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同病相连
石敏站在远处,冷声道:“你现在身上插有十四枚针,其中十三枚是普通缝衣针,只有一枚喂有巨毒,此毒到了体内,不痛不痒,半袋烟工夫发作,立即毙命,你就慢慢找吧。”
古错暗叹这石姑娘真是聪慧过人,若是只插入一枚毒针,那女人定然会用力挖去中毒的那块肥肉。如今被插入十几枚针,那肥胖女人又不是傻瓜,哪能随便挖上十几个孔?何况有的部位是根本不可能用刀削肉的。
那肥胖女人一闻此言,更为恐惧,急切地在全身寻找,无奈她实太过庞大,那么多肥肉重重叠叠,一时如何找得出?找到之后,又得废神拔出,不一会儿,那肥胖女人已是大汗淋漓了。
古错走到石敏身边,悄声问道:“哪一根针是有毒的?”石敏也用同样轻的声音答道:“十四枚针全都无毒。”
古错不由一愕。
人忙脚乱中,那肥胖女人总算拔出五六根来。正当她又在腿上发现一枚,忙弯腰去拔,忽地听到一声叫道:“喂”,她一惊,抬起头来,却觉喉头一凉,一柄长剑已如毒蛇般刺入她的咽喉处,只听得“咯”的一声,似乎她要说什么却被喉中长剑封住了。然后身子“砰”的一声倒下,立刻有三张椅子一张桌子被那庞大身躯压得四裂,倒地之时,众人感到地面一震,桌上杯酒一阵轻颤。
石敏自其父被杀后,终日生活在阴谋追杀中,便以为普天下数自己最为惨烈,没想到古错竟也受如此“待遇”,时刻有人要来取他性命。
门外有一清朗之声:“掌柜笑天钺何在?”众人抬头望去,见门外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有黑白分明的双眸,眼角微微向上挑起,双眉余飞入鬓,厚薄适中的嘴上面,有一只挺直的鼻子,往门边一站,姿态潇洒轻灵已极。古错一看,却是二哥古云。
俏立古云身侧的女子便是一个十足的美人胚子,一身水儿绿的素衣,裹住那玲珑凸凹的娇躯,葱绿的大披风衬着那张吹弹得破的脸,柳眉儿下,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樱唇微启,里面嵌着一对白亮亮的玉齿。众人看得一愕,总觉得有不对之处,思索半日,才想起原来这女子与这‘天钺酒楼’的老板娘竟长得像一个模里做出的。嘴、鼻、口、身材无一不同,众人不由把眼揉了又揉,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心道:“莫非这两人竟是双生姐妹?可她俩见了面为何竟一言不发?”
不错,那女子正是珑珑的双生姐姐玲玲。
古云走进店来,俊目一扫,道:“笑天钺何在?在下云飞山庄古云有事求见。”
众人见掌柜明明就站在柜台前,古云却还“叽叽喳喳”地自报家门,无非是要告诉别人,他是云飞山庄的人,云飞山庄的人,总是不好得罪的。
古错见已躲藏不及,遥一揖手,道:“不知兄台找在下有何要事?”古错开这酒楼,本就不是为隐名埋姓,否则也不会称作“天钺酒楼”,如今似乎每个人都已肯定他就是笑天钺,他也就不必装腔作势了。
古云一步步走向古错,正要开口,却忽地张大了嘴,瞠木结舌,满脸惊恐与不信,他指着古错惊声道:“你竟是……你……”下面的话却已生生打住。显然,他已看出那顶瓜皮小帽下竟是四弟古错的脸!这岂非白日见鬼了?一年前他亲眼看见古错那么滑入潭中,一个神智不清的人滑入一个深不可测的寒潭之中,一年后又话生生地站在面前对着你笑,无论是谁,都会吓一大跳。
毕竟兄弟手足,古云一惊之下,细看古错,分明是个大活人,心中亦是一喜,心道:“四弟不知如何竟能从那奇潭中逃得性命,而且莫名其妙地成了什么笑天钺,搅得江湖中风风雨雨。”心中有满腹疑虑,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惊喜地问道:“你怎么还在人世?”
