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等着穷道士和他口中的师父来敲我房门。
简单吃了个早饭,门外还没有动静,我想那位师父过来应该要点时间,这段时间我可以解决一下我的疑问。我坐在沙发上,打量那个罐子。
我觉得很奇怪,按理说这些非物质文化遗产应该不会被普通的家具伤到才对,怎么这个像是有实体似的,居然能被吊扇砸成残疾。
思忖着,我走过去,用脚尖轻轻踢踢罐子。
“别碰我!”
里面传来男人的惊声尖叫。
“醒了吗?”我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你要做什么?”罐子警惕地问道。
外面的太阳很大,却一点都没有照进我的房屋。不开灯,里面的光线还有些昏暗。
“我听说邪神很厉害。”我装作自顾自地说道,“怎么到你这儿就拉胯了?”
没想到关子申一听这话竟然气炸了,叫得愈发大声:“不许愚弄我!!”
我不解,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你在说什么?”
“哈?”罐子乐了,“你不知道啊,那你休想从我嘴里知道答案。”
我沉默地站起身,从厨房里找出一把剁肉的菜刀,走到罐子面前,歪头。
罐子沉默了一会儿,道:
“你真的不知道?”
我把菜刀架在罐子口,冷漠地道:“那不重要,问题是我想听你说。”
“好吧……好吧,你冷静。”
关子申现出真身,青面獠牙的样子,乖巧地坐在我对面。
这个时候我却装起了好人,优哉游哉地坐在他对面,温和地道:“不用那么拘谨。”
关子申并不相信我的鬼话,道:“你不知道吗?在你旁边我的能力就失效了。你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儿?”
靠近我,能力会失效?
我没理会他的提问,陷入沉思。
在我前28年,还没有撞见过这些非物质遗产,也从来不知道这个问题。为什么我会具有这个能力?它一定有什么原因,会不会和我的霉运有关。
“既然你在我旁边使用不了能力,为什么不离开,赖在我家做什么?”我问道。
昨晚睡觉我可没有防备,他随时都可以离开,可他今天仍然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肯定有什么原因。
关子申试图用他有限的智商组织语言,说:“你听说过上身吗?”
我扬扬下巴,示意他说下去。
他说话很慢,似乎不常说话,每一次都要想半天。
“像我这样伟大的邪神,不能轻易离开自己呆着的地方,想要离开,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找到一副躯体。”
“上身?”
我想起昨天拜完罐子后,脖子非常不舒服,原来是那个时候他爬上了我的身体。
“一般来说,上身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我杀死了你的灵魂,要么你干掉了我。否则上身这个过程就没有办法结束。”
然而他靠近我,能力就会失效,无法杀死我的魂魄,抢占身体。
我在脑子里简单地捋清了这个关系。
“所以你现在算是.......卡bug了?”
他没有办法结束上身这个过程,所以不得不一直呆在我身边,走不开。
关子申眨巴眨巴眼,思考卡bug是个什么意思。
从现在拥有的信息来看,主动权在我手中,如果我想结束上身这个过程,只需要砸碎这个罐子。
不过不着急,我觉得这件事情存在一些问题,现在主动权归我,我可以借这个机会多了解些信息。
我暂时不打算结束他的鬼生。
“‘邪神’这个职位听说在你们业内挺能耐的,为什么你话都说不利索?”
我握着菜刀刀柄,刀尖朝上,双手自然地搁在茶几上,刀柄尾端有规律敲打桌面,不断给他施加压力。
如果按照那个年轻的穷道士所说,就算邪神的能力在靠近我之后失效,也不该像他这样智力令人堪忧。
“不知道,可能因为我才两岁。”邪神老实的没有一点脾气。
“?”
菜刀从我手中脱落。
“你多大?”
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两岁,我是被刻意养成邪神的,刚成神没多久。”罐子说。眼睛盯着掉在茶几上的菜刀提溜转。
被人刻意养的邪神,却被当做了小林村的守护神?
