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死了两个人。
一层层摆动的触手,将村子和外界隔绝开来。
我愈发依赖相公,只有在他这里,我才感觉自己是绝对安全的。
夜里,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床单好像还在院子里搭着。
我一骨碌爬起来,披上衣服出门。
外面很黑。
白色床单飘荡。
缥缥缈缈,是迎亲的唢呐声?
断断续续的歌声传来。
“地上唢呐响,天上下血雨......”
“皮肉烂......心肝伤......”
我心头一震。
血雨......
小雨淋在脖子上,有些黏稠。
我伸出手来抹了一把。
红色......
床单星星点点,全是红色。
我惨叫一声,踉跄后退,差点摔倒。
相公在后面扶住了我的肩膀。
我不住地啜泣。
“天上下的不是雨,是血......”
天亮的时候,村子里死了第三个人。
程十七,程府的老车夫。
他赶着马车出村,前往镇里报案。
彼时我正坐在门前纳鞋垫,看着他飞奔而去。
他不敢往我这边看,只是嘴里吆喝,一个劲地甩鞭子。
一个时辰后,马车回来了。
马儿嘶鸣,吐着粗气,疲惫不堪。
程十七直挺挺躺在马车上,面容狰狞,七窍流血。
我是听程谦讲的,自己没有胆量去看。
“下一个是谁?”
我战战兢兢地问相公。
相公摇头。
“带我离开这座村子吧。我们去城里,我也想上学堂。”
我把脸埋在相公胸前。
相公不语。
外面的世界,也许只是一个更大的囚笼。
第四个死人。
是程府的管家。
程府的大门和围墙贴了不少符文,他们认为自己是安全的。
管家酒酣如厕。
半个时辰后,家丁们在厕所门口找到了他的尸体。
衣衫尽裂,皮开肉绽。
绿花花的内脏拖在外面。
程老爷和夫人惊恐万状。
那条带血的触手,已经深入了自己的家族内部!
这几天,贴在我家篱笆和大门上的黄符更多了。
涂抹的黑狗血却没有了。
因为全村的狗都被杀光了。
这天,我继续坐在凳子上纳鞋垫,程谦坐在一旁发呆。
爹娘畏畏缩缩凑了过来。
“爹,娘,这几天怪事多,你们不要乱跑。”
我提醒。
扑通一声,爹娘冲我跪下了。
“女儿承受不起!折寿啊......”
我慌忙去扶他们。
他们以头抢地,额头上都出血了。
“小宛,当初是我们不对!求求你,放过咱们全村人吧!”
爹颤颤巍巍地哀求。
“你们说的话,女儿为什么一点都听不懂?”
我的脑袋疼得要命。
“小宛啊,当初是我们做的不对,可那也是身不由己......”
“咱家穷啊,穷人的孩子是根草......咱家已经一年没吃过肉了,锅也要揭不开了......”
“那程家财大势大,咱惹不起。他们骗我,说走个过场就行,没想到手段那么歹毒......”
“程家这群畜生,天良丧尽!都是他们的错......”
父母涕泪纵横,一个劲地抽自己的脸,我拉住了他们。
程家......
公公婆婆做什么了?
我心里疑窦更浓。
“爹,娘,女儿只想跟程谦好好过日子。村里的怪事,我一点都不知情。”
我的声音很诚恳。
父亲哆哆嗦嗦:“可是......程谦他......”
“程谦不是挺好嘛?”
我扭头看看后面凳子上的相公,一脸懵懂。
爹娘跌坐在地,浑身颤抖,连滚带爬地冲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