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偷偷溜出去吃垃圾食品的这件事被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
两个当事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却也惊喜万分。
闻笙甚至还在回味傅远那个异常柔软的眼神。
冷酷者乍现的温柔,格外让人心动,就如同雪山剥落寒冷之后的一汪清泉,沁人心脾。
他甚至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傅远没有发落他们偷溜出去,是因为对他的不同。
这幻想慰藉他度过好几个冷寂的夜晚,在他贫瘠的心间种下一粒小小的种子。
傅远待他从来都是不一样的,总有一天,他能够如愿以偿。
自那次之后,闻笙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除了随着天气的变冷而逐渐加厚的衣服,一切如常。
傅远似乎又忙碌了起来,好几天的见不到人影。
而有了同甘共苦的经历,闻笙和程昱快速的熟悉了起来,打破了以往那种格式化的医生和病患之间的关系,变得亦师亦友。
闻笙的状态越来越好,程昱也会经常带着他去楚期的小楼坐坐,有时什么都不必做,点上一桌药膳,单看着临窗而过的行人,两人都能打发一天的时间,快活而充足。
他们倒是不约而同的有意避开炸鸡,毕竟两个人都明白上次被放过是小概率事件,可遇不可求。
这中间闻笙也见识到了,程昱是怎么样和让人在门口放上“程昱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的楚期之间的拌嘴,对他们那种看似不和谐,实在亲密无间的朋友关系产生了无与伦比的向往。
越是接触这个社会,闻笙越是热爱它。
这广阔的天地里,五彩斑斓形式各样的情绪都让他无比着迷,他渴望自己有一天能够真正的获得救赎,在红尘中滚落一遭,去体验凡世万种风情。
临窗的包厢自从被程昱包下后,一直都是开着窗的。
从不远处的居民楼传来的富有人间烟火气息的吵闹声,是闻笙百听不厌的经典曲目。
他此时就撑着手臂趴在窗边,一双眼明媚又好奇的打量着那些或是闲话家常或是大声争吵,抑或是说笑不停的人。
从楼上看去,他们小小的,像是从画本子里走出来的人物,却又如此鲜活,近在咫尺。
“小闻笙,又趴在窗户那看什么呢?”
楚期穿了一身粉色骚包的休闲西装,头发也做了精心处理,浑身上下喷薄着一股雄性荷尔蒙的气息。
经过私人剪裁的西装腰部掐的细细的一把,看起来格外夺人眼球。
“来看看哥哥今天这身衣服怎么样?”
来了几次后,闻笙也和楚期熟了起来。
毕竟是十六七岁正当年少的年纪,虽然他嘴上不说,可心里还是渴望有朋友的。
当下听了楚期的话之后,闻笙转过头认认真真的打量着楚期的穿着。
坐在圆桌边的程昱本来正喝着茶,此时冷冷的嗤笑一声,毫不留情的嘲讽道。
“好看吗?”
“我只看到一只到处晃尾巴的孔雀!”
“我看你这就是妒忌我!”
“啧啧啧,妒忌我看上了人就能追上的本事,小程大夫,你还不知道吧,我可是脱单了呢!”
楚期促狭的挤兑着程昱,身为损友,当然知道怎么嘲讽对方才一针见血。
“你要是有我三分本事,也不至于暗恋一个人,这么多年没什么动静了!”
楚期得意洋洋的说着,然后颇为自豪的对闻笙说。
“小朋友,你以后可别学这家伙,怂的要死,喜欢一个人愣是不敢说。”
“自己暗地里悄悄的付出有什么用?别人不还是看不见!”
“爱情嘛,其实很简单,主动出击就好喽。”
闻笙小小的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
程昱没好气的白了楚期一眼,轻蔑的说。
“笙笙别听这家伙瞎说,他自己的感情史都是一笔烂账,居然还敢教别人!”
楚期不怎么乐意的反驳。
“我怎么就是一笔烂账了,程昱,你好好给我说清楚,哼!”
“不然可别怪我嘲笑你,喜欢上远哥那种不解风情的大冰山!”
这句话像是一道雷,轰得闻笙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虽然早就见识到程昱对傅远的不同,却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
现在陡然面对这被打破的现实,他有些猝不及防。
他眼神惊惶的看着程昱,内心期盼着他的反驳。
“这有什么好笑的,爱情本来就没有必然性,喜欢上一个人控制不住的,我能怎么办?”
程昱把身子往后一靠,姿态闲散的摊了摊手。
就连这个动作,他做来也格外的与众不同,优雅又自在,让人侧目。
闻笙混沌的大脑只重复着一句话。
他承认了。
他承认了!
他承认了……
程昱和楚期拌着嘴,一时没有关注到闻笙的变化。
一直到两个人回去的时候,他才发现闻笙似乎有些自闭,前些日子他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亲近感也荡然无存。
这让程昱有些挫败和焦急,他仔细回想了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没有找到问题的所在。
“笙笙,发生什么事了吗?”
“可以和我说说吗?”
闻笙动作激烈的躲开了程昱伸过来的手,细软的指甲甚至在程昱的手上落下一道鲜红的抓痕。
车内霎时静寂。
闻笙下意识的想道歉,大脑去不断的回想起之前的事情。
他咬了咬唇,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程昱眼神渐渐暗淡下去,脸上也没了笑意的坐在一边。
不大的车厢里,两个人明明挨的很近,却又像是隔着十万八千里。
两个人回到老宅之后失去了例行的交谈,原本繁花似锦的局面在某个瞬间崩塌了。
程昱本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闻笙警惕而抗拒的神色,他突然就没什么解释的心思了。
穷尽心思去对一个人好。却换来这样翻脸不认人的结果,饶是脾气好如程昱也难以接受。
站在亮着灯光的房间里,闻笙透过窗户看着独自一人离开的程昱,整个人像是被割裂成两半。
一半挣扎着叫嚣着对情敌的愤怒,另外一半哀切的诉说着程昱往日对自己的恩情和优待。
闻笙慢慢的蹲了下来,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团成一团。
那是一个不安全防御的姿态,他就像是一只没什么安全感的小刺猬,张牙舞爪的竖起了自己的背刺。
这一晚,闻笙房间的灯亮了许久,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如此反复,像是他挣扎又纠结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