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思龙坚毅的目光似可穿透这未来的二十一天,将要忍受多少痛苦般的锐利。
已经十多天过去了,每天里除吃了大白小白为他准备的山果之外,其它的时间,项思龙就跪坐在石墩上默运玄阳心经来打发心中的寂寞和烦闷。
他的双膝已经跪出大块大块的血泡来,全身骨骼麻木酸痛,象要散开来了似的。
但是他的精神却很好,没有一丝的憔悴之色,目中神光烁烁,脸色红润发光。
在这段时间里,项思龙深深的体会出了玄阳心经的妙用。
原来经常练习此心经不但可以让人精力充沛,连绵不绝,而且还可以使人灵台空明澄清,如入佛家之境。
“这些天来若不是靠玄阳心经的支撑,自己说不定早就倒下去了。看来冥冥之中,一切因果也似皆有天意,自己也想不到师父李牧所传的玄阳心经在这刻会派上用场。”
想至及此,项思龙眼前又不禁浮动曾盈、吕姿诸女的音容笑貌,心中只觉一阵温馨。
“她们也不是冥冥的给了自己精神上的慰藉吗?若不是时刻有着对她们的思念,自己又怎会淡忘了肉体上所受的痛苦呢?”
项思龙又想着自己来到这古代后的喜喜忧忧,只觉精神一片恍惚。
垂下头来看到自己所跪着的石墩,不禁心头一震。
这十多天来,项思龙发觉身下的石墩每天都在往下沉,到现在已经下沉了差不多有十来寸左右,只有两三寸还露出地面。
“这石墩难道就是开启洞府石门的机关?是不是石墩完全沉入地面以后,洞门就会自动开启了呢?”
项思龙突然觉得心中一阵紧张和激动。
“那照这样下去自己最多再过三四天就可跪开石门进入洞府了!可是锦帛中写过要过三七之期才行啊!”项思龙想到这里又觉一阵意兴索然:“唉,还是耐心的跪下去吧!”
又是四天过去了。
这天黄昏时分,项思龙闭目端跪在石墩上,耳际蓦的一阵“轰轰……”的巨响,把他惊觉过来,心中猛地一震,举目望去,不禁“啊”的一声欢叫。
原来洞门终于开了!
果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项思龙虎目不禁流下了两行兴奋和喜悦的热泪,低头往石墩看去,却果见石墩现在与石坪地面相平,自己所料不错。
强行压住心头的激动,再次运足目力往石洞望去,却见可能是夜明珠一类的珍玩发出的光亮把洞内照得一片通明。
项思龙凝神缓步的往洞里走去。
石洞并不很大,约有二十来个平方见丈。洞里点着一盏长明灯,左侧是一个通体雪白的石床,石床过来是一张石桌,上面放满了竹简锦帛一类的东西。石桌上方悬挂着两颗龙眼般大的夜明珠,发出光彩夺目的光芒。右侧则是一个供人打坐的石墩,上面端坐着一个栩栩如生的青衣老者。
项思龙仔细审视了洞内好一会儿,并没有见着什么天机秘录,心下不禁很是失望,但看着石墩上那面色安祥的老者,油然而生一股心神虔诚的感觉,禁不住走上去对那老者拜了三拜。
此时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却见那石墩和那老者倏地往下沉去,继而又有一块石板横向跳出,封住那沉坑,同时对面的石壁上显出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个玉盒。
项思龙心头一阵猛跳:“想不到自己福缘深厚,误打误着竟碰开了机关,看来那三个响头真是没有白叩了。”旋又想着:“若是自己进行洞后因没有见着天机秘录而大为火光,乱砸一气洞内什物,那现在将会是什么局面呢?”
边古古怪怪地想着边走向那石壁暗格,颤抖着伸手取出那玉盒,紧张地打开盒盖一看,果见里面放着一叠黄色锦帛,首先落入眼帘的是天机秘录四个龙凤飞舞的隶书古字,里面还放着一把鱼肠短剑。
项思龙心中喜极地狂叫:“我终于可以出谷了!”
