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森林吓得魂飞魄散,连哭叫都忘记了。一时之间,四周围观的舞客们也惊呆了,每个人都知道“天龙堂”的人胆大妄为,闹起事来,出个三五条人命也是家常便饭。
“砰”的一声响起,有人忍不住惊叫出来。然而这一声“砰”却不是枪响,只是庞文斌恶作剧地大叫出来的声音,他向一旁的同伴使了个眼色,左晃右晃,便将鲁森林整个人向吧台的方向重重地甩了出去。
在众人惊呆的眼光中,可怜的上班族鲁森林便赤着下身,跌进吧台,里面立刻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看见大家惊惧失措的眼神,庞文斌更是得意。他知道,在这个城市里,他这样的人简直就是横行无阻的禁卫军,为所欲为,绝对没有人敢阻拦。
狂野的摇滚声更接近了,伴着他趾高气昂的疯狂情绪,仿佛天地都踩在了自己脚下。
“看什么看?”他得意地对着人群大声狂吼道,“再看,老子就……”
这句话,他没能说完。因为就在这一刹那,只听见“砰”的一声,“天龙堂”的不良分子庞文斌便两眼发直,像是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表情、声音、动作,整个人陡地冻结起来。
然后,庞文斌两眼翻白,高大的身躯便软软地倒下去。
庞文斌倒下去之后,后面出现了姚德毫不在乎的古怪笑容。此时姚德仍然用左手弹着吉他,但是吉他的尾端却高高举起,伸了出去。
方才,姚德走到伸展舞台的尽头,用吉他敲晕了闹事的庞文斌!
这时,《莫可战舞》已经弹完,姚德激烈地做了一个大动作,挥出长串的尾音和弦,一下将所有乐声止歇。
而后方不远处的乐团队友们也在这一瞬间结束了这首令人血脉偾张的重摇滚舞曲!
突如其来的安静,使整个酒吧漾着诡异的气氛,每个人都愣愣地看着姚德,又看看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庞文斌,再愣愣地看看身边的人。
“我唱歌的时候,”在诡异的安静中,姚德轻松地一摊手,说道,“最讨厌有人不专心听我唱了。”
一时之间,庞文斌的同伴米修杰还反应不过来,他的脑筋稍嫌迟钝,毕竟身为“天龙堂”的成员,遇上这种公然挑衅的场面实在出乎他的意料。惯于欺凌他人的凶恶分子,其实胆子比谁都小,平时也就罢了,一旦遇上了敢反击的对手,反倒变得手足无措。
然后,好像是觉得这样的场面还不够混乱似的,有几个好事的小伙子居然鼓噪起来,开始用力鼓掌,那掌声像是会传染一样,逐渐在酒吧里蔓延开来。
这下子,米修杰总算意识到了眼前发生的状况,看看地上昏晕的同伴,自己脸上也是青一阵白一阵。于是他一声低吼,横眉竖目地便打算冲向舞台上的姚德。
“小子!你是什么人?”他大声叫道,“你难道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你向天王老子借了胆吗?”
·0··0· 姚德傲然大笑。
“来到这儿,居然不知道我是谁?”他冷然俯视两个“天龙堂”的凶神恶煞,仿佛他们只是毫无威胁的街头顽童。“来到这儿,就要乖乖听我唱歌!”
说着,他居然好整以暇地弹出一串高音,开始唱起那首他的成名歌曲。
“……我知道今后我将万劫不复
但是你的红唇仍让我屈服……”
重新迸现的狂野乐声中,米修杰不知所措地站着,不知道该冲上台去,还是该把昏迷的同伴抬回去。这样迟疑了一会儿,他才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露出凶残的神情,从倒地的庞文斌身上抄起那支高爆枪,举向舞台上不再理会他的姚德,瞄准……
人群中有个女人看见他的举动和凶狠神情,忍不住高声惊呼出来。
舞台上的姚德警觉地回过头,却看见高爆枪的枪口已经对准了自己。
眼看米修杰只要一扣扳机,高爆枪的光束便会将姚德的头颅打碎……
“砰”的一声巨响,盖过了酒吧中狂猛的乐声,又把众人惊得呆若木鸡。
然后,就听见一声几乎要撕裂喉咙的惨呼。
只见姚德愣愣地站在舞台上,头颅并没有被高爆枪打成碎片,而米修杰却举着焦黑的右手,手上还缠绕着亮蓝的电流,他的高爆枪“锵”地一下掉在地上,还弹了几下。
米修杰右手的焦黑惨状,对二十三世纪枪械略有研究的人一看就知道,是长程电击枪的杰作。
米修杰耐不住电击枪的烧灸、电击之感,凄惨地大声吼叫出来,没有挨电击的左手却颤巍巍地指向吧台。
在吧台的后方,开枪击中米修杰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美貌女子。就着明亮的黄色光线看过去,只见她杏眼圆睁,一个利落的纵跃便翻出吧台,肩上扛着电击枪,排开众人向米修杰走去。
米修杰感觉右手无比痛麻,额上冒出豆大的冷汗,他指着那个高大的女子,却“你你你”地说不出话来。
那个高大的女子冷冷地看着米修杰,又瞪了舞台上的姚德一眼。
“我是这家‘浪荡废墟’的老板原纪香,和你们‘天龙堂’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她的声音和身材不同,高亢娇嫩,高声说起话来像是个小女生,细看之下,她的动作虽然很帅气,眉目间却仍然有些稚气。“我们不惹事,但也绝对不怕事!”