古错八岁那年意外变得痴呆后,几个兄妹见他言行怪异,渐渐也极少与之戏耍,感情难免略为淡漠,难怪古云见了古错,仍只是如此一问而已。
旁人一听,却不由暗笑,暗道:“此人倒问得有趣,人都在他面前站着,他还问‘你怎么还在人世’,简直不是胡扯八道而是胡扯九道了。”
古错一笑,却道:“阁下倒问得有意思极了。其他人都只是企盼在下不在人世,你却是早已认定在下已不在人世了。”看他神色,似乎并不认识古云。
古云又怎知古错良苦用心?他只道古错在江湖中惹起那么多血雨腥风,怕父亲知道怪罪下来,所以才“王顾左右而言它”,心道:“也好,还算你知趣,不敢自认是云飞山庄的人,否则岂非辱没家风?”如此一想,心神方定,只是奇怪这四弟不但生还,还没了那痴呆呆症状,不觉云里雾里不着边际。
玲玲忽道:“像这般为害武林的无耻之徒,人人得而诛之,云哥盼你早日进了地狱,又有何奇?你如此目中无人,倒似乎这江湖中就数你笑天钺是个人物了。”说罢,拿眼含 情望着古云,眼中满是真情如水。
古云心中一荡,挺起胸来,喝道:“笑天钺藐视江湖,视人命如草芥,已不知有多少人冤死天钺之下。我古云虽才疏学浅,不入各位前辈法眼,但总有一腔热血在身,倒是要……要好好教训这狂妄之徒。”他本是欲说要取他性命,但终是念及旧日之情,临时改了口。
古错没想到古云竟会向自己叫阵,不由一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古云见他不语,心中胆气一壮,咄咄逼人道:“阁下若能取了在下性命,在江湖上也算多多少少可添点名声了。”言罢,傲然而视古错。
古错大窘,正棘手中,珑珑忽然道:“朋友要与笑大哥较技,不妨先在我这儿试试我手中之剑答不答应,若是连我一个小女子也赢不了,那岂非只配给笑大哥提鞋。”
古云大怒,喝道:“你又是什么角色,也来趟这潭浑水?刀剑可不长眼,我看你也长得水灵灵的,惨死此地岂不是大煞风景?”
珑珑一笑道:“我是笑天钺笑大哥的妻子。如何?够格替笑天钺先拿下一阵吧?”
古错没料到她会如此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是自己的妻子,不由俊脸一红,偷眼望去,珑珑也恰恰侧头望向他,目光相撞如电,双双一喜,竟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石敏竟不由娇躯一震,心中暗道:“我这是怎么了?”强自按捺,那心思仍如潮般起伏鼓荡,却哪里按捺得住?
珑珑见古错并不生气,不由芳心大喜,精神为之一振,娇声喝道:“若是怕了,回头走人便是,何必在此畏头缩脚,丢人现眼?”
古云一向心高气傲,又从未受过什么大挫,哪里受得了这份气,长身而起,手中铁扇已倏然大张,厉喝一声,第一招便是“销魂八式”中的“暗欺罗袖”,此招乃六式中最为霸道的一式,讲究先发制人,一旦抢了先机,对手便极难脱那扇影点劈,只见古云左脚在前一步落地为轴,抬右脚落于左脚外侧,使两腿全蹲,同时手中铁扇随身去势如电环弧划出,手心向后,扇头斜向左,疾点珑珑“肩井”穴,招式甚为玄奥凌厉。
古错看得暗自心惊,“销魂八式”他已数年未习,但那招数仍是极为熟悉,一见古云出招,便知二哥已几得爹爹真传,不由为珑珑捏了一把汗。
只听得“铮”的一声,珑珑已有一柄长剑在手,全身不动,猛一提气,人已飘然上拔,双臂一抖,疾向古云当头扑下,眼见离对方不及三尺,方长剑一扫,“铿锵”破空之声骤起,一道冷气沉沉的剑芒,已如贯天长虹,如电劈下,其拔剑之快,来势之疾,身法之巧,使古云触目惊心,心道:“差点走眼,如此俏生生的姑娘竟有如此神奇剑术。”急一转身,手中“雨疏桐落”、“花翻蝶梦”连环二招,疾然挥出。
珑珑本为一代奇侠醉君子惟一爱徒,醉君子性情异于常人,无羁如风,潇洒世间,也正因为如此,才会不顾常理收一女徒,平日见珑珑聪明伶俐,灵慧无伦,兼又洒脱不入俗世,心中极为怜爱,早已决意将一生武学悉数传授于她,只是珑珑内劲不足,那独步江湖的醉剑才大打折扣,饶是如此,那剑势仍已凌厉之极。
那站着喝酒的算命先生本是一个劲地倒酒,喝酒,浑然忘我,但珑珑与古云搏杀开来,方投来关切的目光,见一时并无大碍,方一摸鼠须,又一心一意地喝他的酒,只见他右手高擎酒壶,壶嘴一倾,一注酒水飞洒而下,竟滴酒不漏,全都灌入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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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珑珑见古云竟连出二招,知他已动真怒,不敢怠慢,身形蓦然弹起,在一弹的刹那间,手中醉剑已叮叮连响,将古云刺来之扇,以无比的快速全然挡开。她却借那铁扇之力,身形再翻,“刷”的一声,手中之剑又电射而至,袭向古云“步即”、“或中”、“愈府”、“神藏”四大要穴,来势之快,恍若流星闪电,正是醉剑中的一式“醉步拂柳”。
古云不禁惊得斜掠三步,铁扇疾封,才堪堪避过,不由俊脸一红,猛听到一声冷笑,古云怒目一视,方知是那算命先生“三不算”所发,立刻脸色由红变白,铁扇如飞轮般似的一转,将“销魂八式”的精要绝学绵绵使出。
瞬息间,二人又已风驰电掣般换了三十余招,古云越打越心寒,心忖道:“再如此缠斗下去,久战不下,岂不大丢脸面?”不由睁目着急,扇势骤然一紧,光芒大增,挟着破空之声,地下尘土也被激起,端得是夺人魂魄!
