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军微微低着头，只是一笑。
“这位师傅，你为什么懂这么多，看你应该是个行家里手啊？”那女人看着李文军，似笑非笑的说道。投来的目光，异常的凌厉冷酷，似乎有穿透人心的力量。
这种眼神，李文军是非常熟悉的。其实，这也是一种心理战术。对方通过咄咄逼人的强势，进而攻破另一方虚弱的心理防线。
当然，这对经验少的商业间谍，是有很大的震慑效果。但，李文军是何许人也。眼前这女人，还是太低估他了。
李文军不露声色，直视着她的眼神，轻笑一声，“小姐，你多想了，我不过只是一个搬运工。刚才那些分析，我看电视上学来的。”
“我看未必吧，你的镇定自若，敏锐的观察能力，自如的应付能力，这可不是那么容易学来的吧？”那女人根本不相信他的话，满脸都是狐疑。
李文军也懒得跟她多废话，这女人的商业间谍的那一套本事，在他身上压根就没什么效果。
“哎，小姐，麻烦你让一下，我们要干活了。”
李文军不客气的推开她，和同事搬着桌子就往里面走。
大概是因为太累了，他们放下桌子的时候，忽然那个同事不小心脱手了。桌子磕到了旁边的沙发帮上，等他们回过神来，才发现边角出现一个豁口。
那个同事顿时傻眼了，惊慌不安的叫道，“这，这，这怎么会这样？”
“你别着急，这算我们共同的责任。”李文军宽慰了同事一句，转身很恭敬的对那中年男人说道，“对不起，刚才我们大意了。这桌子多少钱，我们赔。”
“你们是怎么做事的，这么不小心。知不知道这桌子有多贵啊，你们赔得起吗？”旁边，一个职员厉声叫道。
李文军也知道，那个桌子价值不菲，他们俩的薪水加起来，也就勉强能赔得起。他沉思了片刻，说，“不管多少钱，这是我们工作上的出错，我们愿意赔。”
终于，那中年男人放话了，“好了，你们先走吧，我会和你们老板谈的。”
李文军也明白，也不多说，叫上那个同事，一起走了。
出来后，他看那同事脸色煞白，身子还在颤抖。估计，是担心遭索赔呢。李文军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说，“你也别太但心了，那桌子赔不了多少钱。到时候咱们回去就说责任是我们俩的，我帮你分担一半，行吧。”
“文军，你，你这么做，何苦呢，那分明就是我的责任。”那同事转头看着李文军，神色里充满了惊慌和不安。
“好了，既然这是我们俩一起抬的桌子，出了事情，理应我们俩共同担着。”李文军笑了一笑，他对这个同事还是有些了解，家里有两个孩子上学，也不容易。他单身一个，用钱上远不如他紧迫。
那同事感激涕零，紧紧攥着李文军的手，颤声说，“文军，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谢谢你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正要从这公司里出来的时候，李文军身后忽然有个声音叫道，“李师傅，能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吗？”
李文军停下来，扭头一看，是那个咄咄逼人的女人。他看了一眼同事，让他先走了。
然后，走了过来，看了看她说，“这位小姐，你还有什么要指教的吗？”
“你刚才分析的那些，有多大的准确性？”
李文军淡然一笑，从这女人叫他的时候，他就猜到这女人的目的了。“小姐，你不是都有答案了吗，为什么还要问我呢？”
“答案，我有什么答案？”那女人一脸困惑。
“其实你心里已经认同我的分析了，只不过你无法说服自己。因为你前期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得来的结果却是徒劳的。你很不甘心，不愿意服输。所以，你来找我不过寻求个心理安慰。”
李文军说着，下意识的一只手抄着裤袋，脸上露出了以往惯有的自负神态。不过，这一副自负之中，却多了几分谦逊。
那女人非常吃惊，眼前这人着实太厉害了，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她心里很清楚，要是他是个商业间谍，那能力，绝对是行业里一流，顶尖的高手。
她这时反而笑了一声，“李师傅，你现在还说自己仅仅是个搬运工吗，我是不相信的。”
“你信不信，我都是一个搬运工。”李文军说了一句，就和她告辞，扭身就走。
不过，他没走多远，就听到那女人叫道，“李文军，事到如今，你还隐藏呢？”
李文军停顿了一下脚步，但随即就加快步伐，迅速的走了。