项思龙获得天机秘录后在石洞里又呆了十多天,他已经被里面记载的各项杂学给迷住了,尤其是对其中的剑术和易容术,他像着了魔似的,终日沉浸其中,连出谷的热切心理都给淡忘了。
这天项思龙正在石坪上练剑,蓦听得大白老远的就冲着他尖叫。
忙收剑望去,却见小白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白衣少女正向他走来。
项思龙倏觉心神一怔,觉着这少女有着似曾熟悉的感觉,忙冲上前去举目一看,不禁失声惊叫出来,原来这少女竟是吕姿。
项思龙只觉自己的整个神经都在收缩,慌忙伸手过去探她鼻息。
还好,还有着一丝声息,项思龙松了一口大气,接过吕姿快步走进石洞,把她放在石床铺上,为她把过一阵脉后,靠近些天来从天机秘录医理篇里学来的一些知识,为她配了些药,喂她服下。
十多个时辰过去了,吕姿还是没有醒来,面色苍白,只是呼吸调匀了些。
项思龙心急如焚,焦燥不安地看着床铺上吕姿那憔悴的面容,心头只觉一阵针般的刺痛。
这小妮子为何也会跌下这山崖来呢?难道是为了自己殉情?
项思龙心中对这痴情的少女又怜又爱,不知不觉竟泪流满面。
吕姿呻吟了一声,把项思龙吓了一大跳,忙惊喜的抱住她,轻声唤道:“姿儿!姿儿!你醒醒!”
吕姿只觉自己脆弱的身躯忽然感到一阵温暖亲切的感觉,梦呓了几句,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
项思龙一时悲从心来,望着吕姿倩丽消瘦的面容情不自禁的失声痛哭起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吕姿再次醒了过来,睁大美目,见着项思龙,稍怔了一下,就一声欢呼从床铺上跃起,低声抽泣起来,虚弱地问道:“项大哥,这是真的吗?这不是梦吧?我终于找到你了!”
项思龙觉着了吕姿对自己如海洋般深的柔情,轻轻地用手为她拭掉脸上泪渍,怜惜地道:“姿儿,你消瘦了。”
吕姿一双美目温柔如水地看着项思龙,柔声道:“为了项郎,姿儿什么都愿牺牲。”
顿了一顿又道:
“那天你为了我娘的坟墓不致被雨水冲尸,找树搭蓬掉进山崖,人家听刘大哥说了之后,心都碎了。”
项思龙愧然道:
“姿儿,我真是没用,连那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反累得大家为我担心。”
吕姿又哭起来,哽咽道:“项郎为何说出此等话来呢?你是为了救刘大哥才………遇险的,人家只会说你是英雄呢。”
项思龙见着吕姿那惊若寒蝉的模样,忙安慰道:“好了,乖姿儿,我现在不是安然无恙吗?不要哭了,你再哭,我的心也都快碎了。”
吕姿破涕为笑,娇羞地道:“谁叫你嚼嘴嚼舌的呢?”
项思龙心中泛起无尽的柔情蜜意,正色道:“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呢?”
吕姿神色一黯,幽幽地道:“刘大哥自从你那天为了救他而跌下山崖后,整个人都变了,终日闷不吭声的,我爹心情也是很坏。”
说到这里忽又神采一扬,微笑地道:“项郎,你不要愁眉苦脸的,事情也有好的方面呢。我爹叫那县令温雄让刘大哥作了泗水亭亭长,还……”忽而脸色一红,吞吞吐吐的接下去道:“我爹还把我姐吕雉许给了刘大哥呢。”
项思龙怔,倏又哈哈大笑道:“好极!妙极!刘兄弟想不到也会有如此艳福。”
口中这样说道,心中却想:“原来史记中说邦弟能取着吕雉是因为吕公相命看中他的贵人之相是假的,看来倒还是自己促成了这段姻缘呢。”不觉失声笑出。
吕姿看着他的怪样,又气又恼地嗔道:“你怪笑什么?”
项思龙忙收敛笑容,恭声道:“没,没什么,让为夫来给我的亲亲小宝贝喂药吧,好让你快些康复与为夫共赴巫山。”
吕姿见得他又放浪形骇,嘤咛一声道:“谁是你的亲亲小宝贝?”
说完一阵困倦袭上心头,欣喜地喝了药后又昏昏沉沉睡去。
三天后,吕姿已能下榻行走,除了身躯还有些虚弱外,体力精神全恢复过来。
项思龙和她感情亦进展至如胶似漆的地步,虽是在这绝谷内,二人却也过得意兴盎然。
大白小白对主人这娇柔可爱的小妻子亦很亲热,经常做着各种怪相逗得吕姿“咯咯”直笑。
项思龙只觉着自己的精神亢奋至前所未有的高度,知道这是玄阳心经和爱情滋润相结合的奇妙功能。
这一晚,两人郎情妾意,闹得不可开交……
一刻间,所有的困难和危险都溶化在了两人忘情之中。
天刚蒙蒙亮,项思龙悠悠醒来,精神一震,清醒过来,恢复正色道:“姿儿,我们今天出谷吧,这几天我已从天机秘录里的线路指示找到了那隐密的出谷之道了。”
吕姿神情一怔,有点恋恋不舍地道:“项郎,我们以后还回这里吗?”