倏然,古云连递三扇,将珑珑逼得稍稍退却,他的身子急掠一丈余外,脸上顿时显出一股肃杀之气,手中铁扇横封于胸前,众人忽地觉得有点寒意,似乎觉得古云之势有点诡异,与开始的“销魂八式”的潇洒脱俗的身势大为不同。
珑珑暗自警惕,蓦闻古云暴叱一声,人斜斜飞起,半空之中身子忽翻。珑珑顿觉面前一片铺天盖地的扇影,就在这双目视线迷蒙欲乱之时,那铁扇“呼”地扫来,扇身似乎变得奇长,如怪蟒一般凌厉快速飞袭珑珑左肩!那招式竟分明是长鞭出招方式!
珑珑突遭此变,回撤不及,香肩已吃了一招,但觉左肩奇痛无比,手中醉剑已拿持不住。“叮当”一声跌落于地。
古云见一击得手,心中大喜,立刻递招再进,手中铁扇又一并,手腕一翻,竟向珑珑“百会穴”拍去,珑珑长剑已失,哪里抵挡得住,不禁花容失色。
倏地,一片黑影向古云疾飞而至,直扑古云的脸面,古云无奈只得撤招回封,又是疾速一点,身子一斜,铁扇上撩,直击那黑影,“哗”地一声,那物被铁扇击中,竟不弹落,却紧紧地卷于扇身,古云一看,竟是一块又脏又破的抹布,不由又惊又怒。珑珑却已乘机倒掠而出,跃出三丈余远,芳心甫定,心道:“侥幸。”
就在古云一招击于珑珑的肩上时,竟有四人同时大惊失色,有二个自是古错与石敏,古错情急之下,扑救不及,只得抓起柜台上的抹布飞掷而出。另外两人则是那算命先生和那坐在东边的乡下老汉,此二人同时惊呼失声,呼声一出,双双向对方望去,心中暗思:“此人是谁?竟也识得这鞭法?”
原来先头古云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生裂铁扇,扇身一分为二,便长了三倍,古云右手抓住一端,便如握一短鞭,以鞭法扫出,难怪珑珑应变不及,被一扫而中!
如此变招,虽然刁钻古怪,但高手相搏,本就是充满玄机,他们为何又如此吃惊呢?
玲玲本就欲让古错、古云相残,不料却横里杀出个珑珑来,如今见古错出手救了珑珑,美目一转,冷冷道:“我道笑天钺如何了得,原来竟是个仗着女人护着的无能鼠辈,只会暗中伤人,江湖人说起笑天钺来似乎有着三头六臂,原来也真没说错,却动辄就一对人并肩同上。若传扬出去,岂不贻笑人间?”
如此一说,倒真像是古错与珑珑并战古云,说得古云豪情顿生,哈哈一笑,道:“那又何妨?这倒免得费手脚一个一个收拾。”说罢,手中铁扇一抡,对着古错洒笑道:“笑天钺,江湖传言你的天钺如何神奇,杀人于无形,我倒极想见识一下,天下竟真有如此神兵?”
古云此话说得很圆滑,他言下之意古错是全赖那天钺成名,如果离了天钺,或许就一筹莫展了。古错若为争一口气不用天钺,则正中自己下怀,若使出天钺,即便是赢了,也有依仗神兵之嫌。
不料古错似乎并未识破古云的计谋,朗声一笑,道:“且看我如何不用天钺照样胜你!方才我已见过阁下的扇上功夫,我倒想也用一扇与你对阵,一较高下,阁下意下如何?”
古云心中自忖道:“虽然自幼四弟聪慧过人,‘销魂八式’进展快于我同大哥,但自八岁那年四弟失足落崖变得神智不清之后,便再也未曾习过这‘销魂八式’,而我与大哥、三妹则在‘销魂八式’上浸淫了十多年,他若与我比试扇功,倒是自讨苦吃了,不过他终是我四弟,我下手也不能太重。”如此一想,便道:“既然阁下有此雅兴,我又岂能不奉陪?”
