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正义之帮
又有人道:“越州分舵近日虽未出事,但已有弟子发现分舵四周有可疑人物出现,其中不乏高手。”
“据闻武当派内近日清理门户,被遂出武当的竟是掌门师弟,似乎此事亦与‘铁血王朝’有关。”
“雁荡山‘屠家堡’全堡覆灭,竟似为一毒所杀,惟独堡主夫人去向不明。”
“东海‘蛟龙帮’已归降‘铁血王朝’。”
“‘铁袖门’不为‘铁血王朝’淫威所动,已被‘铁血王朝’所灭。满门上下,全遭惨杀,妇弱老幼无一例外。”
“临安府方面有消息说‘铁血王朝’近日极有可能对‘云飞山庄’有所图谋。”
最后一句,把古错骇得惊呼出声。
众人皆转身看着他,满脸惊诧。
古错忙掩饰道:“在下曾听得‘云飞山庄’威名,知‘云飞山庄’庄主古令木武功了得,所以听说‘铁血王朝’连‘云飞山庄’的主意也敢打,不由惊讶。”
此话说得实在是毫无水准,“铁血王朝”连丐帮的分舵都敢挑,何况一个“云飞山庄”?
众丐内心皆道:“此人定是言不由衷。”便对古错皆冷眼而视。
曾土忽道:“铁血王朝既然已挑了我帮两个分舵,必定还有所图。看‘铁血王朝’行事,似乎每次均有内应,所以,依我之见,在坐的诸位中,未必就没有奸细!”
说到此处,他声色惧厉,煞是威严,隐然有股杀机,使人不敢正视。
古错心道:“不愧为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便是随随便便一件破青布褂子披在身上,也掩不住他的豪壮。”
群丐鸦雀无声。谁会不识相地在这个时候说话?那便明摆着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了。
曾土干咳一声,对古错道:“阁下有什么话想说吗?”他忽然改口称呼古错,显然已认定古错是武林中人了。
古错一笑,道:“我觉得在这儿说话,比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话,还得小心翼翼,所以我只想与帮主你一人说。帮主你若感兴趣,不妨附耳过来。”看他样子,颇为神秘。
曾土真的要凑身过来。
突然,一个佝偻着腰的丐帮弟子站了起来,似乎五十岁光景,双目精亮,看他身上穿着,竟是九袋长老!只听得他道:“这小子的样子鬼鬼祟祟,帮主要谨慎些才是。”
曾土看了他一眼,却不理会。
古错附在曾土耳边,轻轻地道:“在下酒楼里的账,帮主你还没结呢。”
曾土一听,先是一愣,接着一喜,向古错望去,古错正笑吟吟地望着他。
曾土忽道:“‘天’字何解?”
古错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此字有凶有吉!”
说罢,二人相对,忽地一同大笑起来,笑得众丐摸不着头脑。
方才古错与曾土所言乃醉君子假扮算命先生,在“天钺酒楼”为曾土测字所言,所以曾土如此一问,古错如此一答,二人便心照不宣了。群丐又怎知其中玄机?
笑罢,古错忽一正容,对曾土道:“曾帮主,在下一向认为,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之事,所以欠了别人的命,也应该用血来偿还,在下虽不才,却也愿做那要债索命之人。”
曾土大喜过望,仰天大笑道:“好!好!老叫化果然没看错人!”
群丐见古错与帮主附耳一言之后,帮主突然变得甚为高兴,不由颇觉惊诧,一时却看不出这小子的来头。
古错道:“在下最想见的就是那三位姑娘,望曾帮主能成全在下心愿。”
曾土一听,忙对铁猴王道:“速速将那三位姑娘领来,这位……这位少侠要见。”
铁猴王一听曾土改口称古错为少侠,忙起身出去。
曾土对古错一揖手道:“我帮弟子探知雁荡山‘琴心楼’之变后,老叫化当即遣了数众赶去雁荡山,半夜方至,在‘琴心楼’一带搜索后一无所获,却在返回途中闻到有酒香,我丐帮弟子一向对酒的感觉颇为敏锐,便顺酒香而去,竟在林中发现三位姑娘,大约刚饮了酒,都在沉睡之中。如此深更半夜,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却有三个女子,颇让人惊讶,故老叫化的属下便怀疑三人可能是白天袭击‘琴心楼’之人,使用了迷魂香,将三人熏倒,用布袋一装,就扛了回来。”
古错心道:“你们丐帮如此旁门左道的小伎俩倒不少。”
曾土接着道:“老叫化闻讯之后,准备亲自审问,不料一眼就认出其中有二位姑娘是‘天钺酒楼’店中的老板娘,便知此三人并非‘铁血王朝’中人,而是极有可能与笑天钺一道来到雁荡山,只是不知为何当时……当时笑天钺却不在,我有心立即放了她们三位,却有人提醒我说不妨将三位姑娘扣下,引得笑天钺找上门来,再设法说服笑天钺一道为剿灭‘铁血王朝’出力。”
古错问道:“不知曾帮主为何选中那笑天钺?”
