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连叫了两个护卫过去，提起任泽阳一同朝宫门走去。

　　御书房，平阳长公主已经将事情经过交代清楚，而信件也交到了皇帝手中。

　　皇帝看完信件抬起头，瞧见眼眶通红的胞姐，心绪有些复杂，他的目光缓缓移动，落在了进门后一直未曾说话的姜合乐身上。

　　平阳长公主低垂着头，继续道：“姜家儿郎下葬不过几日，护国侯身上的伤也还未养好，秦王竟然就已经等不及要让姜家背上如此大逆不道的罪名。姜家儿郎忠心耿耿，护国侯虽侥幸逃脱却也是双腿已废，不知姜家与秦王究竟有何深仇大恨，竟要如此栽赃姜家。

　　何况，姜家忠勇陛下是看到了的，否则也不会给护国大将军封爵不是？秦王如此作为，莫不是连陛下的判断也不相信？”

　　平阳长公主情真意切，字字珠玑，皇帝的目光从姜合乐身上移开，又看回平阳长公主。

　　她对皇帝的确颇为了解，最后一句话，仿佛利剑插入皇帝心中。

　　他已经杀了自己的嫡子，又封了姜老将军为护国侯。

　　如果真的因为这几封信姜家背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那他成什么了？

　　一个被姜家耍得团团转，连嫡子都误杀了的傻子吗？

　　“陛下，秦王殿下已经到了。”全福瞧了眼满面怒容的皇帝，走到皇帝身边压低了声音道。

　　“将他叫进来！”皇帝气得咬牙切齿。

　　如此情况，全福也不敢高呼让秦王入内，只得派了小太监去喊人。

　　秦王弓着身子从门外走进来，抬眼想打量皇帝神色，又似受到惊吓般低下了头，连跪下行礼也是磕磕绊绊：“儿……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请完安，他更是低垂着头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看着眼前胆小如鼠的儿子，皇帝实在无法相信手中的信件是秦王所为。毕竟秦王平日里表现得实在太过懦弱，便是胆小的臣子也没有同他这般的。

　　这样的人，当真能够作出污蔑将军府之事？

　　皇帝实在有些怀疑，可瞧见跪在地上的胞姐和外甥，皇帝又觉得更不可能。

　　若说只是几封情信被姜家人打开当众念出，他还能够理解为是平阳长公主看不上秦王，不愿他与姜合乐成事。

　　可事关将军府满门清誉，平阳长公主与姜合乐没有动手的可能。

　　“万岁？何来的万岁？你们一个二个惹是生非，朕不被气死已经算是命大。”皇帝一掌拍在桌案上，“说，为什么要买通黔阳郡主的丫鬟，还让贴身小厮将书信交给丫鬟放入护国侯书房？”

　　秦王像是受到惊吓般浑身一抖，朝着皇帝磕了个响头，脸色也变得苍白：“父……父皇息怒，儿臣……儿臣倾慕黔阳郡主，奈何郡主不喜儿臣，儿臣也是无奈才……才想到了这样卑劣的法子。”

　　“倾慕郡主？”秦王反应逼真不似作假，皇帝揉了揉眉心目光再度落在手边的书信上，“你污蔑护国侯通敌叛国，还仿造护国侯笔迹，也是因为倾慕郡主？还让那贱婢将信放入护国侯书房！”

　　秦王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脸色又白了几分：“父皇是不是弄错了？儿臣何时想过污蔑护国侯，污蔑姜家了？儿臣只是写了几封情信让夏远交给黔阳郡主的贴身丫鬟，想着将书信放入护国侯的书房，便能让人以为儿臣与郡主早已两情相悦……”

　　“陛下，您手中的书信是秦王身边的夏远亲自送到府中丫鬟手上的，若非宁儿的乳母机警，当众将人拿下，家中小五冲动之下将书信当众念出，此刻这些书信只怕已经在祖父书房了。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将夏远叫进来询问！”平阳长公主冷声道。

　　“儿臣确实让夏远去姜家送信了，可儿臣给夏远的只是情信！”秦王言语间眼泪就掉了下来，边哭还边爬到皇帝面前磕头道：“儿臣绝对没有胆子污蔑护国侯，父皇您要相信儿臣啊。”

　　皇帝沉声道：“把夏远和将军府的丫鬟一同带进来。”

　　没多久，夏远和雪银便被带了进来。

　　夏远跟随秦王多年，并非第一次面见皇帝，虽心中害怕，却也还能勉强行礼。

　　雪银直接吓得不知所措，生怕一个不好就没了性命，颤颤巍巍缩在一旁，行完礼后连大气也不敢出。

　　“夏远……这到底怎么回事，我给你的分明只是情信，怎么可能是污蔑护国侯的？”秦王仿佛找到救星，痛苦着看向夏远。

　　夏远看到秦王痛哭，也跟着流泪：“殿下，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信奴才一直踹在怀里，到交给雪银前未有半刻离身。”

　　“那雪银拿到信件后可有拆开或是调换？”姜合乐看着夏远，缓缓询问，“除了你以外可还有旁人知道秦王殿下让你送信之事？”

　　“没有，绝对没有。”夏远急着想要证明秦王无辜，连忙开口，“那信交给雪银不久我们就被抓了，期间信件一直被雪银拿在手里，绝对不可能被调换！”

　　见夏远没有辜负自己期望，姜合乐垂眸掩住冷笑，正要说话，就听到一阵鼓声想起。

　　登闻鼓立于宫门外，已经许多年没有被人敲响，可今年，正月还未过去，登闻鼓便已经响了两回了。

　　太平年间，登闻鼓是皇帝圣明的象征没错，偶尔响一次，皇帝圣明决断有利于收服人心，可若是日日都响那便是皇帝无能了。

　　“去看看是谁敲鼓！”皇帝强忍着怒意朝全福吩咐。

　　全福听到鼓声心里也是一激灵，连忙道：“奴才已经叫人去看了，陛下稍后。”

　　秦王低垂着头，眉心却紧皱着，莫不是徐彤林？可是他已经派了任泽阳守在宫门，便是徐彤林来了，也不可能活着走入宫门才是。

　　思及此，秦王的心绪逐渐安定下来，又变成了人前胆小懦弱的模样。

　　姜合乐看到秦王的变化，眼中多了几分嘲讽，秦王此刻只怕觉得已经解决了所有隐患，能够成功脱身吧？

　　但愿待会见到来人，秦王也能如此沉稳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