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璃是在外飘荡的风,和困在笼子里的鸟儿不是一路人。
他只远远儿的看了眼张晚樱,就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来。
这场诗会他来的目的本就是为了瞧瞧这个张晚樱是个什么样的人儿,若是对他的脾性,倒是可以结交,要他为着李府硬头皮上去搭话,也倒不是不可能。
可如今见了张晚樱,李璃是一点儿兴致都没了,只一个人自顾自的坐在矮桌边饮酒。
来诗会的人也大多是打着结交的目的来的,李璃一个人坐在那儿喝酒,也没多少人有闲工夫去理他,不知不觉间,李璃竟喝的有些醉。
这时,鼻尖若有若无忽然飘进来一股子极为浓烈的栀子花香,李璃面前一只肤如凝脂的手正端着一杯清茶。
“李大人,饮酒过则伤身,喝杯茶解解酒罢。”
这栀子花香过于浓烈,倒少了几分栀子花本身的清雅,熏得李璃有些头昏,他醉着胡乱摆手,“不喝不喝,你且拿到一边去。”
“小姐……”
一个小丫头脆生生的声音在一边响了起来,这一声小姐叫得李璃脑子顿时就清醒了。
他摇摇脑袋,眨眨眼睛,定睛一瞧,“张小姐?”
张小姐手正端着一杯茶尴尬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都要憋红了,李璃并不想在这个时候给张晚樱难堪,那就是给张丞相难堪。
他立马从张小姐手中接过那杯清茶一饮而尽,了了还对张小姐作揖客气的笑道,“张小姐莫怪,下官方才有些醉了,不太醒得事。”
张小姐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抿着娇艳欲滴的红唇,徐徐从矮桌前站了起来,说话轻声细语,阮燕呢喃似得。
“无妨,你我……”,她娇羞的拿帕子遮住半边脸,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你我都是已定亲的人,还计较这些做什么。”
李璃看着张晚樱,脑子里想起了刚出生的小猫儿崽子。
就是他小时候,和太学的同窗们一起收养的有孕母猫,后来那只母猫下了小猫儿崽,李璃还带回来一只,一直在家里收养着。
他那只通体乌黑,唯四只爪子是白的,另一只通体雪白,唯四只爪子是黑的,被另一个同窗收养走了,时隔多年他也不记得是哪位同窗。
别人看着女子脑子里想起的总是娇花,他倒好,想起了小猫儿崽子。
李璃暗暗笑自己,果然真是天生的浪荡性子,他便醉着从矮桌前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张晚樱见状忙的要去扶他,李璃挥了挥手,随他一道来的佩环赶忙补了上去。
“下官浅醉,不敢劳烦张小姐。”
李璃虚虚行了个礼,转身就走,佩环担忧的向后看了两眼,低声道,“少爷,咱们就这么走了?”
李璃压低了声音,步子虚浮的走着,“这张家的大小姐,我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同她相处,再说下去,我怕不是要被憋死。”
“哦……”佩环半懂半不懂的点了点头,又担忧的往后瞧了一眼,眉头就扬了起来,“少爷,那张小姐好像也没有很生气。”
“不生气才是坏事呢。”
“啊?”
佩环懵懂的跟着李璃走,快到园子门口时,远远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镇国公吗!?”
李璃寻声望去,还真是秦怀,只是他向来不爱参加这种世家子弟的聚会,怎么今日会到这里来?
可不等李璃思考片刻,秦怀似是听见了佩环的声音,远远的回过头向这边看了一眼。
秦怀那张瘦削的脸,本就没有多少肉,三日不见,似乎比上次更瘦削了几分。
李璃心里又浮起几分恻隐,刚想打声招呼,不想秦怀竟是一个字都没说,连个嘴巴都没张,甚至脸上连个表情都没有就直接转身钻进了马车里。
“这……”
佩环疑惑的拧着眉头,“这镇国公怎么不理你呢少爷。”
李璃心里有些失落,但面色上却是坦然,“镇国公约莫是还在误会三日前那事,故才不理我。”
“就是少爷你抓着……”
佩环说着说着声音就弱了下来。
就是李璃做梦抓秦怀手那事。
佩环可不敢说镇国公是误会李璃是断袖,虽然真的有可能。
“也罢,咱们回府去吧。”
李璃虽说心里有些失落,可也没有太大的失落,总归他对镇国公秦怀的心思里最多的不过是个对小孩子的同情心。
再者说,镇国公那样的心性或许是最容不得旁人对他的同情心的吧。
李璃随意的靠在马车里,心里默默这么想着。
回府后,李璃就准备着明日回吏部应卯的事,约莫一个时辰后,碧书从外边回来了,回来时,手上却还捧着走时候李璃叫他送还回去的披风。
“怎么还带着回来,没送还回去?”
李璃疑惑的放下手中茶杯。
碧书面色有些难为的低着头,“少爷,我去送还披风的时候来得早,府上的人说镇国公出门去了此刻不在家中,他们也做不了镇国公的主,我想着也不能就这么又带着回来,于是便在镇国公府上候着。”
“然后呢?”
碧书的头又低了几分,“然后……镇国公回来后我便将披风送过去,镇国公却只说了一句,‘既然已借给李大人穿了,我也不便收回,就此赠给李大人吧’,然后就走了。”
李璃不解的拧着眉头,“不是他自己说的,洗洗了再还给他的吗?”
“兴许是镇国公觉得他还介意一件披风这样的想法太过小气,便不收回去了。”
“那我也不能真的就收下来啊!送我别的还好,送我一件披风像是什么事?这上面还有镇国公家的族徽呢!”
碧书的眉头都快纠在一起去,“可镇国公现在他就是不要了……”
“少爷,不会是镇国公觉得你有龙阳之好,所以才不想要了吧?”
明珠带着晚食进来,听见这话忍不住便插了一句嘴。
一句话让整个外室寂静了下来,李璃的神情僵在了脸上。
他想起今日秦怀看见他连个面儿都不理,回到家又直接不要自己借出去的披风……秦怀也不可能不知道男子之间送什么都不可能送披风。
除非他就是……特别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