曾土看了看古错道:“因为笑天钺行事方式颇有点类似于当年的哭神农前辈。以目前形势来看,那些道貌昂然的人,却是最不可信的。各大门派中,几乎都有‘铁血王朝’插入的内奸,与他们联系,反而更为不便,倒是笑天钺笑少侠,一向独来独往,且专与‘铁血王朝’中人作对,颇让人钦佩。”
古错微微一笑,道:“能得曾帮土青睐,笑天钺也该叹声‘三生有幸’了。”
说到此处,门外突然传来四声竹棍敲地之声,片刻,门被推开,铁猴王一脸惊惶地进来,见到曾土,便道:“启禀帮主,大事不好,那三位姑娘竟寻机击昏看守她们的兄弟,乘机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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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土一听,神色倏变,喝道:“你是如何办的事?”
铁猴王略显紧张地道:“属下该死,属下接帮主谕令,不敢对三位姑娘无礼,只能派手下弟子将其软禁,她们便利用此点,耍了个计策,数位弟子竟全被她们瞒过了。”
曾土一听,满怀歉意地望着古错道:“果然不愧是笑天钺少侠的朋友,老叫化的手下一群窝囊废物,又如何困得住她们?”
古错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暗一思忖,他道:“若事实真如这位铁朋友所言,那倒无妨,若是又在耍什么花招,那贵帮将要面对的不只是‘铁血王朝’的挑战,还有笑天钺!”
说到此处,他已霍然起身,脸上有不悦之色。
倏地,那身形佝偻的九袋长老站起身来,大声喝道:“阁下未免太过猖狂!我帮主好生待你,你倒忘了自己姓什么了,莫非堂堂大帮,竟由得你胡乱撒野不成?”
古错仰头大笑,道:“万事大不过一个‘理’字,若真如曾帮主所言,乃一场误会,那倒也罢,若是要玩什么花样,我可是光棍眼中掺不得沙子,倒要看看谁能横行无忌。”
身形佝偻的九袋长老暴喝道:“阁下倒是压根儿没把我帮放在眼里了。别以为少了一个笑天钺,天就会塌下来!我丐帮有八大长老,十二分舵,有什么事扛不住?倒由得你这外人在此吆三喝四!”言罢,转身对曾土道:“帮主,我看此人目中无人,猖狂得紧,现在又借机滋事,看他一副恶相,分明不是什么善类,说不定就是‘铁血王朝’中人,来此胡搅蛮缠,不如由属下将他打发了。”
曾土似乎并未听清此人所言,竟一心一意地开始掏他的耳朵。
那胖如弥勒佛的青州八袋弟子魏阳一字一顿地道:“将笑天钺的几位朋友走失了,本就是我帮理亏,陶长老所言倒有失偏颇了。”
那身形佝偻的陶长老“嘿嘿”一声冷笑,道:“有失偏颇?我看倒可能是有一些让别人打怕了,便想千方百计地多找几个人一同上阵,以壮其胆,未免可笑。想我赫赫丐帮又几时怕过人来?我便不信‘铁血王朝’几条泥鳅,就想掀起什么大浪!”
此言一出,便有数人开始应和,毕竟,数百年来,还从未有人敢与丐帮公然作对,所以一些长老、分舵舵主对曾帮主的小心翼翼便颇不以为然,只是慑于曾帮主威严,不敢说出,现在陶长老一说,便有部分人响应了。
曾土忽然开口了。
只见他道:“陶长老,你自忖与琴圣的武功相比,孰高孰低?”
陶长老一愕,道:“属下怎敢与琴圣前辈匹比?普天下能出琴圣前辈其右之人恐怕只有一二人而已。”
曾土沉声道:“铁血王朝袭击‘琴心楼’,只是出动了一个所谓的‘玉宰相’,由此可见‘铁血王朝’之势力了,陶长老为何却口口声声说我丐帮如何了得?你莫忘了,出了事的黄州、青州两个分舵,都是你主持事务的范围!”
陶长老神色一变,嘶声道:“帮主之意,是要让属下扛起这失职之罪名了?”
