分散以后,她不得不将这天成如花季般的面容隐藏起来,以男儿的身份在江湖中闯荡,她的父母惨遭邪教杀害,义父不知身在何方,而义父的家又飞来横祸,这一切都把这个如花季般的姑娘改变了另一个人。
以前一个不谙世事,胆小如鼠,温顺脆弱的小姑娘,如今变成一个独闯江湖,扶平正气,敢作敢为,锄邪助弱的堂堂热血男儿,这个中滋味只有彭丹玲心中最为清楚,借着狡黠的月光,她仅能看远山的模糊轮廓,然而她心中轮廓又何尝不是如此模糊甚至根本不能看得见,一片茫然。
她的义父生死未卜,还一时弄不表楚,还有素未谋面的义匀的儿子和女徒儿,她要寻找他俩,那更是芸芸众生之中的头痛难事,她心中的这些有谁知晓?看着模糊的远山,她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声,她自己问自己:彭丹玲啊彭丹玲,看你如何解开这一道道难解的问题!
第二天一大早,单宝儿就从睡梦中醒来,他好生奇怪,怎么会睡在床上,这是哪里?
单宝儿跳下床来,四处细细打量起来,这时女扮男装的彭丹玲推门进来,见单宝儿正四处观看,便说道:“这位兄弟,别看啦,这是饭店的房间,你昨天喝醉了酒,我叫人把你送上来的!”
单宝儿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便十分感激地说道:“多谢公子的有心照顾,昨天的事实在抱歉,你我素昧平生,仁兄如此宽洪大量,令在下深深敬佩!”
彭丹玲说道:“兄弟何必客气,其实我这人小气得很,扶你上楼不为什么侠义心肠,乃是为昨日那衣服一事!”彭丹玲生性聪明,不愿别人过多对自己心生感激,这样反而对自己不好,便又纠缠在昨日那衣服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