古错一嘻笑,道:“望能稍待片刻。”说罢,一扭身,竟进了厨房,古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也就静静等候。
没多大一会儿,古错从厨房里钻了出来,不知为何鼻尖上沾了一团灰,只见他伸手往后腰一摸,而现出来的竟是一把破破烂烂的蒲扇,大约是厨房里用来扇风用的,古错将那破蒲扇当胸一立,笑道:“我见你那扇子也被你自己给撕破了,我找了这破扇,倒也两不亏了。”
古云见他竟以一柄破扇与自己对阵,心中无名之火顿起,冷冷一笑,道:“阁下倒是自信得紧。”说罢,铁扇斜指于地,左手屈肘在胸前,抬左脚提膝成脱立势,目视古错。
这正是“销魂八式”里的起势,并非“销魂八式”中的一式,一般只在较技之时用,若是以命相搏,又哪需如此来个中看不中用的起势?
古错一见,心道:“二哥虽听信谣言,与我相争,却也不忘兄弟之情。”看着这古云的起势,不由忆起当年兄弟几个相互拆招的情形,心中一暖,忙两脚不动,右手蒲扇由右向左屈肘环弧,撩于身前左侧,在胸前交于左手,左手回环接扇,两手心向内,扇头斜向左上,正是“销魂八式”中拆招时所用的应势,也是作礼数用的,并无任何攻击能力。
玲玲本就知道他俩为兄弟,口中不说,只是担心一旦此事说出,古云、古错碍于兄弟之亲,恐被人哧笑,定不会动手相残。如今见古云、古错不但未决一死战,反倒在那儿文质彬彬地摆了些花架子,不由恨得咬牙切齿,口中却笑道:“莫非你竟怕了吗?”
玲玲口中故意只说是“你”,目光却同时看着古云、古错,让人分不清她说的是古错,还是古云。
果然,古云眉头一挑,脸色顿如霜冷,低喝一声:“小心了。”左掌疾然前推,右手铁扇并立如剑,快逾闪电般刺向古错咽喉、双肩、前胸三处,来势凌厉狠辣,正是“销魂八式”中的“柳丝万缕”。
只见古错身形一挫,手中破蒲借着右掌后挫之力,斜斜挑起于头部前侧,然后划出一道如电圆弧,带着“丝丝”破空之声,如一片萧萧秋风疾然掠过,正是“销魂八式”中的第六式“秋声败叶”。
旁观之人不由吃了一惊。方才古云与珑珑相斗之时,已将“销魂八式”使出好几遍,众人已是极为眼熟,不料这笑天钺居然使的是与古云同样的招式!虽然动作的连贯之处似乎有点生涩,但明眼仍能一眼看出。若真是笑天钺就那么看了古云使了几遍,便模仿得如此相似,倒也真可谓武学旷世奇才了,不由暗自心惊。
古云见古错出招后,心中不由一喜,他已看出古错的“销魂八式”已不甚流畅,似乎有点牵强,外人一时难以看出,而他却一目了然,不由心中斗志一旺,将“销魂八式”的威力发挥得十足,只见古错身子前后左右俱是扇影飘飘,如雪,如风,如电,如雨,似乎很快就能将古错淹没。“销魂八式”,招如其名,极为飘逸洒脱,古云人又极为俊朗,以优美绝伦的身姿使出,真有飘然出世之感,只见他“销魂八式”循环疾出,腾挪掠走,轻灵矫捷,带起漫天回旋气流。
反观那古错,却是攻少守多,似是拙于应付,有几招简直是连滚带爬的方才闪避开来,手中一柄破扇,虽然出招路数与古云相差无几,但看去哪如古云潇洒从容?只知将“销魂八式”一遍遍地从头练来:“落木萧萧、雨疏桐落、花翻蝶梦、柳丝万缕、残雪庭阴、暗欺罗袖、秋声败叶、恨倚黄昏”,八式使完,又从头再来,哪像在比试?倒像在温习功课。
玲玲不由暗喜,心道:“古错,看你平日猖厥得很,没料到会栽在你兄弟手下吧?只是古云如果念及旧情,不忍恨下毒手,却如何是好?”不由得皱眉沉思,暗想计策。
古云却是越打越心惊。他开始见古错招式笨拙生疏,以为不出几招,便可取胜,不料古错却能屡屡从扇下险险避开,总是稍差一丝便可得手,他哪知古错虽然数年未习此“销魂八式”但自幼便是终日演练,在意识深处已是根深蒂固,方才又见古云与珑珑相斗,所以也能记起八九不离十,虽然不如古云熟络,但古云以任何一招攻来,他却是能很快辨清是何招,岂有闪避不开之理。
而且,古云几次猛攻之后,古错的“销魂八式”已是越来越神形兼备,很快与古云出招相去不远,那铁扇扇影也渐渐收敛,二人已是互有攻守了。
古云见久攻不下,对方反而越战越勇,不由又骇又怒,猛地大喝一声,右手突然由扇尾滑至扇头,无名指微微一张,铁扇一分为二,疾一抖手,铁扇一声沉响,顿时如怪蟒出洞,呼啸而出,急撩古错左肋,走至半招,翻腕一抖,那似鞭般的长扇竟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反卷而回,疾点古错“四满”、“太乙”、“府舍”三大要穴。
古错见古云此招甫出,失是一愕,心想“销魂八式”中何曾有此一招?这么一错愕,那扇已迅疾递到,眼看就要为之所制,情急之下,古错的身躯奇异地的一闪,猝而斜斜向外倒去,同时右手弃了破蒲扇,闪电般连拍三掌,竟是凝集了全身功力拍出,一阵罡风狂刮而去,直取古云胸口,掌力吐出去后,方叫声“不妙”,却已收势不及,只听古云闷哼一声,人如纸灰飞了出去,砰然落地,古云还要弹身再起,却觉口中一甜,已是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胸前衣襟,脸色立刻苍白如纸!