曾土冷哼一声。
陶长老手中竹杖一顿地,道:“为了丐帮千秋大业,我陶如文以丐帮长老之名义,提议召开长老大会,以决定如何应付‘铁血王朝’之杀戮,是与笑天钺及其他帮派联手,还是以我帮中数万弟子之热血悍卫我帮之永存!丐帮作为天下第一帮,能数百年地位不变,自有其独到之处,比如‘长老大会’便是其他门派所没有的,丐帮帮主平日有对全帮的指挥调度权,但‘长老大会’是由本帮八大长老组成,以对帮主进行约束监督,以保证丐帮不会因历代的某一任帮主无能而削弱乃至灭亡。长老在平日必须绝对服从帮主,但长老大会却可以任免各任帮主,或决定其他关系丐帮生死存亡的大事。”
此言一出,不亚于一声惊雷,把在场的所有人全部震立当场!
丐帮数百年来,是每五年召开一次丐帮长老大会,而现在却并未到时候,在以前,只有两次‘长老大会’未按时举时,一次是第十七任帮主雷啸天突然暴死;一次是第三十二任帮主张又为在任时,暴戾无常,滥杀丐帮弟子,且处处惹事生非,引起武林各大门派对丐帮的公愤,丐帮才召集八大长老,免去张又为之帮主职位。
陶长老如此一说,就等于指责曾帮主儒弱无能,已难担丐帮帮主之大任。
全场突然死一般地静了下来,连喘息声都清晰可闻。
一只绿头苍蝇在众人头上“嗡嗡”乱叫着,飞飞停停,让人听得心烦意乱,但谁也没有挥手去赶。
曾土仍是一心一意地掏他的耳朵,似乎要把双耳掏穿了才善罢甘休。
陶长老也不言语,嘴角一抿一抿,像在吞食着什么,他的双眼似乎未瞧着任何地方,空洞无物地对着前方。
不平静的反倒是那些长老与各分舵舵主。那种窒息人的沉闷让他们心绪不定,谁都知道,接来便会有一场狂风骤雨来临了。
古错忽然站了起来,往外便走。
眼前人影一闪,赫然是陶长老拦在前面!只听得他道:“阁下把丐帮当作自家的菜园子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手中竹杖,已横握在手。
古错奇道:“我要的人,让你们给弄丢了,我不与你们计较,想不到你倒欲兴师问罪了。”
陶长老一声冷笑,道:“天下哪有如此巧的事。你刚说要人,人便不见了,其中必定有诈,说不定笑天钺早已勾结了我帮中人,故布迷阵,想陷我丐帮于言而无信之境,其心着实险恶!!”
众人一听,不由暗自摇头,心道:“这陶长老平日颇为老诚恃重,今日为何如此这般胡搅蛮缠?先是提议要召开长老大会,现在明明是自己理亏之事,他却非要纠缠不清。”
曾土却是如入定了一般,不理不睬,看他神色,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古错脸上杀机已现。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片肃杀之气。
突然,门外又是四声竹杖之声,这次更为急促些。随后,庙门便被一推而开,一个年轻的丐帮弟子冲了进来,躬身道:“帮主,他们已经来了!”神色颇为紧张。
曾土此时便像突然从沉睡中惊醒过来一般,立起身来,一脸肃穆地道:“对方有多少人?”
那青年乞丐应道:“估计有四百多人。”
曾土神秘一笑道:“比想象中估计的还多一些,看来他们倒挺瞧得起我这老叫化。”
那青年丐帮弟子又道:“一切按帮主之安排,外围的三百弟子已且战且退,现在已全部缩回第二道防线。”
曾土哈哈大笑,道:“好,好!你现在就去将那三位姑娘领过来!”
众人吃惊不小。那陶长老更是脸色倏变!
古错也愣了,回转身望着曾土道:“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曾土笑道:“如果丐帮连三个女孩子都看不住,那还在江湖中丢人现眼的干什么?我假意让人说三位姑娘已走脱,是想看看谁会沉不住气,跳将出来,煽风点火,挑拔我与笑少侠你之间的关系!”
此话一出,举座大惊,他们没想到这长相丑恶的黄毛小子就是名震江湖的笑天钺!但看他神色,却似乎已承认了。
门外已有阵阵厮杀之声传来,“叮叮当当”的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北路长老曹剑栖朗声道:“帮主,不知外面是何人攻来?竟有四百人之多?”
