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作者:盛文林   |  字数:4411  |  更新时间:2012-08-20 17:40:27  |  分类:

儿童教育

纳尔迈调色板

文物名片

出土地点: 埃及帝王谷

制作年代:公元前3000年

出土时间:18世纪中叶

材 质:陶

文物掠影

纳尔迈调色板(Narmer Palette)是一块盾形石板,出土于赫拉康波里斯,高63厘米,两面雕刻着纪念国王纳尔迈统治的画面。

左:纳尔迈头戴上埃及的白色王冠并佩带早期君主的其他标志,手持权标欲重击跪着的战俘头。战俘的头旁有一组象形文字,表明此人叫瓦沙;上方的荷鲁斯(猎鹰)已经打败了三角洲上的敌人,或许瓦沙是敌人的首领。纳尔迈身后是一个高级人物,他拿着国王的便鞋。

右:上栏和下栏是征服形象,中栏是用纠缠在一起的被俘的神兽表达的和睦主题。上栏中,纳尔迈头戴下埃及的红色王冠,在两个高级人物陪同下,走过去查看两排砍下首级并被缚的敌人。这三个人的前面是四个打着特殊形状的旗子的人,这些旗子后来被称作“荷鲁斯的追随者”或“追随荷鲁斯的神”。无论他们的起源为何时,在纳尔迈时代,他们显然是一系列象征王权的符号的组成部分。无首敌人之上的符号意义不明。下栏中,由公牛象征的国王的征服力量直接向有围墙的设防城镇进攻。

文物故事

在埃及学领域,人们通常认为埃及的历史时期始自上下埃及的武力统一,它发生于公元前4000年代末或公元前3000年代初,是由第一王朝的第一位国王来完成的。按照希罗多德和曼涅托的记载,这位国王就是美尼斯。都灵王表以及塞提一世和拉美西斯二世的阿拜多斯王表都把美尼斯定为古代埃及的开国之君。而在记载了从史前时期到第五王朝末期的国王以及他们的主要活动的帕勒摩石碑上,应该载有埃及历史上第一位国王名字的地方却不幸地遭到了严重的破坏,以至于无法恢复。但是在通常被认为展现了上下埃及统一的纳尔迈调色板上,实现统一的国王不是美尼斯而是纳尔迈(白色王冠和红色王冠合而为一象征着上下埃及的统一)。在这一问题上,至今没有权威的定论,还有一种猜测认为美尼斯就是纳尔迈。同时,由于在纳尔迈之前的许多纪念物上就包含了象征南北统一的主题,因此有学者认为埃及统一实际上是一个长期渐进的过程,或者是经历了统一和分裂的若干次交替才最终完成的。

虽然在纳尔迈调色板的正反两面都展示了征服和胜利的情景,但是一些学者并不认为这种征服和胜利的情景就是指由纳尔迈来完成的上下埃及的统一。事实上,纳尔迈调色板表现了埃及国王正在痛击利比亚统治者及其家庭。这一场景成为埃及国王展示力量的最好的范例,因而被后来的统治者们多次复制。而且在埃及人的心目中,这一时期的利比亚也应包括巴勒斯坦。

在调色板的反面雕刻着头戴白色王冠的纳尔迈在一位高级官员的陪同下打击一名被叫做“瓦沙”的敌酋的情景。在他的头顶刻有象形文字,其基本意思是“荷鲁斯打败了沼泽之国的敌人”,画面的下方则向我们展示了另外两个敌人因巨大的恐惧而试图逃跑的情景。在调色板正面的上方,纳尔迈头戴下埃及的红王冠,在两位高级官员的陪同下,正在视察两排敌人的尸体;在调色板的底部,以公牛形象出现的国王在一段残墙前面使用手中的木杵打击一名已经降服的敌人。如果把这四幅画面结合起来,我们将会发现纳尔迈调色板展示了这样几个历史事件和场景:(1)纳尔迈正在杀戮一名叫做瓦沙的敌人;(2)已经被纳尔迈杀戮的敌人;(3)纳尔迈杀戮另外一个敌人并摧毁了他的城市和要塞。在这三个历史事件和场景中,纳尔迈是以各不相同的形象出现的:戴着白王冠的上埃及国王,戴着红王冠的下埃及国王,以及一头公牛。