古错本是未以全身功力相搏,只是以招式与古云游斗,没想到古云突出奇招,他猝不及防,一种本能驱使他自保,而运足真力一击,方才想起自己已得哭神农数十年功力,再加上“天蛟丹”相助。古云与自己的内力相比,真是如天壤之别,岂能经受得住?忙强力收势,若非如此而使掌风打了拆扣,那古云就非只吐几口鲜血所能了事了。
古错见自己竟将二哥震伤,不由大为自责,忙趋步上前,关切地道:“刚才本非有意……”
忽地一声冷笑,听得一人道:“我道笑天钺是个汉子,不想今日一见,大失所望,伤了人,便是伤了,又如何说是‘本非有意’。莫不是待到你有意伤人,人家更是躲无处躲,被你轻易拿下不成?”众人一看,却是那与古云同来的俏美人,在那儿冷嘲热讽。
古云一听此言,忍不住又“哗”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心中满是恨意,道:“是了,四弟伤了我还说成是无意的,无意中都能伤我,那有意之时,我岂非死无葬身之地?”于是不由用双目冷冷地看着古错,那目光让人见了顿生寒意。
古错心知二哥听玲玲如此一说,误会更深,一时决无可能原谅自己了。于是一狠心,暗道:“我在武林中人眼中本已是个刁钻古怪,阴毒已极的人物,如今多一条罪状,却又何防?”如此一想,便哈哈一笑道:“胜负已定,又何须逞口舌之利,若是有人心中不满,在下也一并接着。”
只见门口那个不停地用手帕擦手的人站起身来,走至古错身边,绕着古错走了一圈,脸露喜色,口中不断地道:“不错,值得!值得!”
旁人见此人手脚奇长,尤其那双手,垂下来已是过膝,躬着腰在古错身边绕走,口中又莫名自语,其状倒颇似一个猩猩,不由笑出声来。
古错被他绕得眼花,忍不住道:“阁下莫非想在我身上找出一朵花来么?”
那人停下脚步,奇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古错吃了一惊,道:“你……你竟真的要在我身上找花?”心中道:“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了。”
那人不住颔首,道:“不错,不错。我在看你这身上什么地方开朵红花最美,想不到你身架如此之好,倒叫我难以取舍了。”
古错道:“何谓红花?”
那人道:“鲜血岂非都是红的?”
古错的瞳孔慢慢收缩,收缩如一尖锐钉子,冷声道:“阁下自忖武功比那些想杀我的人高吗?如果不是,我劝阁下就别一试了,留得七斤之头颅多吃几年天饭。”
那人道:“我正是为了吃饭,才答应别人来杀你。其实我很懒,很不爱动手,这五年来,我只出了三次手,只是那几条人命我要价颇高才不至于没饭吃。三条人命,我要了四十万两银子。”
古错道:“什么人的命这么值钱?”
那人道:“当然是一分钱一分货,你说四川唐门掌门人之弟唐无衣,浏阳铁手公孙阳,山西无尾峰孙歌。这三人值不值这个价?”
古错脸色不变,心道:“果然来者不善。”
唐无衣,四川唐门掌门人唐无食之弟。擅长用毒,据说他的全身无一处不藏有暗器,可以随心所欲地把全身各个部位射出各类精巧暗器。甚至唐无衣吐出一口唾沫,也可毒杀一条大黄牛。五年前突然横死于衡山脚下,全身竟中了不下十种暗器。
孙阳,浏阳“四铁”之首,人称铁手,一双手已练如精铁铸成。剑砍中,可听见铮然有声,若用劲于手,可生生插入石碑之中,四年前死于家中,双手已断,前腹大开,似是被人用手贯劲直捣而入。
孙歌,山西人氏,平日行踪飘渺不定,轻功出神入化,竟可生擒飞鸟,二年前暴死一妓院中,双足已断。
能杀死这三人的人,身手该是如何的惊世骇俗?更可怕的是三人所受致命之伤竟全不相同!
那人忽又一笑,道:“其实,阁下的命比他们值钱多了,你一人便值三十万,你也该知足了。”
古错果然笑了,一个人若知道自己的头竟值三十万两银子,多多少少总有点自豪的,难怪他会笑,只听得古错道:“阁下武功倒是让在下敬佩得很了。”
那人打了个哈哈,也不谦虚,道:“好说,好说,只是比他们快一点而已。不多,就快那么一点,所以我的东家都称我为快手。”
快那么一点,对高手决斗来说,岂非就是生与死的界限?稍迟一步,便是血溅满地!