他忽然明白了，那女人刚才，其实也是测试他呢。也许，她早就怀疑自己的身份了。
外面的搬运工作完成后，李文军一行人回到搬家公司。他刚换了衣服，正打算去找成大弘汇报今天的情况，却见他主动找上来了。
成大弘脸色非常难看，李文军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就猜到可能和今天搬家磕坏了那桌子有关系。
“成总，你怎么来了，我正要找你呢？”李文军打算主动交代事情，也不等人家开口了。
“哦，是吗，文军，我也要去找你呢。”成大弘似笑非笑，瞅着他，冷声说道。
李文军说，“成总，关于桌子磕破的事情……”
“文军，桌子磕破的事情，有人已经提前给我汇报了。”
“提前？”李文军愣了一下，猛然想到了那个同事。
成大弘叹口气，一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文军，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要做搬运工，就安心做好本职工作。这么三心二意的，下次就不是桌子磕坏这么简单了。”
李文军心里凉了半截，隐约感觉到不妙。“成总，是他告诉你，今天这桌子是我摔坏的吗？”
“文军，你不用问我谁说的。你应该好好正视你身上的问题，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成大弘想了一下，说，“这样吧，磕破桌子的事情不用你承担了。但，我们这里庙太小了，实在留不住你这尊大佛。”
成大弘说完，微微低下头。他的神色里，多少是有一些愧疚的。
这时候，李文军已经彻底明白了。他叹口气，说，“好，成总，我明白了。”
是人心太过险恶了，还是自己住监狱太久，对这个社会不太了解了。
回去的路上，李文军一直寻思着这个问题。如果换做从前的他，今天他绝对不会帮那个同事，甚至会毫不留情的踩他一脚，在成大弘那里邀功。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但，那个他，却已经是迷失了自我。
李文军想想，只是淡然一笑。他一点没觉得后悔，反而认为自己之前做的坏事太多了，而今是来偿还了。
第二天，李文军再度投入到了四处寻觅工作的浪潮。这几天，几乎天天睡大街，为的就是最早挤到用人单位前来。不过，这一次他的运气没那么好了。连续一星期过去了，什么工作都没找到。
这天中午，李文军一瘸一拐的从一个用人单位的招聘现场挤出来。刚才，尽管他费了很大的劲卖力挤进去，弄的浑身伤痕累累，却依然没抢到一个名额。
李文军有些沮丧，走出来在一个墙角找了个地方坐下，从兜里拿出一个已经发硬的烧饼，啃了起来。为了节省生活成本，他尽量一顿饭只吃一个烧饼。兜里的钱，已经没多少钱了。在北京这种高消费地方，随时都有断粮的可能。
“请问你是李文军先生吗？”一个西装革履的人，这时忽然出现李文军面前。
李文军抬头看了他一眼，愣了一下，迅速占领起来，吃惊的问道，“你，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
那人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笑吟吟的做起自我介绍，“我叫孙正楠，是讯灵信息咨询公司的人事部经理。”
李文军压根没听说过这个公司，可马上猜出这是个商业间谍公司。他仔细打量了眼前这人一番，心里立刻就有底了。“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那人说，“李先生，我们公司请你帮我们做一个单子，酬劳方面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李文军笑了一声，说，“我想，这个活儿一定非常烫手吧。”
其实，他也猜到了。他这个进过监狱的人，企业一般都有忌讳，不敢录取，合作也谈不上。尤其对商业间谍公司，客户出于保密方面的考虑，更不会和事情败露，浪荡入狱的商业间谍有合作的。
而眼前这人却要和他合作，只有一个可能。他们接的单子利润空间太大，而他们却又无法独立完成。迫于无奈，才犯了忌讳的和李文军这种进过监狱的人合作的。
那人眼里扫过一抹惊讶，“李先生说哪里去了，其实我们就是想让你帮忙窃取一个医药公司的临床研究数据。李先生的能力，在业内可是非常有名的。”
李文军心里一动，本来他都已经要揭不开锅了，就有人给他送米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