但一些学者就指出,表现埃及国王杀戮一名敌酋并摧毁其城市的艺术作品,不仅仅只有纳尔迈调色板一个。第五王朝的国王萨胡拉(Sahure)和尼乌色里(Nyuserre),第六王朝的国王派匹一世(PepyⅠ)和派匹二世(PepyⅡ),第二十六王朝的国王塔哈卡(Taharqa),他们各自都为我们留下了一个描绘他们在利比亚统治者的妻儿面前杀戮的浮雕,在这种场景中同时还绘有埃及国王获得的大量战利品,诸如牛羊等。这四幅浮雕中的敌酋之妻儿拥有相同的名字,它们分别是库提奥提斯(Khutyotes)以及乌萨(Usa)和乌尼(Uni)。

在这五幅浮雕中,我们看到了几乎相同的图画。于是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便产生了,这就是在这几位国王统治的各不相同的历史时期,果真发生了如此相似的历史事件吗?令人疑惑的是,在从第五王朝到第二十六王朝的大约两千年的时间跨度里,历代利比亚国王的妻儿都拥有相同的名字,而且每个人都有两个儿子吗?综观埃及的整个历史时期,我们不难发现,这种重复先王历史功绩的事情在王室艺术作品中屡见不鲜。那么,为什么会出现如此之多的内容重复的王室艺术作品呢?我们已经知道,古代埃及人没有历史这一概念,在古代埃及语中也没有“历史”这一单词,但是古代埃及人需要通过某种方式来记录那些对于他们来说具有重大意义的事件,于是他们便对其采取了重复再现的特殊方式,来记录和纪念这一事件。据此,我们可以推断出这五幅浮雕是对比它们的年代更久远的某一历史事件的再现。

那么,除了以上五幅浮雕外,还存在比它们的年代更为久远而又主题相似的文物吗?为了解答这一问题,我们需要把目光重新转移到纳尔迈调色板上。在本文的开篇我们就指出,传统上人们把这块调色板视为纳尔迈统治下的上埃及征服下埃及进而统一埃及的有力证据。主要理由是,埃及国王头戴红王冠和白王冠的两个不同形象同时出现于这块调色板上,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头戴白王冠的统治者正在杀戮被认为是下埃及国王的人。

然而,现今学者对这种理解的可信度提出质疑。事实上,我们唯一可以确信的事实只有一个,那便是被杀戮者的名字瓦沙。调色板上还刻有一行文字,即“荷鲁斯战胜了沼泽之国”,在此“沼泽之国”就是指瓦沙统治下的国家。在调色板上瓦沙与其他被征服者一样,都是几乎全身赤裸地跪倒在地。这种描绘并不代表种族歧视,它只表现了被征服者那种卑微凄惨的境地。

从外形上看,这些被征服者既像埃及人又像外族人,但是却有一些间接的证据把他们同利比亚人联系起来,或直接把他们同利比亚人等同起来。在纳尔迈调色板正面部分被毁的墙体中刻有一个象形文字符号;在攻城调色板所描绘的城防工事中也刻有一个与之类似的象形文字符号;另外在攻城调色板中我们还发现了一个译为“利比亚”的象形文字符号。公牛调色板(Bull Palette)、盖博尔?埃拉?阿拉克刀柄(Gebelel Araq)和战场调色板(Battle-field Palette)所描绘的敌人,同纳尔迈调色板上的敌人一样,除了腰间系了一条短小的围裙外全身几乎赤裸,而在文明的早期,这种特殊的服装只限于利比亚人使用。结合已经提及的内容相似的五幅浮雕,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包括纳尔迈调色板在内的所有前王朝的考古资料所表现的系短裙的敌人,就是外国人,确切说是利比亚人。

