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雷是无意中用枪指着那两个汉奸逃犯的。当然,他也不知道他们是逃犯。
张雷是从七道拐到白虎屯这十多平方公里一带的大名鼎鼎的猎手,是当年的山林之神张大爪子最得意的徒弟之一。
张雷下山买粮食,回来的路上,看到了一只傻狍子。
它在他的右前方站住,瞪着一双天下第一好奇的眼睛,仔细地偷看着张雷。
人人都把狍子叫做“傻狍子”,因为它们发现人跑开后,还会跑回来。有经验的猎人发现了它们,只要朝前走一段,然后藏起来等着它们上门就行了。其实这东西不傻,它们反而太聪明,好奇心重。走开后,觉得刚刚看到的那物很有趣,并且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解开,好学的狍子就会跑回来,暗中观察这人。
可惜它们终究没有人狡诈,人们充分利用了它们的这种好奇心,利用它们第二次回来的机会,让它成为了他们的猎物。
张雷把玉米放下,端起枪,偷偷的瞄准了这只狍子。
就在他刚要放枪的时候,狍子突然没了,眼前出现了两个人。要命的是,那两个人也发现了他,朝他摇着手。
张雷端着枪朝他们瞄准。那两个人一看这架势,吓得趴在了地上。不过张雷是在那儿找狍子,对他们根本就没有兴趣。那两个人趴了一会儿,又站了起来,朝他打招呼。
张雷没找着狍子,就放下枪,朝这两个倒霉鬼走去。
那两个人,一脸畏惧地看着张雷。他们吓走了张雷就要到手的狍子,张雷恨他们恨得要死。因此他老远就骂道:“你们这两个狗娘养的,那个屯的?上山干什么?给老子把弄到的山货交出来!”
太阳已经开始朝西斜了。上山采山货的,都是一早就出来。张雷觉得他们两个肯定是弄了些东西。野鸡兔子,肯定还有松蘑。
那两个人一脸苦相,说:“大哥,我们什么都没有,我们……是来玩的。”
“玩?城里人?”张雷很疑问。他只听说有城里人来爬山玩,没听说屯子里的人还有出来爬山的。他看这两人穿着破布鞋,天已经开始缓和了,还穿着破棉袄,戴着破棉帽子,一看就不是城里人的做派。
其中一个朝张雷笑了笑,说:“我们不是城里人,我的兄弟是从山东过来的,因此带他来玩玩。”
张雷听说是山东人,心里就软乎了些。他的祖籍是山东,他的父亲是当年被抓来给日本人修要塞,才到东北来的。他仔细看了看这好像比他还穷的两个人。两人确实什么也没带,没野鸡兔子,也没松蘑,甚至他们连袋子或者弹弓都没带,显然不是进山来找山货的。
他懊恼地骂道:“你们这两个熊货,玩就玩呗,还把我的狍子吓没了。算了,算我倒霉,你们走吧!”
两个人对他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转身就跑了。
张雷挑起二十斤玉米,继续朝家走。走到半路的时候,他发现了有一趟血迹经过山路,没入了树林中。
张雷一下子就来了兴致。从血迹来看,这应该是中型动物比方狍子或者梅花鹿留下的。这说明有人偷猎,并且这猎物没死,跑到了树林中,或者从树林中跑到前面的山坡中去了。
张雷分析了一下。受伤的猎物一般的习惯是找隐蔽的地方,并且因为伤势的问题,它们大都是从高处往低处走的。张雷四下看了看,顺着血迹就找了下去。
他跟着点点血迹,一直走下了这个山坡。血迹一路下行,拐进了一个山沟。山沟里有一人多深的山草,张雷心想这玩意儿真会找地方。就掂起枪,顺着山沟走。
山沟里的草被压倒很多,给人的感觉好像这受伤的家伙是爬着进来的。走了一会儿,压痕没有了。前面有一块大石头,遮住了半个山沟。大石头下面,好像趴着一个东西。
张雷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却没有注意脚下,被脚下的什么绊了一下,差点儿摔倒。
张雷低头一看,脚下是一只鞋,一只崭新的军用皮鞋。
他一愣,朝那趴着的东西仔细看了看,竟然是个人。没错,他跟踪一路,没有发现他希望的、能吃的动物,却发现了一具趴在山沟里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