曾土微微一笑,道:“除了‘铁血王朝’外,还有谁有这么猖狂?不过这一次,我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曹长老道:“听帮主之言,似乎早有所料,对于擒敌之计,早已成竹在胸了。”
曾土仰天长笑,却不回答。笑毕,他突然敛容喝道:“速带程森、叶辉光、方挺三个狗贼上来,我要拿他们祭我丐帮弟子亡灵!”众人一听,此三人均为丐帮八袋弟子,不由大惊失色,不知帮主意欲何为?
此时,已有人带了三个女子进来。古错一看,不是珑珑、石敏、韩放三人又是谁?不由又惊又喜,一时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珑珑一见古错,便如乳燕投林般向古错飞奔而来,一头扎进古错怀中,“嘤嘤”而泣。
古错一惊,沉声道:“莫非丐帮中人竟得罪你了?”
珑珑抽咽着道:“人家……人家想你嘛!”说罢,俏脸飞红如霞,竟已是娇躯轻颤了。
古错这才放下心来,正要温言相劝,突然发现石敏眼中有一缕幽怨,不由怔住了。
韩放却在轻轻地拉着石敏的手,低声道:“姐姐,我们快走吧。我不想再整日看这些穿得又脏又破之人,也不愿再整日吃那狗肉了。”
曾土一听,忍不住笑了。道:“小姑娘,老叫化现在想让你看看那些害你爹爹之人是如何一命呜呼的,你看可好?”
韩放一听,连连点头,已是一脸的悲愤。
陶长老突然起身往外走去,口中怒叫道:“我倒要看看那铁血王朝中人如何的三头六臂,青面獠牙!不剁下几个脑袋来祭我帮兄弟,我誓不为人!”
说罢,他双足一顿,人如惊雁,向外直飞出去,眼看就要闪出门外。
突然,一股奇大无比之掌力迎面而来,呼啸滚动,带起凛冽狂风!
陶长老顿觉胸口一闷,真气停滞难以提上,只好向后倒纵而回,踉跄数步,方站立身子。
定神一看,此掌却是曾土所挥出,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已到了门口来。
陶长老脸色变了变,以悲怆之声道:“帮主若欲相煎,又何必急于一时?待我杀得几个铁血王朝之狗贼,再授命于你,亦为不迟!”
此言一出,数名长老、舵主不禁动容,都拿眼看着曾土。
曾土冷笑一声,道:“好个相煎何急!陶长老,你如此急于出去,难道不准备与铁血王朝之狗贼里应外合了?”
陶长老凄声长笑道:“欲问其罪,何患无辞?帮主若急着要我陶某一命,来取便是,又何必以铁血王朝来压我?我陶某虽是无能,但数十年来为帮中征战无数,倒也练出一个胆子,又何曾畏于一死?”
有几个长老已忍不住站起身来,对曾土道:“帮主,大敌当前,却先有内乱,恐怕不妥吧?”
正僵持间,门外又有三人被带了进来,却是方才曾土所言之程森、叶辉光、方挺三位丐帮八袋弟子,看他们全身行若无骨之状,显然已被废了武功。
行至庙堂之中,那三人身后之人一声厉喝:“跪下!”
三人便直直跪下,面向曾土。
曾土一字一顿地道:“你们三个勾结铁血王朝之逆贼,使我丐帮上下弟子惨死于逆贼之手,罪大恶极,本该万刃加身,现在我念你们是被人诱胁,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指出这儿谁是你们的主使者,我便可以赐你们全尸。”
一顿,忽地声色俱厉地道:“若再有半点隐瞒,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他的口气,谁也不会怀疑他能做到这一点。
那三人相互望了几眼,正欲开口,突然,陶长老厉喝一声:“原来却是你们三个畜牲吃里扒外!”双手倏扬,三道青光电射而出,疾飞向那三人命门大穴。
眼看那三人便要一命呜呼,蓦地,三声清脆之声响起,三道青光在将至之时,突然急坠而下!
一阵叮当乱响,只见地上却是三块数来宝,三锭银子,众人正在惊疑时,古错已一跃而前,捡起三锭银子,口中道:“想不到你们叫化子倒有钱的很,连白花花的银子扔在地上,也没人捡。”
诸长老、舵主谁都未曾看到他如何出手的。只有曾土暗自颔首,心道:“我果然没选错人,看他身手,竟比在‘天钺酒楼’时又精进了不少,更难得的是他心思细腻,知道清理门户乃我帮内事务,于是虽出手相助,却又不显山露水,他日,定会成为武林奇才。”
口中却道:“陶长老想来个杀人灭口,死无对证吗?”