纳尔迈调色板主要揭示的历史事实是,瓦沙死于纳尔迈之手,而非“征服”和“统一”,实际上它是“埃及国王杀戮利比亚统治者家庭”的更早版本,直到第五王朝的萨胡拉统治时期,这一版本才被完全确定下来。与其他几个版本相比,纳尔迈调色板缺少关于敌酋之妻和牲畜战利品的描绘,但是在其反面底部的两个试图逃跑的男人,应该就是后来版本上的敌酋的两个孩子。如果纳尔迈调色板的确是“利比亚统治者家庭”的早期版本,那么它是关于这一主题的原始本还是对一个更早事件的再现?由于前王朝时期的文献和考古资料大多把利比亚人描绘成敌人,因此我们可以认为导致“统一”的“征服”的确发生过,发生的时间应该在纳尔迈统治之前的的某一个王朝统治时期。换言之,打败和杀戮名字为瓦沙的利比亚统治者和征服他的国家是一项如此伟大的功绩,以至于成为埃及王权神话的一部分。

因此“征服”和“统一”的对象应该是利比亚。众所周知,现代利比亚位于埃及的西部,而纳尔迈调色板所展示的被征服之敌却来自于埃及的北部,解决这一问题的关键在于,前王朝时期利比亚的地理范围与现代利比亚的地理范围存在着差异。其证据如下:第一,在埃及语中含义为利比亚国和利比亚人的单词有这么几个:“泰赫努”,意为“橄榄油之国”;“泰姆胡”意为“北方之国”、“亚麻布之国”;在攻城调色板的另一面刻有意为利比亚的象形文字符号,这个符号的原意是橄榄树。这块调色板的其他地方还刻有牛群、毛驴和山羊等从敌城中掠获的战利品,也就是说,它们是利比亚人的牛群、树木和城市。第二,从外貌上看,这些资料所表现的敌人很像埃及人,但是他们却穿着利比亚人特有的短裙,所以他们更像利比亚人。

根据以上的证据,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

前王朝时期,利比亚很可能并不在埃及的西部,而在埃及的北部。这个国家的基础经济是农业和畜牧业。它的农业以种植橄榄树和亚麻树为主,畜牧业以放牧牛,饲养毛驴和绵羊为主。为了保证畜牧业的发展,利比亚人必须不断地迁徙,以使牲畜获得丰美的水草。从人种上看,利比亚人与埃及人十分接近,但是前者与后者不同之处在于他们非常喜欢穿着短裙,以至于它成了他们的标志物。

然而我们知道,自有人类历史以来,埃及三角洲地区从未种植过橄榄树,橄榄树的故乡应该在埃及东部的迦南,即巴勒斯坦地区,而利比亚却被称为“橄榄树之国”,另外在巴勒斯坦地区拜尔舍瓦,我们发现在这位男子的身上穿着利比亚人的小短裙。据此,似乎可以认为前王朝时期拜尔舍瓦地区应该是利比亚的一部分。

在所有关于前王朝国王们的资料中,帕勒摩石碑及其现存于开罗博物馆的残片是最重要的。开罗残片刻有7个头戴上下埃及双王冠的前王朝国王的坐像。其他国王皆只戴下埃及的红王冠。学者布里斯特德断言,这些头戴双王冠的前王朝的国王,充分说明了埃及早在前王朝时期就已经实现了统一,而那些认为第一王朝实现埃及统一的学者没能够注意到这一点,也没能很好地理解其中所蕴涵的历史意义。因此,埃及的统一始自第一王朝建立的观点不成立。那么,第一王朝是通过何种方式建立起来的呢?根据传统上人们对纳尔迈调色板的理解,第一王朝的建立,应该是通过纳尔迈武力征服下埃及来完成的。而事实上,第一王朝建立的方式不止有武力征服,它还有另一个切实可行的方式,那就是和平过渡,即上文已经提及的“渐进理论”。根据考古资料和人工制品,我们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因为前王朝和第一王朝的考古资料十分相似,并且具有明显的延续性。从前王朝到第一王朝的国王统治时期,陶器的种类、样式和艺术风格基本未变,更为重要的是,从前王朝到第一王朝的九个考古层面中,没有发现任何暴力毁坏的痕迹。物质材料的延续性也表现在人工制品上,从前王朝到第一王朝的国王统治时期的人工制品,如权标头、调色板、刀柄、木质和象牙标签,它们的艺术风格不止相似,有的甚至完全相同。

总之,纳尔迈调色板上的埃及第一王朝的第一位统治者,是在重现其先辈征服北部部族利比亚的功绩。事实上,这一历史事件应该发生于前王朝的早期,埃及的统一也是在前王朝时期就已经实现了,并且前王朝是以和平的方式过渡到第一王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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