我下意识坐直,身体前倾,胳膊肘撑在茶几上,十指交叉。
有人在圈养邪神。
唔,这就有点意思了。
……
一阵引擎驱动的声音,我站起身,透过阳台的窗户,看见一辆标志的五菱宏光驶进我们楼下。
是穷道士的师父到了。
我转头看向沙发,关子申已经重新变回了罐子。
我蹲下来,重新拾起菜刀握在手上,威胁道。
“你待会儿可不要乱说话。”
罐子不做声,像一个真正的罐子一样呆在那儿。
自从知道这个罐子两岁大之后,我就觉得自己像个拐卖儿童的坏叔叔。
敲门声打断了我,我默默地把菜刀放回原处。
在不了解这个我未曾接触过的鬼怪的世界前,我拥有奇怪能力这件事不敢跟人乱说,至少未曾谋面的陌生人不行。
我装作无事发生,面色如常地走到门口,通过猫眼,看到了穷道士,和一个没见过的白胡子老头。
我打开门,热情地招呼。
“大师好,快请进,不用换鞋。”
当然,我也没有多的拖鞋。
老头很接地气,跟他徒弟一样背了个干净的双肩包,背包看起来有些年份,洗的褪了色。他的指甲修剪得很干净,虽然穿着随意,但不显得邋遢,反而有种洒脱的味道。
他站在门口,没有多的寒暄,见到我,上下打量两眼,说:
“你这身黑气不是邪神搞的,是人。”
他的话令我十分惊讶,他身后的小道士也一脸吃瓜相的偷瞄我。
我一下联系起邪神是被人圈养出来这件事,难道说这大师真有点本事?看起来跟他半吊子的徒弟不一样。
“大师,那你这儿有什么招........”我作势要掏手机转账。
“不收,不会,搞不得。”大师否认三连,给我整不会了。
穷道士小声地在后面接了句:“达咩。”
我不太确定地脖子前倾,疑惑地问:“这是客套吗?”
“不是。”大师一摆手,“你这事儿太麻烦了,老了不想干。有问题找我徒弟吧。”
一直处于吃瓜状态的小道士大惊失色。
“师父!?”
大师冲他脑袋啪的就是一巴掌,道:“你的事儿待会儿说,我进屋跟这位哥说两句。你道行不够,别进来。”
进我房间还需要道行?
专业不对口我也不了解,我小心翼翼地把大师领到客厅坐下,目前还没发生什么意外,莫非大师有克制我霉运的办法?
我小小的期待了一下。
大师把背包甩在沙发上,看了眼沙发边的罐子,从背包里掏出了一盒摔炮。
“大师.......?”我迟疑地指着他手中的摔炮,“你这是要物理驱魔?”
如果他真要干掉关子申,我恐怕得阻止他,不知道对我不利的那个“人”是谁,唯一的突破点还在关子申身上。
大师摆摆手,道:“做个限制,让他以后不能害人,趁他还小得控制住,不然大了就管不了了。”
果然罐子神智商这么低还是年龄问题嘛。
我收回手。
“大师做法都不用黄符,果然是得道高人。”
看着大师做法,我趁机拍了个马屁。
大师很受用,话也多了起来:“这道术悟到最后都是一个原理,大道至简,无所谓什么载体,怎么方便怎么来。”
“厉害厉害!”我由衷地称赞道。
大师忙完,我刚要开口,他就打断了我。
“我知道你很倒霉,但是倒霉的原因我说不得。”
大师似乎知道我要问什么,他从包里摸出一包烟。
“多说要折寿,你别问,听着就好,接下来的话对你很重要。”大师道。
我不敢马虎,坐在他对面挺直腰板,竖着耳朵倾听。
“如果你真的想转运,这个小邪神将是你转运的一个跳板,但是你的结局九死一生。如果你想图安稳,就这么倒霉的一个人老老实实过一辈子,你明天之前就把这个罐子砸了,那接下来你将继续你的日常生活。”
“九死一生什么概念。”大师盯着我,拿出打火机,“你如果想走这条路,将会接触一个你未曾了解的世界,这个小邪神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会有更恐怖的事情发生。”
更恐怖的事情?
关子申给我带来了什么恐怖吗?
我不着痕迹地瞄了他一眼。
大师从包里掏出一瓶眼药水瓶给我,说里面装着牛眼泪,眼睛里滴了它,能看见平时看不见的东西。
“卫生吗?”我问道。
大师白了我一眼,收了我50。
他说:“这东西留给你,用不用那是你自己的事儿。明天之前,不用就丢了吧。”
突然间,我盯着大师的手,觉得哪里不对。
“这烟谁给的,味儿挺冲啊。”
大师思索着用打火机点燃小棍的前端。
“……大师,那是摔炮。”
我指出了问题所在。
“啪!”
……
我给大师拿毛巾擦了把脸,他焦黑的脸上表情呆滞,缓了一会儿才逃也似的离开我家,临走前不忘拉上门口企图偷听的小徒弟。
我关上房门走到阳台,偷偷往下看。
楼下,大师似乎在跟穷道士交代什么,穷道士露出若有所悟的表情。
大师发车时,视线不断地朝楼上瞥,是那个神秘女人的窗户。大师看出了什么?
我从阳台进来,光线一下变暗,我眯着眼睛盯着那瓶牛眼泪。
我很想转运,为了我也为了其他人,虽然这并不完全是我的过错,但看到别人因为靠近我倒霉,我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特别是那些无辜的寻常百姓。
而且我很担心我的父母,不想在给他们养老送终的时候,因为触碰到了他们导致疗养设备漏电而让他们英年早逝。
我看向沙发旁边的罐子,它肉眼可见的抖了抖。
我把牛眼泪拿在手中把玩儿了会。
为了转运,也许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