陶长老却不慌张,沉着应道:“谁不知帮主有三十六种手法可以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要帮主一显身手,即便是一块石头,也会被折磨得受不了,你让它说什么,它便说什么。何况他们只是血肉之躯,如何受得了那份‘待遇’?那时,我便纵有百口,也难以辩清。”
如此一说,曾土倒给愣住了,他若再以严刑逼供,反倒落下口实了。
门外的厮杀之声愈来愈远,几位长老已沉不住气了,若非慑于曾土威严,恐怕早已冲将出去了。
气氛有点紧张,甚至有点尴尬。
倏地,古错惊叫一声:“咦?”
众人不由都侧脸望着他。
古错在自己身上东翻西找,寻了半天,才停下来,惊奇地道:“我怎么有一锭银子不见了?”
众人不由哭笑不得,心道:“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找他的一锭银子,简直比我们叫化子还小气。”
却听得古错又惊奇地“咦”了一声。
如此一惊一乍的,让众人都有点愠怒了。
古错倏地指着陶长老的腰间大声问道:“陶长老,你那腰间有个白色之物,莫非你竟偷了我的银子?”
众人心道:“这黄毛小子着实可恶,简直是无礼取闹了。”
哪知陶长老一闻此言,神色倏地苍白如纸,双手疾然一捂腰间,口中辩道:“我何尝要过你的银子?”
看陶长老惊恐失措的样子,倒像是真的拿了古错的银子一般,众人不由暗暗称奇。
古错大声叫道:“定是你拿了。”
陶长老道:“我乃叫化子,要那银子何用?”
古错道:“我却不信。有种的你把衣服撩起让我照个仔细。方才我分明看见你腰间有一亮光。”
陶长老竟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腰!
蓦地——
一声暴喝,古错已冲天而起,如一阵疾风般卷向陶长老,口中喝道:“还我银子!”
陶长老猛一错步,手中打狗棒如灵蛇出洞,幻出一团青影,挟着破空之声,竟以竹杖尖端同时点向古错前胸“气户”、“灵海”、“天池”三大要穴。
但那竹杖将要触及古错身子这时,突然“咔嚓”一声,自顶端起一裂而下!陶长老把持不住,两片竹片向两侧疾飞而出!
陶长老一惊,刚要侧身变招,忽觉腋下一麻,全身已动弹不得。
数位长老一见此变,怒吼一声,从各个方向一起向古错跃来。刹那间,但闻风声霍霍。无数打狗棒棒影向古错当头罩来,那声势着实骇人。
古错却已出手如电,疾速扯开陶长老的衣衫,伸手一掏,然后身子突然不可思议地旋转暴起,众长老只觉手心突然一热,那本是握着打狗棒尾端的手,不知何时竟握着了打狗棒前端,再看手心,已是被磨去一层皮!
显然,是古错在一跃之间,以奇快无比的身手,在每一根打狗棒的顶端踹上一脚或挥上一掌,将那打狗棒打得向后滑去了。
众长老不由神色一变,没想到如此貌不惊人的小子,竟有如此神功。他们在这打狗棒上,全都浸淫了数十年的功夫,哪料被古错在一招之下,竟全给制住,当真是匪夷所思。
一愣之下,他们反而未再进招。
古错已趁此机会,跃出七丈之外,手中亮起一物,道:“众位丐帮朋友,且看这陶长老身上藏了何物?”
众人一看,自然不是什么银子,而是一个小小的金属环,呈一种幽幽白色的金属环。
倏地,青州分舵八袋弟子魏阳厉声喝道:“原来竟是你这老贼从中作怪!我道为何我与副舵主一离开分舵,便有铁血王朝中人袭击!”声音怒恨已极,手中打狗棒倏地如标枪般向陶长老直射而去。
陶长老已被古错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眼见那竹杖迎面电射而来,不由魂飞魄散!
但那打狗棒却在行至半途中被曾土劈手拦住,只听得他道:“魏阳,你为何如此愤怒?”
魏阳似乎太过激动,竟一时说不出话来,终于,他悲怆地道:“那日,与青州舵主那狗贼一道围攻我们丐帮三百弟子的铁血王朝之人,人人腰间皆有此金属环,而且颜色不一,有黄、有白、有黑,照那日情景,似乎绿色环身分最高,白环次之。看这老贼所佩之环,在那铁血王朝中身分尚属不低!”
此言一出,举座哗然!
魏阳忆起当日丐帮惨状,已是悲不能语,涕泪俱下,又要去杀那陶长老。
古错再次将他拦住,劝道:“魏阳朋友莫急,我想曾帮主定还有事要问他。先问清了,再杀不迟。”
魏阳恨恨地一跺脚,转过身去,那脸上已是泪如雨下!
