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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惊变
作者:绿磷火   |  字数:1996  |  更新时间:2022-03-02 15:22:56  |  分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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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风姿似雪,背挺如枪,他自白玉宫的九十九层玉阶拾级而上,头顶阳光灿烂,裹着微凉海风,带来远处弟子们练剑时整齐划一的破风声,而眼前白玉宫逐渐呈现,明净如玉,巍峨宽广,象征着浮玉岛一直以来以清正高洁示人的形象。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浮光总觉得这座平日里应当总有弟子在进进出出的大殿,此刻有种异乎寻常的安静、乃至死寂,大殿四周更是空无一人,叫人能听见远处传来的海潮起伏之声。

可“他”似乎对这一切毫无所觉,“他”心无旁骛地朝前行去,直至还剩一半台阶时,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那是人的惨叫,来自某个苍老的、嘶哑的咽喉。

“他”脚步顿住了。

这一瞬间仿佛被人停滞,而在这短暂的停滞之中,有人自九十九重玉阶下成群地冲了上来。

“是岛主!”

“是岛主的声音!快去看看!”

在一些普通弟子的大呼小叫中,“他”看到有个人自另一座宫殿上的房梁上站了起来,他俯下身体,鹰一样地冲向了白玉宫,冲进了某扇没有关死的窗户里。

人群呼呼啦啦地从“他”身边经过,呼呼啦啦地奔向那座明净高洁的宫殿,直至最后一个人影也消失在门口时,“他”才猛然回过神来。

那是师傅的惨叫。

为他传道授业,立志要把他培养成浮玉岛接班人的,看似无所不能的师傅的惨叫!

“他”第一次乱了脚步,直接几个起跃冲进了白玉宫。

他冲进了一片沸腾的谴责里,那些熙熙攘攘的怒骂与鄙夷来自某扇大气磅礴的屏风后,看着那些隐约攒动的人头和拥挤的身影,他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岛主伤势怎么样?严不严重?”

“活该!没想到平日那么秉性高洁一人,竟有如此狼子野心!”

“这是弑师重罪啊!让他就这么死了反而是便宜了他!”

“枉费我等叫他那么多年大师兄!没想到竟是如此包藏祸心一人!”

……

愤愤的声音不断传进“他”的耳朵里,“他”好似听懂了,又好似没有听懂,只是这一切都让“他”的大脑变得混沌起来,四周的雕梁画柱里开始丛生出茫茫的白雾,雾气遮盖了桌椅,遮盖了帘子,遮盖了许多清雅的摆件。

“他”的视野变得越来越窄。

直到绕过那个屏风,所有的声音和场景海潮一般将“他”淹没——

那是一张朴素的木床,帘帐半垂,流苏被风微微吹起,“他”的师傅坐在床内侧,只穿里衣,胸口一团猩红的血,那血迹自他苍老的手指指缝下不断流出来,染红了被子与床单,老人正靠在某个弟子身上,他从未如此虚弱过。

可他看起来暂时还不会死。

确定了这一点,“他”的目光移开了,机械地向别处寻找。

然后在众人鄙夷目光的中心,他看见了倒在床下的另一个人。

以往总是干净整洁的白衣被撕得破破烂烂,其中露出带着许多淤青的皮肤,他脸上蒙眼的轻纱早就不见了,于是“他”看见他半睁的,早已散去所有光芒的眼睛。

“他”还看见,他胸口插的那把剑,剑柄至今还执于另一人之手——那是他刚才看到的,第一个冲进来的人,他是只属于岛主一个人的护卫,是元婴后期的高手。

“他”曾看见他在海边舞剑,招招狠辣,招招杀人。

而此时,那只杀人的手握着那柄杀人的剑,轻描淡写地一划,便在那具本就狼狈的身体上,创造出了一个更加狰狞的,撕裂的伤口——仿佛就是为了要让旁观者看清那胸膛中的心脏一般。

可“他”看见的是别的东西。

一个青色的咬痕,落在血迹斑驳的锁骨之上。

一刹那间,就连寄生于“他”身体中的沈浮光,都清晰无比的感受到了那股巨大无比的愤怒,以及那闪电般窜过脑海的明悟。

没有任何相关常识,可“他”就是明白了,他的师兄到底为何而死,又到底为何会是以这样狼狈的姿态死去,以及他离开之前,那个夜晚,师兄为何会那样狼狈不堪脚步慌乱地跑回来。

四周都陷入死寂,事实上所有人都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话。

谴责、谩骂、鄙夷、唾弃……

仿佛他真的是一个狼子野心又心存肮脏之人,他此刻死在这里是因为他包藏祸心想要杀死岛主,所以才被岛主的护卫反杀当场。

即便那个咬痕那么清晰,即便被撕裂的白衣散落四处,即便这屋里到处都是挣扎的痕迹……

可所有人都跟突然瞎了一样,他们什么都看不到,他们对眼前的真相视若无睹,把床上的老者心疼得像个受苦的孩子。

“他”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大脑里的疼痛越来越清晰,几乎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与他同化的沈浮光自然也深受其苦,如果能自己做主的话,他现在一定已经抱着脑袋滚在地上了。

可“他”却始终站着,站得笔直。

正当痛不可忍的时候,一个画面突然从脑海里闪了过去。

沈浮光没能看清,却隐约察觉那是和眼前一幕非常相似的场景,场景中同样有一个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人。

没等他回忆清楚那个画面,“他”眼前的世界突然变了颜色,一切都仿佛被浸泡在了血水里一般猩红。

甚至不用去找镜子沈浮光就知道,“他”的眼睛肯定已经充血了。

有人注意到“他”,立即神情一顿,赶紧走过来:“师兄,你不要伤心,这个事实在是大师兄做得太……”

剑光一闪,这名弟子没能说完他想说的话,便看见了俯视状态下的人群,以及自己缺了一颗头颅的身体。

血迹梅花般泼洒,死不瞑目的头颅骨碌碌滚到他脚下,再被“他”黑色的靴底踩住。

突然的死寂之中,“他”踩着头颅,执着长剑,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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