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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红色舞鞋
作者:王颖   |  字数:4354  |  更新时间:2019-05-20 15:00:22  |  分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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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一鸣把倪阿蒙安排在一个酒店里,然后给她买了些清粥小菜,倪阿蒙吃了些,很快就睡着了。陆一鸣出门去超市给倪阿蒙买了些生活必需品,卫生巾、红糖、牙刷、牙膏什么的。回来后,他给倪阿蒙留了一张字条说要出去一下,然后就去了小旅馆把之前的箱子搬了过来。

倪阿蒙睡了一觉,精神看上去好多了。陆一鸣进门的时候,她正靠在床头发呆,看到陆一鸣抱着箱子,她好奇地问:“一鸣,你抱的什么?”

“哦,哦,没什么。”陆一鸣显然有一些慌张,连忙把箱子放到房间的角落里,然后拉了一把椅子坐到倪阿蒙的床头。

“一鸣,真的谢谢你。”倪阿蒙望着陆一鸣的眼睛,由衷地说。

陆一鸣没有说话,缓缓地站起来,走到窗户前,望了望窗外,然后回过头靠在窗户上:“你注意身体,别碰凉水,吃东西也吃热的,别早早下地活动,有什么事,你就叫我。”

倪阿蒙的眼泪突然涌出来,声音也有些哽咽:“一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陆一鸣缓缓地走到床前,从纸抽里抽出纸巾,帮倪阿蒙擦掉涌出的眼泪:“你这时候不能哭,记住了?”

倪阿蒙重重地点点头,眼泪忍不住再次流出来。

“一鸣,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真的可以,我听你的话,不碰凉水,不到处乱走,尽量多休息。我知道你经济情况并不好,所以,你还是去忙吧。你在这里,我也不是太方便。”倪阿蒙说。

“嗯,那好吧,你一定要好好地照顾自己。我现在先去外面找找房子,争取能租一个方便点儿的,隔一小时我会给你打一次电话。今天晚上可能我要回到这间屋子来,你自己在,我不是很放心。还有,单位你请好假了吗?”想到医生叮嘱他的话,陆一鸣不免唠叨起来。其实,这都不是最主要的,有他在,一个女孩儿是不太方便。

倪阿蒙点点头,说:“我跟单位的人说我要做个阑尾炎手术。”

陆一鸣说:“嗯,也好。”

陆一鸣走出酒店后,先是到了房产中介,询问了一下周边的房源。因为他手里的钱有限,所以能租的房子也有限,最后他租了一个一室一厅的房子,每个月房租六千块,也只有这一家让先交一个月房租,其他都要先交半年的房租。

找到房子后,陆一鸣给倪阿蒙打电话:“蒙蒙,我找到房子了,明天我们就可以搬过来。你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倪阿蒙说话的声音有些弱,但是她的精神状态还不错:“一鸣,你忙吧,我没事。”

“嗯,你好好休息,睡不着就闭着眼睛,千万别看电视,眼睛会落下毛病的。”陆一鸣耐心地叮嘱道。

陆一鸣刚挂上电话,微信提醒响了起来,原来是倪秋雨提醒他去活动中心给孩子们上课。

下午五点,陆一鸣准时到了活动中心,给孩子们上课。课间,他又给倪阿蒙打电话:“蒙蒙,你怎么样?饿了没有?饿了的话先吃点儿零食垫垫肚子,我得上完课才能回去,再有一个小时。”

倪阿蒙被陆一鸣的关心感动了,她的眼睛又湿润了:“一鸣,你忙吧,我没事。”

陆一鸣支支吾吾了一会儿,说:“蒙蒙,另一个袋子里有换洗的内衣,你换下来放到卫生间就可以了,我回去洗,你可千万别沾凉水,听到了吗?”

倪阿蒙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嗯,知道了。”

上完课,陆一鸣连忙找了一家饭店,点了一锅鸡汤,这家店帮客人加工各种月子餐,这是陆一鸣在网上查到的。他还让服务员给煮了两个鸡蛋,他把吃的拎回去。

陆一鸣回去的时候,倪阿蒙正在睡觉,他不忍心打搅她,就把吃的轻轻放下,然后坐在床头看着她。

时隔八年,眼前的倪阿蒙已经不是当年的女孩,她的脸上多了成熟,陆一鸣甚至感觉她的脸有些陌生,可他就是忘不了。或许是因为倪阿蒙出现在陆一鸣最美的青春年华,从那以后,他的身边再也没有出现其他女孩,就连在狱中的八年,陆一鸣午夜时分最美的梦依然是拥抱着她的情景。他小心地拉过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此时,田毅的脸浮现在陆一鸣的脑海里,他的心生生疼了一下,他不知道倪阿蒙和田毅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他只知道,在这八年中,她身边有了另外一个男人。