顿时,群情激愤,一片咬牙切齿之声。
想想那上千丐帮弟子竟在陶长老的出卖下,惨死贼手,谁不欲将他生吞活剥?
曾土手中打狗棒一顿地,庙内顿时鸦雀无声。
曾土道:“外面围攻之人正是铁血王朝中人,我早已得了消息,已做了妥善安排。现在,各大长老,分别向各自平日所辖方向出击。北路长老便负责拦阻北路来犯之敌。剩下西路,便要麻烦石姑娘、珑珑姑娘、韩姑娘前往一行。各个方向要坚决抵住来敌,有何情况,由铁猴王向我汇报!!”
众人齐声应“是”!
曾土又道:“西面本为陶长老所辖,现在陶长老及他手下程森、叶辉光、方挺三人一除,力量较为薄弱,而铁血王朝之群贼又极可能选择西路攻来,所以三位姑娘要多加小心。只要抵挡半个时辰,我便有计让群奸覆灭于此!”
石敏、珑珑道:“请曾帮主放心,斩杀铁血王朝狗贼,义不容辞!”
曾土大笑道:“好,诸位便分头出去。我与笑少侠尚有要事商议,稍后就到。”
众人齐应一声,相继出去。
石敏与珑珑三人走在最后。古错忽道:“石姑娘、珑珑,多加小心!”
珑珑一伸舌头,笑道:“谁敢动笑天钺之妻?”
石敏却未说话,只点了点头。
很快,门外的厮杀声更为激烈,却不再向这破庙逼近了。
曾土走到陶长老面前,缓缓地道:“把你所有知道铁血王朝之事全说出来,免得难受。”
陶长老厉声道:“你别想老夫再吐半个字。”
曾土仍不紧不慢地道:“你不是说我已有三十六种方法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么?你说得一点没错。如果你挺得住的话,我想从头到尾,一样一样试过来。到那时,你会恨自己为什么来到这世上,因为丐帮的千古仁义在你身上已点滴无存。”
陶长老神色煞地一变,嘴巴略略张开一点。
曾土出手如电,托住他的下巴,只一拧,他的下巴就脱臼了。
曾土道:“想嚼舌自尽?没那么容易。现在,我要开始试我的第一种手法了。我相信试了之后,你要点头也没力气了,所以若有什么话要说,就眨左眼皮。记住,是左眼皮。”
陶长老目欲睥裂,样子颇为可怖。
曾土突然出手,只听得“咔嚓”一声,陶长老的琵琶骨已被曾土捏碎。
陶长老倒也硬朗,神色竟丝毫不变,只是脸上已痛得大汗淋漓。
曾土道:“这不属于三十六招中任何一招,只是热热身而已,先把你的武功废了。”
话音刚落,他已出手如电,在陶长老身上连拍五掌,然后,他静立一旁。
陶长老脸上并没有痛苦之状,倒是有点惊讶似的。古错心道:“也许所谓的三十六招,大多是吹嘘的吧?”
倏地陶长老脸色巨变,渐渐地,整张脸都扭曲起来,最后几乎五官全挪了位置,那眼泪鼻涕一同流了下来,豆大的冷汗汹涌而出。
再看那脸,几乎已认不出是张脸了。
曾土又疾然解开陶长老身上的穴道。
只听得“扑通”一声,陶长老已倒在地上,激烈地翻滚起来,全身扭曲如蛇,倏又弹开,又扭曲,像一条垂死挣扎的蛇一般,他的喉中,发出低低的含糊不清的声音,竟像是地狱之声!
曾土这才上前,双手把陶长老的后背拍了一掌,陶长老立即瘫倒在地,一动不动,只有身上的肌肉,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如果人眼能够透视的话,将可看到方才陶长老的五脏六腑乃至全身经脉都已扭曲成一团,血液也已倒流,凡夫肉体,如何受得了如此痛苦?
古错忽觉一阵臊臭之味扑鼻而来,不禁掩鼻皱眉,原来,竟是程森、叶辉光、方挺三人已吓得屎尿齐滚而出。
曾土将陶长老翻转过来,脸朝上。只见那陶长老的左眼已在眨个不停,满脸惊恐。
曾土俯身道:“我现在接上你的下巴,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若又要嚼你那狗舌,我便不再停手,一路把我的三十六招施展完,我保证每一招都比刚才精彩得多。”
陶长老仍是一个劲地眨他的左眼皮。
曾土这才接上他的下巴,只听得陶长老挣扎着道:“我……全……说……了。”
曾土道:“丐帮中还有铁血王朝中人吗?”
陶长老道:“没有了。”
曾土道:“其他门派呢?”