快手又掏出他的手绢,很用心地慢慢擦拭着两只手心,他擦得很仔细,似乎是要把自己的手心擦下一层皮才甘心。
古错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那快手终于擦完了,又把手绢叠好,放进怀中,才不好意思地对古错一笑,道:“让你久等了,我每次杀人之前,都要好好擦一遍手,将汗水或别的什么东西擦干净,我不希望杀人时我的兵器在手中打滑,或出什么别的故障,我喜欢万无一失,你不会介意吧?”
古错摇了摇头,他忽然记起江湖中的一个神秘杀手。江湖人很少知道他的姓名、籍贯之类的背景,只知此人身手奇快,据说幼时与林中猩猩一起生活了九年,所以模仿力极强,他能以极快的速度学会各种招式,然后与对方对敌时,对方一出招,他便同时出一与此相同的招式,只是速度更快,后发而先至。对手出拳,他便出拳,对手飞脚,他也飞脚,无论身子如何变幻莫测,他竟都能一一看清并以极快速度模仿出来。此人为江湖中名声极响的杀手,极少出击,只有高价方能请动。
古错一转念,决定不用天钺,先用赤手试探一下。古错一向心气极高,从不畏惧,今日忽然觉得心里没底了。
如果面对一个永远比你更快一点的杀手,谁能不心惊?
古错慢慢移动脚步,向快手靠去,猛地右拳迅疾无比地直捣对方下腹,在拳头就要碰上对方时,猛觉下腹奇痛,竟吃了一记重拳,这一拳真够他受的,若非早已有心理准备,加上有“天蛟丹”护体,自己恐怕早已趴下了。
这快手果然是奇快无比,在古错出拳之后,跟着出拳,竟比古错拳头先至。
古错调息了一下,又慢慢绕着快手走,猛地一蹲身,对手也一蹲身,古错又缓缓站起,腰杆未挺立时,突然右脚快如闪电般横扫出去,身子刚要跃开,却已被快手一腿扫中,一个踉跄,几乎摔倒。
古错心头无名火顿起,人疾扑而上,拳脚飞速击出,扫、劈、擦、甩、拔、架、点、抡。那快手也如法炮制。招招后发而先至。待到二人身影分开,古错身上已不知受了几下,全身疼痛欲裂,幸好每次出拳击打对方某一个部位时,同时运集全身内力于自己身上该部位,以此护身,方未曾受什么重伤。
如此打法,只看得石敏、珑珑口干舌燥,二人芳心暗暗提起,看那古错,脸上已是一片肿青,不由心痛不已。玲玲却眉开色舞,高兴异常,古云咧开嘴来,想笑一声,却又“哇”地吐了一口鲜血,玲玲却视若未睹。
那算命测字先生则暗中摇头不已,心道:“如此打下去,岂不是出手越狠,自己伤得越重?他不用天钺出手,倒是一着好棋。”忽然看到有人在同自己暗使眼色,却是珑珑,似乎甚为着急,算命先生却侧过头去,故作不知,把珑珑气得直跺脚。
古错似乎打疯了,简直如同胡缠乱打,对着快手胡乱出招,甚至出手去扇那快手的耳光,只听得“啪”的一声,自然又是古错被扇了耳光。转眼间,古错已不知挨了多少拳脚,幸好他从不攻击对方要害处。
那快手脸上渐渐有不屑之色,谁见了古错这种打法都会不屑一顾的。古错又扑上前来,一拳挥出,立刻被快手打中前胸,古错竟不管不顾,又是一腿打出,然后化拳为掌又疾划一道弧线,直劈过去,双腿跃起,连踢四脚……
一阵“乒乓”作响,古错嘴角已渗出血丝,他却未停下,又一掌自腋下推出,直击对方右胸,突然行至半途一翻腕,化掌为爪,飞抓快手门面,然而又一变招,变掌为指,直戮快手肩井穴……
众人不由暗叹道:“这笑天钺又何苦变这么多花样?人家不照样跟着变?”
果然,快手也是一掌自腋下推出,直击古错右胸,突然行至半途一翻腕,化掌为爪,飞抓古错门面,然后变掌为指,直戮古错肩井穴,应变之快真是匪夷所思。
那古错竟还变招!本是点向对方的手指,疾速回撤,又复为掌,迅疾逾电直击自己头顶“百会穴!”
珑珑、石敏花容倏地苍白如纸,失声惊呼。众人亦是一惊,只道古错怒火攻心,竟一气之下,要自尽了。
只听得一声惨叫,珑珑一颗心忽地提到嗓子眼上,芳心狂跳,已是泪光盈盈。
众人定神一看,躺下的却是“快手!”
