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合乐骑马跟着马车,远远地便看到琅琊城外乌压压的一片,走近才知,是太守得了消息前来迎接护国侯,而百姓们不知怎么得到了消息,也等在城门口想要见一见昔日大将军的风采。
太守行动迅速,那日审讯完姜家人立时判刑之后,便立马开始处理前来伸冤的百姓,不过几日,百姓们被抢去的东西已经归还,而犯事的姜家人也都尽数被处决了。
为首的族长等人直接被判刑处斩,其余人流放三千里、两千里不等,最轻的也有千里徒行。
算下来整个姜家并未犯事之人寥寥无几,且通过褚阳华得知,姜合乐不愿祖父为族人伤心。太守当机立断,审完所有冤情之后,当日午时就将判了处斩的姜家人执行了斩首,被流放的姜家人也早已经启程,怕她们路上与护国侯遇上,太守还特意让押送的衙役避开了护国侯所经之路。
如今刑场的血腥气已经被冲刷干净了,背叛千里徒行的也应当已经到了流放之地。
唯一没有解决的只有姜合乐说的补偿。
于百姓而言,能够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让恶人受到惩罚已经很好,听说护国侯来了以后还会亲自给她们补偿,他们自是高兴不已,这才有了如今兴高采烈迎接护国侯的场面。
看着百姓们兴高采烈的模样,姜合乐便知道太守差事办得很好。
“下官见过护国侯、青云郡主、黔阳郡主,诸位夫人与小姐。”正想着,太守与县令走了过来朝着众人行完礼,而后看向姜合乐道,“郡主,姜家涉事人等共二百一十二,斩刑者二十三,流放三千里者八十七,流放两千里者六十二,流放千里者四十,皆已经处决。”
太守说着,掏出案情的相关卷宗,以及记录百姓冤屈的册子递给姜合乐,卷宗是太守与县令整理过的,许多类似案件合并登记在一处,饶是如此,卷宗加起来也有好几米。
册子则是姜合乐上回给他的那本,后头密密麻麻加了许多,还有些记不下的写在了另一个册子上。
听到这话姜合乐彻底安下心来,若是当真让祖父看到姜家众人被处决,祖父只怕会更伤心:“有劳了。”
太守摇了摇头,依旧是冷漠模样:“郡主客气了。”
见太守和县令行礼后,百姓们也纷纷跪了下来,跟着行礼,声势浩大得马车里的众人都险些被惊着。
众人掀开车帘,看着外头真心跪拜欢迎的百姓,知道这与姜合乐提前赶来琅琊处理宗族有关,顿时红了眼眶。
护国侯听到外头动静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出了何事?”
“太守与县令前来相迎,不想惊动了百姓。”姜合乐笑着开口。
其实护国侯听到声音就已经明白,但是想到姜家宗族之人此前所为,心中觉得有愧便始终并未掀开车帘。
如今听到姜合乐这么说,他才掀开车帘,瞧着百姓乌泱泱的跪了一地,护国侯也颇受震撼,连忙道:“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说完,他抬头看向姜合乐:“推我下去。”
他话音落下,立马有仆人搬来了特制的梯子,姜合乐推着护国侯出现在众人面前,百姓们着眼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心中多了敬佩之意。
下了马车,护国侯抬手朝着百姓郑重行礼:“此前本侯不知姜家族人所为,连累诸位受苦了。”
“侯爷客气了,若不是郡主前来,我们也不知道原来他们是假借侯爷之名,还误会了侯爷许多年。”一名大胆的百姓笑着说道,尤其是触及护国侯踩在轮椅上的双腿。
他们都知道这是在战争中失去的,不仅如此,此次南诏之战还带走了他的儿子和孙子们,只剩下他与姜家诸多女眷,“侯爷为护我们太平,征战沙场多年,我们却还如此不相信侯爷,实在不该,应该是我们向您请罪才是。”
那人说着又要下跪,护国侯连忙让人将他扶住,又示意后头要跟着跪下的百姓不必多礼。
百姓们看到护国侯如此模样,与当初姜合乐一般,心中更是内疚得无以复加,护国侯征战多年,却从未想过要得到百姓回报,第一回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百姓对他的感激,尤其是这群百姓还曾因姜家宗族受尽磨难,一时间有些不大习惯。
他将百姓尽收眼底,吩咐姜合乐将他送回马车,再度命人启程。
姜合乐知晓祖父心事,策马跟着马车,低声安抚:“那些事都是宗族之人所为,祖父并不知情,且如今他们已经得到了处置,祖父莫要太过自责。”
她明白祖父的性子必然不可能不自责,只好尽可能劝慰,想到太守刚刚递给她的卷宗,以及宗族涉案之人,也不知宗族之中如今还剩几人。
犹豫片刻,她还是朝着护国侯道:“方才太守将审理宗族之人的卷宗给了孙女,祖父可要看看?”
护国侯坐在马车内,眼里含着泪水,与他同坐一辆马车的青云郡主一手拨弄着佛珠,一手紧握着护国侯的手无声安慰。
“拿进来吧。”看到百姓方才对他毫无芥蒂的样子,护国侯实在难以想象曾经宗族众人对他们那般歹毒,半晌后他才哑着嗓子开口。
姜合乐将卷宗递了过去,一并递过去的还有记录需要补偿百姓的册子。
护国侯接过卷宗和册子,展开卷宗,看着上头宗族之人的罪行,以及太守的处置结果,再度老泪纵横。
宗族加起来也不过那么多人, 从人数上看,他险些以为整个宗族都牵涉其中。
外头姜合乐等了片刻,隐隐听到青云郡主的劝慰之声,低声道:“祖父,还有记录了百姓冤屈的册子,上头百姓被抢的东西虽已得回,可到底是平白遭了罪,孙女想着还是再给些补偿的好,如何补偿百姓还请祖父定夺。”
思考起赔偿百姓之事,护国侯心中悲痛方才减轻些许,他反复思虑生怕有所遗漏。
来到姜家祖宅,并未被处置的姜家人连同姜家剩下的奴仆一同等在祖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