陶长老续续断断,仿佛一口气喘不过来,就会死去:“峨……嵋……玄灵……玄灵师太;崆峒……玉清……道长;华山剑派……掌门……掌门师叔……刘布;少林寺觉……觉训……大师……”
曾土道:“你们腰上所挂的小圆环是如何区分身分的?”
陶长老声若游丝:“自鄙而……尊,分别是红……黄……黑……白……绿,最后便是,便是至高无上的……紫色……乃天皇……所系挂。”
曾土道:“天皇又是谁?”
陶长老忽然缄口了,眼中有了惊恐之色,任凭曾土如何催问,他再也不肯开口。
曾土正要再用刑,忽然门外有一个六袋弟子冲了进来,声音嘶哑地道:“帮主,铁血王朝群奸颇为凶悍,丐帮弟子已死伤上百人;永州分舵舵主周山宝,潮州分舵舵主陈仁才及副舵主马来文已为逆贼杀害,东路长老也已献身,东南路长老也已重伤……”
曾土打断道:“第二道防线有没有被突破?”
那人应道:“目前尚未曾攻破,但恐怕也已支撑不了多久了。”
曾土又道:“西路三位姑娘情况如何?”
那人道:“奇怪得很,西路攻势极为薄弱,三位姑娘应付得极为轻松。”
曾土沉默了,古错也沉默了。
为什么偏偏西路进攻反而更少?
古错忽然问道:“西路是否是一片平阔之地?”
那人惊诧道:“笑少侠所言极准,那儿正是一片平阔之地,先前此镇曾有屯兵,平日便在西路那块平阔之地操练。”
古错神色忽地一变,道:“麻烦你速去西路,让她们尽快向内撤退,至房屋林立处方可驻足。最好要撤得隐蔽些,而且不得一哄而退!”
那人正要离去,古错又道:“附近能否收集到牛皮?”
那丐帮弟子略一思索,道:“估计可收到二十张左右。”
古错道:“好,速让人不惜任何代价弄来,我有急用。”
那人这才离去。
古错回过头,对曾土歉意一笑,道:“曾帮主,我倒是越俎代疱了。”
曾土道:“大敌当前,能者多劳么。只是不知笑少侠为何要让西路人马后撤,而且是撤到房屋林立之处,方准驻足?我本是欲让其他各路后撤,向西路靠拢的。”
古错道:“因为我猜测铁血王朝群贼极可能在西路使用一种威力极大的武器。”
曾土奇道:“什么武器?”
古错道:“在下于雁荡山三折瀑的附近曾经见过铁血王朝的此种武器,他们将它称作‘如意神弹弩’,乃弹用器戒之力射出,威力惊人,非人力可匹敌。”
曾土道:“那……岂非只能被动挨打?”
古错道:“不!那弹射而出的圆球状物,需先得点燃捻线,才能引得那圆球迸射出来,而这捻子有一个引燃之过程,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此时,又有人来报:“东路、东南路、南路,战况吃紧,弟兄们伤势惨重,东南路甚至已被冲开一道口子,后经拼死急夺,才重新驱出群贼,请帮主定夺。”
曾土道:“笑少侠可有高见?”
古错用脚尖在地上比划了一阵,道:“我想几路全往后撤,但每一路后撤时,要中间退后幅度大一点,两端小一点,最后形成一种内陷的锯齿形防护。”
曾土眼睛一亮,道:“笑少侠要让对方被我们裹挟进来。如此一来,敌中有我,我中有敌,那铁血奸贼,便无法再用什么如意……神……神弹弩,更是投鼠忌器了。”
古错颔首道:“不错,只是具体操作起来,未必可行。”
门外的厮杀渐渐地向西路靠拢,不时有人惨叫着倒下,间或有人大声呼喊,显然是双方的头领在发号施令。
古错担心着珑珑数人安危,便对曾土道:“曾帮主,我愿去西路助阵。”
曾土一笑,道:“那便又得辛苦笑少侠了。”说罢,他在腰间摸索出一块东西来,却是一块叫化子用的数来宝,通体乌蓝乌蓝的,散着幽光。
曾土郑重地将它交给古错,道:“此乃丐帮历代相传之物,持此物者,便如丐帮帮主亲临,帮中弟子莫不听令,请笑少侠笑纳。”
古错神色一怔,道:“如此危难之际,我亦不复扭捏作态,便收下了,他日荡扫群魔后,在下定将它完璧归赵。”
曾土道:“笑少侠果然乃性情中人。现下情况紧急,不便长叙,笑少侠请便。”
古错一揖手,道:“我先行一步。”言罢,人已如一缕轻烟弹身而出。
他心中掂念战局,又牵挂着石敏、珑珑、韩放三人,于是不知不觉中展出绝世轻功,转眼间,便奔出一里多路,沿途丐帮弟子只觉眼前人影一晃,便又不见踪影,还道是自己看走了眼。
往西掠去,金铁交鸣声益发激烈,已可见受伤的丐帮弟子斜倚坐在墙根,正有人替他们疗伤。再往前走,已可见一大片平阔之地。
现在,在那平阔之地的东侧,便有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在激烈拼杀。
因为丐帮弟子都是衣掌褴褛,所以石敏等三人夹在他们之中,颇为显眼,远远地便可一眼认出。
古错一见,心中略定,长啸一声,欺身长进,身形腾越之处,已有数名铁血王朝之人倒下!