古错静静地站在那儿,全身竟已被汗浸个透湿。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仿佛刚从地狱中走了一遭回来,半天,才定下神来。
原来,方才古错竟冒险向自己“百会穴”击去,意在诱使“快手”模仿此举,因“快手”集中心思模仿古错的动作,举手投足全不放过,所以见他如此动作,却也照学不误,而且速度奇快,竟生生一掌将自己击毙!
众人这才渐渐明白过来,暗叹道:“此举虽属出奇制胜,却也需得天大的胆量,若是‘快手’并不上当,那岂非笑天钺必死无疑?”不由为之叹服。
想必,那“快手”在森林中与猩猩共处九载,思维已是异于常人,只善于模仿,不擅于思索了。
“天钺酒楼”如此一番激斗,许多客人已远远地避开在门外观望,酒楼内的桌、椅早已东倒西歪,那碗碗碟碟碎了一地,地上躺着三具尸体,鲜血流了一地,满眼的触目惊心。
寻常客人早已两股战战了,抖抖索索在门外探头探脑,店内只剩了八个人:古错、石敏与珑珑;玲玲扶着古云斜靠在门旁的墙上,不知为何并未离去,古云脸色越发苍白,常常痛苦地弯下腰来,喘息之声急促可闻;还有三人便是墨白、算命先生,以及那乡下老汉。
古错见古云伤势极重,若不及时调息治疗,恐怕生命堪忧,不由关切地望了他几眼,口中却道:“二位莫非是想亲眼看见在下命丧九泉,才会罢休吗?可惜,至少今天你们是难以如愿了。我倒想劝你们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这脑袋在脖子上吊着,二位总有机会来取的,又何必急于一时?”
那老汉忽然嘻笑道:“这又有何奇?笑天钺,莫非你竟没有看出这年轻人出手有何异常之处吗?”
古错道:“你是说……”
老汉此时已直身而立,哪像那畏畏缩缩的乡下老头?只见他双目如电,隐然有一种霸气,不怒自威,古错早已看出这老汉非寻常人物,现在一看,果然没错,老汉道:“方才他使的‘云飞山庄’之‘销魂八式’,但有两次他竟把此扇当作鞭使用,而且都是招式凌厉,他自称是古云,想必是古令木的公子,而古家的武功一向是由父辈传授,他这威力惊人的鞭法从何而来?这其中定有蹊跷,老汉倒怀疑这古云身后,另有高人,至于此人为何将武功传授外人,却不得而知了。”
古云忽然精神一振,挺身而立,长笑一声,道:“老人家胸襟博大,气吞万里,你等如何明白?所谓燕雀安知鹄鸿之志。终有一日,你们会明白我们所做之事是如何的轰轰烈烈!”说罢,忍不住又吐出一口血来,但脸上却已满脸的不屈与高傲。
玲玲看了他一眼,挽起他的手,二人慢慢走出店门。古错不由长叹一声。
那老汉也长叹一声,然后转过身去看着那算命先生,道:“这位先生,老汉想请你算上一褂,不知可否?”
那算命先生道:“在下有三不算。”
老汉道:“愿闻其详。”
算命先生道:“为宦者不算;女子不算;死人不算。”老汉道:“我自是相符的。”
算命先生又道:“不知是测字还是看相,或是占卜、圆梦、抽签?”
老汉笑道:“想不到先生竟如此博知。能否先替我看完相,再测一字?”
算命先生点头道:“只要你能付钱,再加上占卜,圆梦也是无妨。”说罢,便仔细对着那老汉观言察色起来,半响,一拍大腿,道:“好相,好相……只是……那倒也无妨。”
老汉忙道:“好在何处?为何欲言又止?”
那算命先生道:“老伯双目若炬,天庭开阔,五官饱满,本应是王侯之相,只是这鼻右一痣,却主穷根,而且颔尖长如刃,杀戮太多,破了王侯之相,但为尊一方,尚是不难。”
那老汉微微一笑,也不置对否,又道:“我还想让先生测上一字。”说罢,用手在一个酒碗里蘸了蘸酒,然后在桌子上写下一个大大的“天”字。写完,将那指头一吮,将那上头的残酒吮入口中,和着口水吞下,石敏不禁一阵恶心,几欲作呕。
算命先生双目半开半合,凝神沉思,半晌,双目突张,道:“此字即是大凶,又是大吉。”
老汉奇道:“这倒如何解说?一字竟有吉又有凶?”