其实仔细想想,倪阿蒙爱上田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陆一鸣不怪她,也没怪田毅,怪就怪八年前自己的冲动,让一切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卫生间里,有倪阿蒙自己洗的内衣,陆一鸣拎了一下暖壶,里面的水空了。他的表情有些复杂,他高兴倪阿蒙没有用凉水洗内衣,但令他有一些失落的是,倪阿蒙还是没有把他当成自己很亲密的人。不过,一个姑娘家,这种事自然是难为情,所以,他并没有在意。

倪阿蒙是八点多醒的,睁开眼睛,陆一鸣正面带微笑地看着她。她的脸上立刻飞过一抹红晕:“一鸣,你回来了。”她的声音轻柔低沉。

“嗯,你还好吗?”陆一鸣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倪阿蒙。

“一鸣,我……”倪阿蒙有些欲言又止。

陆一鸣知道倪阿蒙想要说什么,连忙阻拦她:“什么都不要想,也不要说,你也不用有心理负担,照顾你,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也不用承诺我什么,只要让我照顾你就好。”

倪阿蒙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陆一鸣拿过一条湿毛巾帮倪阿蒙擦了擦手,然后又把鸡汤和其他吃食拿过来。

倪阿蒙吃完饭后,陆一鸣说:“你确定自己身体没事吗?”

倪阿蒙淡淡地笑了笑:“真的没事,我毕竟年轻,身体底子比较好,休息了一天,已经好多了。”确实,倪阿蒙说话的声音相比上午显得有底气多了。

陆一鸣重新打来一暖瓶水放到床头,然后对倪阿蒙说:“你没事的话,我就出去了,你放心,晚上我在地上睡。你早点儿睡吧,多休息身体才不会落下毛病。”

陆一鸣去过街天桥弹唱了一会儿,然后又吹了几曲篪,看了看时间,距离去酒吧还有不到一个小时,背上吉跑回住处。他蹑手蹑脚地打开门,看到倪阿蒙睡得很平稳,没有任何异常,又赶紧关上门,跑着去酒吧。

其实,陆一鸣回来的时候倪阿蒙并没有完全睡着,她怕耽误陆一鸣的时间,所以一直在装睡。当她看到陆一鸣跑回来只为了看她一眼时,心情无比复杂。她从床上下来,走到窗户前,透过玻璃看到陆一鸣在夜色中狂奔,突然无比心疼这个男人,他自己都吃了上顿没下顿却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

可是,对她这样好的人,为什么不是田毅?她曾经那样全身心地爱着田毅,他却说变就变,她深情的付出连他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换来。

站了一会儿,倪阿蒙有些累,刚想退回到床上,房间角落里的箱子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缓缓地走到箱子跟前,蹲下身来,打开箱子的盖子,一个精美的礼品盒出现在眼前。台灯的灯光比较暗,她把礼品盒拿到床上,然后拉开黑色蝴蝶结丝带,一双漂亮的红色舞鞋出现在她眼前。

倪阿蒙的心像是突然被什么击中,她快走几步打开大灯,红色舞鞋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她面前。

这双舞鞋明显有一点儿过时,但是款式和质地都是极好的,跳舞这么多年,穿过的舞鞋不计其数,倪阿蒙一眼就能看出来,摆在眼前的这双舞鞋是她见过的最贵的舞鞋。

倪阿蒙坐在床上小心翼翼地穿上红色舞鞋,她穿着不大不小正合适。目光再次扫过礼品盒,她觉得这个盒子好熟悉,对!八年前,陆一鸣就是拿着这样一个礼品盒去的她家。可惜,礼品盒还没从自行车上拿下来,就发生了后来的一幕。

倪阿蒙的眼泪猝不及防地掉下来,落在红色舞鞋上,也落在她白皙的脚背上。如果八年前没有发生那一幕该有多好,说不定她和陆一鸣早就结婚生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眼看着彼此越走越远,再也回不到最初。