群贼一惊,纷纷后撤,围成一群。瞬间,双方便已泾渭分明,古错乘机掠至石敏、珑珑身边。
二人大喜,刚要开口,古错却道:“为何还不后撤?”语言颇为严厉。
珑珑一惊,道:“眼看群贼将要溃退,我们本可一鼓作气将他们全歼……”
古错已顾不上听她解释,掏出那块数来宝,高高亮起,口中喝道:“丐帮弟子听令!”
群丐一见那数来宝,立即全都正容肃立!只听得古错道:“现在我下令,向后撤退,我未曾说停之前,任何人不得驻足。”
众人虽对眼看到手的胜局又丢失了甚为可惜,却仍是向后撤去。
便在此时,群贼又掩杀过来,看样子似乎想切断丐帮退路!
古错心中一动,暗道:“果然不出我所料,看这班狗贼,人数极少,而且武功似乎并不高。事实上他们的作用便是且战且退,把西路人马全都引入空阔之地,然后用那如意神弹弩,那时虽然尚有部分铁血王朝之狗贼也在一起,但他们定会不顾他们性命了。”
如此一想,赶紧上前,将拦阻之敌格杀数人。但见天钺闪过之处,人头高高抛起,人体便如败草般倒下。
群贼之头目陷目鹰鼻,尖嘴缩腮,功夫倒是不弱,看那腰间,所挂之圆环为白色,那人见古错杀人如割草,心中惊慌,便弃了本与他厮杀的丐帮七袋弟子,暴喝一声,手中弯刀快捷无比地向古错袭来。
那刀竟是半弯如一弦月,绕着全身而飞挥,望上去,便只见刀光,不见人影,向古错席卷而来。
如此刀法,在武林使刀者之中应排于二十位之前。
可惜,他的对手是古错。
古错心系战局,无心恋战,人钺合一,电射而出,正是那“曾家楼”第十三楼主的武功心法中的“本”字诀!
但见那本是风雨不透似的刀光,在这一击之下,突然变得漏洞百出;前胸、左肋、下腹……古错的天钺便轻易地从那下腹处的破绽而进,那人身形一矮,已是鲜血狂喷,往后便倒!
群贼不禁心惊胆战!
古错一击得手,突然看到开阔之地的南北两侧,有人影闪动,很快地向这边逼来。
此时,丐帮弟子们离有房屋之处尚有一箭之遥!
古错大急,手中天钺舞动如风,又有数名铁血王朝中人倒下!
此时,铁血王朝中人还剩二十五六人。
古错气运丹田,大喝一声:“丐帮朋友们切莫趁一时之快与这班狗缠斗,速速后撤!!”
言罢,身先士卒,冲在前头,挡者披靡!
丐帮弟子紧随其后,一班人便如一支利箭般向那些民房射去。
两侧群奸紧追不舍,不时有丐帮弟子或铁血王朝中人倒下!
古错最先冲杀进那房屋林立之地,紧紧跟随的有石敏、珑珑、韩放三人及丐帮弟子几十人。
向后望去,尚有二十名左右的丐帮弟子在向这边奔来,两侧有铁血王朝之人夹击,那些丐帮人边战边走。
场面有点滑稽:明明是丐帮中的人占优势,但反而是铁血王朝的人在追,而丐帮人在猛然而逃。
倏地,东西两侧突闪出二十几个人,看那衣着,并非丐帮中人,只见他们每三人一组,推着一个半身高的铁架子,各自为阵,将身伏下后,似乎在鼓弄着那铁架子。
古错见尚有十几名丐帮弟子未隐入房屋之中,心中一紧,手心已冷汗渗出!
只听得几声巨响后,一阵呛人的烟雾在不远处冲天而起,无数的血肉横飞起来,尘埃落定之时,丐帮弟子便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