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平摇了摇头:“大小姐不必费事了,高平能将竹简护送回来已是死而无憾,只是……只是大小姐定要将背叛姜家之人找出来,切不可……切不可轻易放过!”
“好,我定会找出叛徒,将其碎尸万段,你先好生休息。”姜合乐咬紧牙关,勉强勾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安抚着高平。
高平虚弱地笑了笑,“此生能为姜老将军与大小姐效命乃是高平之幸,若有来生,高平还愿为将军府效命。”
他说完,又吐了一口血,鲜血喷洒在姜合乐脸上,她也顾不得擦去,只紧紧盯着高平:“请黄大夫过来!”
雪莲奉命正要往外走,还未起身,高平已经歪头倒在姜云怀中,没了气息。
姜云摸了摸他的脉像,沉痛地摇了摇头:“大小姐,高平去了。”
雪莲瞪大眼睛眼泪不受控制滑落,姜合乐气血上涌,心如刀割,她咬着牙恨不能立马杀了那些要害姜家的人。
她闭上眼睛,脸上已是一片湿润。
片刻后,雪莲护着高平以死相护的竹简跟着姜合乐往回走,姜合乐深一脚浅一脚,回到长宁苑,姜合乐衣裙早已被雪浸湿,脸上和胸襟还有高平留下的血迹。
“大小姐,奴婢先替您洗把脸吧。”雪莲将竹简小心翼翼放置在桌案之上,而后朝着姜合乐开口。
姜合乐想拒绝,可瞧见双手也满是血污,担心弄脏竹简方便点头答应了。
洗完脸,姜合乐便命雪莲出去守着莫让人靠近,自己则走到桌案拿起竹简。
昏暗的烛火映照着姜合乐的苍白的脸,她拿着竹简不敢打开,风雪压折了树枝,发出“咔嚓”的声响,姜合乐这才回神将竹简打开。
竹简上还沾着血迹,许是孙波的,也可能是高平,又或是记载随行竹简的史官所留,姜合乐咬着牙将竹简一行行看完,将将平静的血气再度翻涌。
里头的记载将她最后的希望彻底碾碎。
雪莲守在门口,瞧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仔细聆听着屋内姜合乐的动静,听到姜合乐压抑的哭泣,雪莲心头不已。
姜合乐紧握着竹简,心头绞痛,就连呼吸也愈发轻了。
书案旁边,是她第一次出征时祖父所赠的宝剑,后来她伤了身子不再拿剑,便一直将宝剑摆在书案旁。
瞧着已经蒙尘的利剑,姜合乐一脚踹翻了剑架,想到平日里大夫说她身子孱弱她便当着将自己养的如废人一般,姜合乐后悔不已。
若是她能勤加练习跟随祖父出征,姜家又何至于……
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拼尽全力,眼泪仍旧止不住的滑落。
禹王!!!
她本以为禹王只是因为身为嫡子不受重视想要军功才去的战场,虽说得以平安归来,但姜家男儿折尽,他能活下必也不易,谁知竟是他轻信徐彤林,用金牌命令祖父前行。
姜合乐咬牙,恨不能立马将禹王千刀万剐,将对姜家军不利的牛鬼蛇神尽数斩杀。
三册竹简,不过几百个字,却让姜合乐震怒不已。
泪水滴在竹简之上,姜合乐担心弄脏竹简,将竹简抱在怀中,脑海里浮现出父兄们死亡的凄惨模样。
竹简上寥寥几字,便将姜家男儿死前的惨烈勾勒了出来。
她的父亲被困曲城,弹尽粮绝,却不曾后退一步,带着曲城不到以前的兵卒死守,最后因敌军破城而被斩杀。
她的九弟姜合裕今年不过八岁,因祖父说男儿应当提早历练,想着南诏不难对付才带到战场之上,却在危难之际随祖父同上战场,称原为大渝百姓战至最后一刻,姜家军深受感动,纷纷追随。
她的嫡亲兄长姜合德不过十八岁,还未弱冠之年,亦随大军戍守大营,禹王见敌军来袭,便仓皇逃窜,是姜合德带着众将士留下死守。
她的堂兄姜合言更是死守要道,以三千兵力对阵南诏三万兵力,敌军刀斧胁身,他亦淡然处之曰:“为国死战乃大丈夫之幸。”
三叔姜筠启临死前高呼:“守得青云琉璃在,不惧马革裹尸还。”
青云山琉璃城便是大渝与南诏的最后关卡,姜家众人哪怕死,惦记的也都是大渝的百姓。
姜家满门忠烈,可老天却待姜家不公。
恨意袭来,姜合乐拼命忍住眼泪,心中暗暗发誓,定要将害了姜家之人尽数揪出,可想到竹简上关于姜家的种种,她又忍不住哭出声来。
饶是心中早有准备,如今看到竹简姜合乐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前世不知是禹王还是徐彤林为掩盖罪行毁了随行竹简,故而她并不知晓姜家男儿死得这般惨烈,今生若不是褚玉洁遇上被追杀的孙波,这竹简只怕又要被藏起来了。
姜家便又要和前世一样,如此忠义无双却落得叛国谋反的下场。
汹涌的恨意如同万箭穿心啃食着姜合乐,她整个人浑浑噩噩,想到忠臣如此下场,竟忍不住嗤笑起来。
雪莲原本听着姜合乐的哭声担忧不已想要安慰,如今再听到她的笑声更是担忧不已,可是没有姜合乐的吩咐,她也不敢上前。
雪玉听到动静,急急忙忙穿上衣服走了出来:“大小姐这是怎么了?雪莲姐姐不进去看看吗?”
雪莲擦干泪水,想去找姜瑜悦,可想到姜瑜悦还在休养,又改口道:“你好生守着大小姐,莫要让人进去,我去找四小姐过来。”
四小姐与五小姐住在一处,可惜五小姐那脾气实在靠不住。
雪莲叹了口气,若是三小姐在就好了,三小姐定然有办法安慰大小姐。
姜家三小姐姜瑜慧是三房嫡长女,虽比姜合乐小上一岁,但是知书达理,最有大家风范,与姜合乐也是最聊得来的。
三年前她便随着她的师父外出游历去了,每年年关才会回来半个月,今年更是来信说要到除夕才会回来,今日才腊月二十八……
雪玉虽不知发生了,但还是点头应下,而后守在姜合乐房门前并未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