她一手扛着电击枪,另一只手轻巧地将高爆枪捡起,塞进米修杰的腰间,再轻松地一把将晕倒在地的庞文斌扶起来,把他推到米修杰怀里。两个动作一气呵成,让米修杰连抗拒都来不及。
“今天的事,改天我会亲自去向你们老大道歉,我和你们的大哥‘电鳗’还有那么点儿交情。”原纪香冷然说道,语气中却透现出极为坚定的威严。“我的人惹的事,我自己会管他们,你就带着你的同伴走吧!今天的事,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这时,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来。米修杰垂着头,步履蹒跚地扶着庞文斌慢慢地走出酒吧,出门前他往姚德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中满是狠毒的怨恨。
这个眼神,姚德和原纪香都看见了。美貌却豪爽英气的原纪香面露忧色,狠狠地瞪了姚德一眼,姚德却像没事人一样,一耸肩,又开心地唱起歌来。
一场不大不小的冲突,就像沙滩上的漩涡,不一会儿就被焚风吹散,“浪荡废墟”酒吧里笑声、乐声依旧,又是一个狂欢不尽的二十三世纪城市夜晚。
深夜时分,当最后一滴美酒已被饮干,最后一个音符已然消散,酒吧中的狂野气息化为夜色下的阴暗,“彩虹毒药”的几个成员这才一身大汗地走回后台。
一走进后台,他们便看见酒吧老板娘原纪香脸色铁青地站在更衣室中央。
看到原纪香这样的神情,姚德和任杰夫便知道要糟,如果见过原纪香发过脾气的人,会知道这个比男人还要强悍的女人发起火来,简直就像是一场强台风。更糟的是,今天她脸上的神情比往常还要严肃几分。
姚德有点可怜兮兮地望向身旁的任杰夫,任杰夫却没有理他,摸了摸脸上的面具,便自顾自地走到一旁的角落,摆明是一副“生死阁下自理”的无奈模样。
其余的团员更是不敢出声,“嗖”地一下便溜过原纪香身边,只留下姚德一人站在她的面前。
虽然姚德向来是全然不在乎的潇洒个性,但是在这一瞬间,还是陡然有种背脊发凉的感觉。
“我……”他有点呼吸困难地说道,“你不要发脾气,小香,我不是……”
出乎他的意料,原纪香并没有发脾气。
“姚德,”她脸色铁青地摇摇头道,“今天我不想和你发脾气,可是,你知不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把我们全部害死。知不知道?全!部!害死!”
姚德勉强地笑笑。如果原纪香一开口就大叫大嚷,他还知道怎样赔笑带过,但是她这么严肃沉重的样子,却令他不知所措起来。
“不、不会这么严重吧?”
“你和我都生长在这个时代,难道你会不知道这种事情的严重性吗?得罪了黑帮,难道我们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可是,那些家伙也的确太过分了啊!”姚德固执地辩解道,“难道在我们的酒吧里,就这样任他们乱来惹事吗?”
“难道因为这样,你就要惹上‘天龙堂’?你知道这些家伙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吗?”
“我不怕!”姚德昂然道,“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有什么事情,全部由我来扛就是了!”
听到姚德这样的回答,原纪香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马上就要暴跳如雷了,但是她想了想,还是强自把怒气压了下去。
“我当然知道你不怕。”她冷冷地说道,“你从小就是这样,天不怕地不怕。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只是一个人,什么牵挂都没有,而我却要经营好这个酒吧,如果这个酒吧出了什么事,你叫我如何对得起我死去的老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