算命先生一正脸色,道:“莫非怀疑在下诳你银子不成?”一摸鼠须,双眼一瞪,却仍说道:“先说如何个凶法。‘天’者,夫字刑天,亦即谓人被刀斧加身,人头落地,奇凶无比;再说又如何吉法。‘天’者,又可解作‘一’、‘大’相连。‘大’者,巨也;‘一’者,首也。双字合一,为人,则八面威风,奇功可建;为事,则顺风行船,快马策鞭;为农,则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为贾,则财源广进……”
那老汉见他如此繁琐,忙打断道:“同是一字,又凶又吉,我终是不信。”
算命先生有点生气了,道:“万事万物皆有阴阳,字亦如此。长生、字乐、富贵、尊荣、显名、财利,喜欲为阳;死亡、忧患、贫贱、苦辱、亡利、刑戮,诛罚为阴。圣人能成其事者有五:有以阳德之者,有以阴贼之者,有以信诚之者,有以蔽匿之者……”
那老汉赶紧挥了挥手,道:“好了,好了,干脆别人让你测字,你就说此字即凶又吉,有阴又有阳,不就结了?你这银子也太好挣了,胡扯八道一番,便欲拿钱,实在可恶可恨。”说罢,突然一指门外,大叫道:“怎么你也来了?”众人转目往外头看去,却无人影,忙回过头来,却发觉那老汉竟不见了,众人一愣,却见一人飞速从窗边的桌子底下钻出来,朝大伙儿做一鬼脸,将身一纵,竟如电般射向那窗户。
算命先生大呼:“竟想赖账!”却不追赶,只是微笑着站立原处;墨白却在惊呼:“小心!”哪里喊得住?不由心中捏了一把汗。
那人刚弹出窗外,众人在屋内便听见几声“滋滋”之破空声响,古错暗想:“定是墨白所装暗器被触动了。”又一声惨叫声响起,古错吃了一惊,墨白更是脸色突变,心道:“不好,误伤一命了。”如此一想,人也从那窗口疾扑而出。
古错正欲追出,却听那算命先生哈哈一笑,道:“笑老弟不必追了。”
古错回过头来,见那算命先生已扯下两撇假须,果然不出他所料,正是珑珑的师父醉君子。
醉君子笑道:“区区暗器,怎能伤得了‘飞天穷神’曾土?倒也是咄咄怪事了。你又何必操心?只是可惜了我的帐让他赖了。”说罢,忍不住哈哈大笑。
古错想不到老汉竟是名震江湖的丐帮帮主“飞天穷神”曾土。曾土本为一农家子弟,后来一番奇遇让他不但学得前任丐帮帮主的神功,还成了新任帮主。只是他并非如以前帮主那般都是真正的乞丐出身,所以平日不爱丐帮百纳衣,反而喜欢一身农人打扮,倒是爱吃点白食或占点小便宜的毛病像个地道的丐帮人。
古错不禁问道:“怎么竟会惊动了丐帮?”
醉君子道:“丐帮本为天下第一大帮,手下弟子何止千万?江湖中有一点风吹草动,都无法逃过丐帮遍布天下的耳目,何况你这天钺重现江湖之事,现在你居然又开了什么‘天钺酒楼’,已是天下震动,丐帮又怎甘于寂寞?”
古错想起醉君子占卜算命之事,不由一笑,道:“想不到前辈居然还会测字看相之术。”
这是古错第一次称醉君子为前辈,醉君子听了不由一喜,道:“其实,这又算什么相术?只是我认出是‘飞天穷神’曾土之后,思虑了一番,便对他的测字之意估出个大概。至于命相之说,则是知他身为丐帮之主,虽非王侯,亦是为尊一方,才胡诌一通的。”
古错道:“不知他测字之意又是如何?”
醉君子道:“丐帮耳目众多,消息灵通,必对天绝所为已有所闻,丐帮为天下第一大帮,自是不能对此事置之不理,但天绝武功又是高得惊人,他或许在怀疑普天之下是否有人能与天绝相抵抗衡。而近些日子,与天绝作对最多的便是你。”
“方才古云所用鞭法,便是天绝在使用‘绝杀简子鞭’时所用鞭法,所以更是疑心大起,在出字之时,不由自主在你与天绝的名号中取了同一个‘天’字。既然我知他的意思,便顺势旁敲侧击地开导他一番,不知他却作何打算,若是能站于我们一边,倒是一大幸事。”
古错忽道:“我突然很想见一个人。”
醉君子看着他,道:“天绝?”
古错:“不错。”
醉君子道:“你现在不能去,正如有种叫尺蠖的虫子,它弯曲身子,便是为了更好地前伸。其实,你应该去见一个人。”
古错问道:“不知这另一个人又是谁?”
醉君子道:“琴圣。他在雁荡山有一座‘琴心阁’,你去那儿找他,应该能找到。”
古错道:“我为什么要去找他?”
醉君子道:“首先,要了结当年哭神农之公案,必须找他,更重要的是,他是一柄利刃,可能刺向你,也可能刺向天绝,就看你如何把握。”
古错沉思良久,道:“我去。”
醉君子道:“石姑娘也应同去,一路相互有个照应,至于珑珑,我另有事让她去做,就不能去了。”
珑珑闻言一惊,却不敢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