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盼手里面捏着半个红薯,看着爷爷那略显激动的神情,满口红薯,嘟囔地说道:“今天上午我们领导刚和我聊过,我的意思是回来先看看您的态度。”
“臭小子,这么好的事情我怎么会不同意呢?同意,我当然同意了。”陈镜河略有些激动地说道。
陈盼好像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爷爷会一口答应下来,他笑着说道:“爷爷,您老的觉悟就是高啊,我们方处长说您肯定会同意的,果然让他猜着了。不仅如此,我还有另外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什么消息?”
“通惠河要进行整治,不光是要清淤,还要治理成一条景观河,而这也被市里列为重要工作来抓,主要的方案制定工作由通州区规划局来制定,而且,这一次通惠河改造,市里面可是下了大力气的,过不了两年,通惠河可真的就要变清了。”陈盼笑呵呵地说道。
“真的?”陈镜河的眼珠子都发亮了。这一直都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听到陈盼的话之后,陈镜河更是激动不已。
陈盼将口中的那一口红薯咽了下去,这才接着说道:“当然了。市里面都已经下了文件了。通惠河整治的工作也已经开始布署了,相信很快就能达到实施阶段。”
“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陈镜河激动地站了起来,围着屋子绕了几个圈,对着陈盼说道:“市里终于要对通惠河进行整治了,这实在是太好了!”
“是啊,这样一来,很快地就能够再一次见到通惠河的青山绿水了。”陈盼也是激动不已,对于这一天,他们可是期盼了很久,通惠河由浊变清,恢复往日的荣貌,对于两人来说,这不仅仅是一项工程,而是一种情怀的释放。
最近的二十多年的时间,为了追求经济的发展,是以牺牲环境为代价的,远的不说,只说这条通惠河就已经和之前的那条清澈的大河完全不同。
以前的通惠河是一条宝河,而现在的涌惠河则是一条废河。
通惠河作为母亲河,河上碧波荡漾,河边问荆青青,河岸垂柳轻曳,河畔芦苇荡漾,是一幅绝世的佳景,而如此的通惠河,却已经枯竭成了一条臭水沟。
各种各样的垃圾,各种各样的污染物无节制地往河里排放,臭气熏天,弄得生活在河边的人是怨声载道。
而这一次,区里也是采纳了居民的合理性建议之后才痛下决心要进行整改的,而且这次整改的力度是非常大的。
听完了陈盼的解释之后,陈镜河更是忍不住地拍了下大腿,神色激动地说道:“早就该这样了,我们不能只管自己,不管我们的子孙后代了吧?这条河之前养育了我们祖祖辈辈,可不能把这样断子绝孙的坏事在我们这一辈做尽,我们怎么着也得给后世子子孙孙留下些绿水青山吧!”
陈盼的眼睛亮了起来,“爷爷,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到我现在做的事情特别的崇高啊?”
“废话,自从通惠河被开凿之后,我们河工世世代代服务于这条河,说是这条河的守护神也不为过,陈盼,你要知道,不是你觉得,而这件事情本身它就是非常崇高的!”陈镜河的眼镜下面,满脸写着感慨。
听了爷爷的话之后,陈盼的心中涌起无限的激情,对于他来说,这条河承载着他许多的回忆,他离不开这里,也是因为这条河是他心目中深深的眷恋之一,他希望它能够在自己的手中重新焕发往日的容颜。
通惠河,有一条深深地红线拴在了他的心上,牵动着他的心弦,而这,是他和通惠河的羁绊。
羁绊?
陈冼冰神色疲惫地倚靠着椅背坐在书房之中,这里是他刚刚安置好的新家,陈冼冰手捏着一枝烟,深深地吸了两口,他想不明白,一条河,能有多深的羁绊?而且,他也有些不情不愿地被这所谓的羁绊给束缚住了。
妻子正在收拾着屋子里的一切,能够从偏远的县里面回到市里,妻子的心情是非常好的,陈冼冰承认妻子是一个贤德的妻子,更是一个孝顺的儿媳妇,能够住回来,恐怕也是替自己上了岁数的老父亲而考虑的。
不过,他是他,父亲是父亲,他们俩不一样,他一直不愿意回来,最主要的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如何和父亲相处,横亘在他和父亲之间的,是一件让自己耿耿于怀的旧事,即便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依然不能释怀。
他希望躲得远远的,但是命运却是捉弄了他,又让他回到了这里,不可避免地也就要再重新揭开那道依旧疼痛的“伤疤”。
让他头疼的除了和父亲的冰冷关系之外,还有放在他手边的一份文件。
这份文件是关于整治通惠河的文件,也是他从心底中一直都在反感和抵触的事情,为了和这条河不会有任何的交集,自己躲得远远的,没想到转悠了一圈,到头来自己还是要和这条河打交道,就像和父亲一样。
陈冼冰觉得有些讽刺,他依然分清楚地记得那年的事情,母亲的骨灰就是撒在这条河中,这种近乡情怯的负重感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不过是这条河,对于母亲的离开,与自己的父亲脱不了干系,而这也是自己一直都无法从内心里真正谅解父亲的原因。
为了避开这处伤痛,他就得躲得远远的,可是现在上级领导的安排,让他不得不再一次地面对这道始终无法痊愈的伤口。
再加上今天的事情,陈冼冰的心里面无比的费解。
通惠河,真的有那么重要?
陈冼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作为通州区规划局的副局长,他已经被任命为通惠河景观河改造工程的总负责人,而他接下来的工作,就是要面对自己一直来以十分抵触的痛苦。
如何来改造通惠河。
“冼冰,怎么了?”
乔雪梁将一杯热茶摆在了陈冼冰的书桌上,看着自己丈夫那有些纠结和黯然的神色,忍不住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陈冼冰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说道:“盼子工作调动的事情,我已经和两边的直管领导打过招呼了,就在这一两天,盼子那里,你跟他说一说吧,我出面不合适。”
“调动,什么调动?在河湖管理处不是挺好的嘛,怎么还要调动啊?”乔雪梁有些不解地问道。
“河湖管理处,那也能叫单位?在那里根本就没什么前途,我已经和建设局的梁局长打过招呼了,调到建设口上,他学的专业对口,而且在建设局上同样能够施展他的才华,你让他做好准备,近期梁局长会专门对陈盼组织一次岗前测试。”陈冼冰一本正经地说道。
乔雪梁的眉头皱了起来,“冼冰,这事情你事先和小盼商量过吗?”
陈冼冰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如果他要是知道了的话,这件事情就办不成了,就他那犟脾气,事情肯定会黄,所以要你来跟他说一说,就说是我的主意。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他好,让他不要再任性了!”
乔雪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恐怕这家里又要来一次“地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