项思龙心中一阵迷乱,想起当初曾盈和他为逃避陈平的通缉离开那山涧茅屋时,曾盈也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一时哑然无言。良久,才叹了一口气道:“这以后再说吧。”
吕姿见项思龙神色黯然,以为他把这里看作是个伤心之地,嫣然一笑的柔声道:“项郎,算我说错了好吗?不要这么愁眉苦脸的,姿儿看着心痛呢。”
项思龙被这娇女的柔情溶化得愁思尽去,想起出谷后两人可以快意江湖,不禁心情大佳,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道:“好了,天已大亮了,我们洗漱后就收拾一下,准备出谷。”
项思龙和吕姿收拾好行装,已是中午时分。
大白和小白低声呜咽着,要阔别这居住了将近一百来年的地方,它们亦是伤感非常。
项思龙看了一眼身后的“无极洞府”,蓦地跪下叩了三个响头,心里默默道:“师父,徒儿出山了!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寄望!”
吕姿则双眼通红,望着身边的夫君,一言不语。
项思龙忽然道了声:
“走吧!”
率先迈开脚步,头也不回毅然向谷外走去。
出得谷外,只见眼前是茫茫一片沼泽之地,冬阳懒洋洋的洒照在大地上,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
项思龙长长地吐了一口长气,大啸一声,只觉胸中一片无比的开阔舒畅,豪气顿生,口中朗声道:“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吕姿被他这万丈豪情激动得一双美目异采连连,低声念叨着项思龙刚才所“作”的诗句,娇声道:“想不到夫君不但和爹一样胸怀大志,而且精通诗歌词赋,姿儿真是三生有幸了。”
项思龙俊脸一红,换过话题道:“唉,这茫茫沼泽,我们也不知要多久才能走出?”
吕姿回神过来,略一沉思道:“这里应该就是丰西泽了,那离沛县没有多远,我们只要四五个时辰就可走出这沼泽之地,说不定附近还会有官道呢。”
项思龙大喜道:
“姿儿原来对这里地理也非常熟悉,那为夫倒是多心了。”
吕姿斜了他一眼道:
“你以为我是个足不出户的闺秀啊?那样你这风流才子又怎么会看得上我呢?”
项思龙瞧着她那嗔怒的样儿,心中大乐,若不是有大白小白在旁,真想又亲她一下。
吕姿看出了项思龙的贼心,心下虽气却也甚是欢喜,脸上忽地羞得通红。
还好,项思龙并没有把他的色心付诸于行动,只是走过去拍拍她的香肩,柔声道:“那现在就请我美丽多才多艺的娘子带路吧。”
走到官道上时,已是天黑时分。
天上的星星若隐若现,两旁皆是荒山野岭,阴风拂过,风吹草动,让人感觉甚是有点诡异的意味。
吕姿吓得拉着项思龙的手,浑身有点冷飕飕的感觉。
项思龙在特种部队时就受过野外各种环境的训练,心中自是不怕,但却是收集起精神凝神戒备。
忽的前面不远处射来一片灯光,亦也听得隐隐的吵杂声。
看来对面有人向他们走过来。
项思龙心神一震,紧握了一下吕姿冒出香汗的小手。
“现在这半夜间是些什么人在赶夜路呢?难道是哪方义军亦或秦兵?”项思龙心里想了不多久,前面灯火更近了,隐约可见对方有二百来个人,却是十多个秦兵押着一批带着锁链的囚犯、流民等人。
领头的那个身着官服的秦兵似是有些眼熟,但一时也看不清对方面目。
忽听得吕姿一阵欢叫道:“刘大哥,是你么?”
对方“咦!”了声,似是没有看清两人,想不到这荒山野岭之中会有人认识他,亦感声音熟悉,忙跑上前来,细看着项思龙,惊讶中带着激动地“啊!”了一声,冲上去抱住项思龙,颤声道:
“项大哥,真的是你么?我就知道你会福大命大的!”
项思龙这时也看清楚了对方竟是刘邦,亦紧紧地抱住他,激动地道:
“邦弟,怎么是你?现在你押着一批犯人干什么?”
刘邦这时心中的高兴真不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只见他流泪的哽咽着道:
“那天大哥你摔下山崖后,我可真是恨死自己了,真想也跳下去陪着你死了之,可樊哙他们拉住了我,现在见着你安然无恙,我真的是非常非常的高兴!”
项思龙见着刘邦的真情流露,也觉眼角在发涨,拍着他的肩头道:
“我也一样,见到你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