倪阿蒙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田毅骗了她,她回想二人最开始时,田毅答应过她,会爱她天长地久,挣了钱也会都给她,会帮助她走上璀璨的星光大道。她也曾经以为,田毅就是她的一切。可是,她没想到有一天,田毅会指着她鼻子骂她贪慕虚荣。

而随着陆一鸣的出现,倪阿蒙的心好像再次出现了波动,看到陆一鸣的第一眼时,她就再次沦陷了。陆一鸣比八年前稳重多了、硬朗多了,他眸子里的深情却没变,通过了解陆一鸣出狱这段时间的经历,她更加深信不疑相信自己爱他。

可是,他和她之间早就斗转星移,错过了太久。即使是现在,抛开田毅不谈,单纯因为他们之前的纠葛,他们也失去了在一起的任何可能性。

世界上让人难过的是短暂拥有过后的失去,那会让人心里有一道伤,它想什么时候出来折磨你一下就折磨一下,你一点儿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倪阿蒙和陆一鸣青春时期的感情就像是一道沟壑,这条沟壑隔了八年,已经变成了一道银河,即使跋山涉水,也只能隔河相望。

陆一鸣下班后,脚步更加匆忙起来。在酒吧连续唱两个小时,他一点儿也不觉得辛苦,为了倪阿蒙,再辛苦也值。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觉被人需要过,他知道,倪阿蒙需要他,思及此处,他的脚步又加快了不少。

回到酒店后,他在地板上和衣而睡,脸上不由自主露出甜蜜的笑容。

第二天,陆一鸣早早地买了早餐,然后叫了一辆车,把倪阿蒙送到他租住的房子里。

这间房子只有三十多平方米,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最令他兴奋的是,客厅放的是一个沙发床,这样,倪阿蒙在卧室睡觉,他即使回来得再晚也不用担心打搅她休息。

一周后,倪阿蒙身体已经基本恢复。这天晚上,她做了一大桌丰盛的晚餐,还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一瓶红酒。

陆一鸣一进门,看到满桌子饭菜非常惊讶:“你怎么能干这么多活儿呢?”

倪阿蒙没有理会陆一鸣,而是接过他的吉他挂在墙上,然后说:“快点吃饭吧。”

陆一鸣感到气氛不太对,他偷偷看了倪阿蒙一眼。倪阿蒙的气色好了很多,笑容也非常灿烂。

倪阿蒙倒了两杯酒,递给陆一鸣一杯,温柔地笑了笑,然后举起酒杯:“一鸣,我身体彻底好了,假期也到了。谢谢你这几天对我的照顾,吃完这顿晚饭,我就要走了。这顿饭就当是我这段时间的谢礼,至于其他的,我都记下了,以后一定会还给你的。”

陆一鸣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举起酒杯主动去碰了一下倪阿蒙的杯子,然后一饮而尽。

“以后有任何需要都给我打电话,好吗?”陆一鸣抹了一下唇边的酒渍,说。

“好!”倪阿蒙也一饮而尽。

沉默一会儿后,倪阿蒙说:“快尝尝我做的菜,我很少下厨,但愿做的还能吃。”

陆一鸣坐下,夹了一口红烧肉,眼泪突然在眼睛里打起转来,咀嚼两下后,笑着说:“嗯,好吃!”

“一鸣,你也该好好为自己打算了,以后别再给我钱了,我自己的困难我自己想办法解决。”倪阿蒙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

“不!只要我能够赚到钱,就会给你,多少你别嫌弃就行。我不会听别人胡说八道,我相信自己的直觉,你需要钱,并不是为了爱慕虚荣。虽然你不方便告诉我,但以我对你的了解,我能感受到你的为难。”

倪阿蒙突然“呜呜”地哭起来,陆一鸣看着她,并没有上前安慰,他知道,有些事压在心里,不如哭出来。

过了一会儿,倪阿蒙走到墙角处,弯腰拿出礼品盒,用期待的眼神问陆一鸣:“一鸣,这个可以送给我吗?”

陆一鸣点点头:“这本来就是给你买的,进监狱、出监狱、住桥洞、住仓库、住旅馆、住酒店,我没有一次把它弄丢。”

倪阿蒙把礼品盒抱在胸前,然后缓缓地走到门口,陆一鸣赶紧拿了吉他:“我送你回去吧?”

倪阿蒙扭头坚定地说:“一鸣,这次让我自己走。”

陆一鸣没说话,任凭倪阿蒙打开防盗门,然后走出去。

片刻后,陆一鸣跑到窗户前,目送倪阿蒙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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