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阿赫法藿尔(8)
时间是柯荷林和他的军队从帝国城门走出后的第15日~。
灰蒙的天空,还有看起来同样灰蒙的云。
在两者共同的努力下,预示了接下来一定将有一场让人们极为不适的暴雨,
尤其是对那些穿着铠甲的军人而言;
天气在沉闷,
沉闷的天气同时也影响到了这支足足有一百三十五万人军队。
围绕在这支部队每位士兵心头的乌云,与天空中的乌云配合默契地在协奏一曲低沉的交响。
算起来,
老天这次真的花了太长的时间,
去布置他那些该死的云。
士兵们从天还没亮就在一直在等待着暴雨,
偏偏今日的天却反倒特别钟情于玩弄它恶趣味的情调。
就这样积累一层层,又一层层。
后来太多的堆积搞得不见天日;
阳光被封密在不属于他们视野的另一个空间。
于是大地失去了色彩,
乌云在后来又被糊上过多少层,
地上面的人便已就再数不清楚。
唯还能用以分辨的,
就是士兵每次抬头都能看到,
天在越来越低。
“没有塌下来还真是了不起。”连那些以尖酸刻薄著称的人都开始忍不住赞叹。可审判的迟迟不肯降临,终于还是不可避免的在大多数人心田激起了愤怒,“啐~”有人翻起面甲后,冲着大地狠狠的啐了一口。“妈..?..娘..?...匹”随后又重力的把面甲再次盖好,在里面不是很清楚的嘟囔着。听力极佳者还可以发现身边曾有很多人在面甲内张开过自己的嘴,然后左右的活动了自己的下颚;又或做着夸张的咀嚼状,对上下的两块颚骨做了数次开合。他们正是在用此方法去缓和他们表情上愈发翻涌的躁暴。仅仅一场迟迟不来的暴雨,莫名的却让这支队伍的每位士兵,都感到他们的胸口处被什么东西覆上了一层透不过气的憋闷。
坐在马背上的柯荷林·迪纳缓缓的扬起头,从肺部深深地呼出一口压抑得的实在太久的浊气。自天空降下的第一滴雨也在他从容不迫的完成了这一系列后,适如其分的击打在了他的眉心正中。接着...。
风起~~~
柯荷林换了个姿势,单手抱着头,另一只手自然的垂下。以一个看起来有些略显萧然的姿态躺在马背,脚则是一高一低交叉后搭在座下的战马的马头上。旋即又把马头向下压低了数公分后,终于满意的拍了拍马背,看起来是为自己的双脚成功的找到了一个满意的角度。那战马也显然受过训马大师的精心调教。当它首次面对主人这个让它感到匪夷所思的举动时,非但没有做任何反抗,在接下了的数小时中更是刻意的让自己的头在移动中保持尽量的平稳。
柯荷林有时会高举起自己的那只闲置的手,
把整片天空当做自己的画布;
以指为墨的在其上书绘描画。
但那时而欢快,
时而又伤怀凄惘的节拍;
更好如是他在用手臂挥洒间扬起的水露,
还有繁复地跳跃在指尖上,碰撞再迸放的雨珠,同谱一首美幻绝伦的奏章。
天地从来超凡万物之外,
让存于它们其间的生灵,对他们所蕴含的的深意总总似有所感,
又常常似是而非。
但在今日,
它因为柯荷林·迪纳的穿梭过隙;
至少在此时,
看在这支队伍中里大部分人眼中。
它,
被妆点上了无穷的智慧、人性的冷暖沧桑。
雨滴在他面颊不经意的淌过,
又在带走了温度后悄然滑落。
“元帅!.....”语气中带着请求。
柯荷林·迪纳用他纤细的手指简单做了个息声的手势,打断了这名亲卫接下来要讲的话。没记错这已经是这位顽固又尽职的亲卫,今天第六次试图劝自己进去马车内避雨了。但显然这场雨对于柯荷林而言有着极为特殊的情感。以至于他希望能在这场雨中留停得再更多一些。
在亲卫的马蹄由近而远无奈的退下后,
柯荷林又再次把自己沉浸在先前的画作。
雨滴不断的在他眼睛感到酸涩前,
就送奉来一份冰凉润入睑中,
同时带来的还有被洗礼后的清明。
“这样就可以把这个世界看得更清晰了吗?.....”
……
……
雨大约已停了两刻钟,
醒来后首先映入眼睑的便是重新放明了的天空。
此外还有已经变得不再憋闷了的气候。
身上的衣服差不多已经半干了,还有些湿气。
却至少已不再会因为过度潮湿而与皮肤粘粘。
印象里得有几百年没有闻到这么好的氧气。
那只需要数个呼吸,就足以让任何生物为自己的脾肺,迎来一份了不起的润泽感。
刚刚的烦躁如果不是这片草野上遍地的水洼在为人们提醒着,
会让很多人都怀疑它是否真的存在过。
柯荷林又换回了标准马上坐姿,舒展了一下自己躺得有些酸麻了的腰背。还有那条被自己当作枕头,真的已经被压得没了知觉的胳臂。突然原本的畅快,被微微皱起的眉锁代替。因为先前一直是躺着的,所以很不幸的在铠甲的凹陷部位蓄积了大量的水分。这次坐起后那些被铠甲蓄积的水再次浸透了柯荷林身上一大半的衣物,衣服不堪吸附的水分更是沿着他的臀部从马背还有靴底滴滴答答的洒落。为自己与身边其他的骑士在并肩骑行的过程中,带来相当不俗的违和感。身下的战马也总算在不爽的情绪下,特意发出了几响沉重的呼吸以表抗议。
在人类的正规军中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出征穿上的铠甲,在未饮鲜血前是不允许在征战中脱下的。因为人们觉得如果脱下,就会连同己方的杀气一并褪去。应该说那确实是很有道理的,所以它才被一代一代的传承。所以...就算是元帅身份也只好选择在默不作声中,把自己重新晾干。出于歉意柯荷林在感受到身下伙计的不满后,用自己的双臂环抱住马的脖子,又用自己头在马的鬃毛上来回蹭了蹭以示安抚。再....然后...就那样一动不动的趴在上面了。刚有些感动的战马,无奈地发觉自己又一次被主人算计了。出于歉意?不,这根本是在无赖的把自己的脖子当成了枕垫,蹭蹭的举动更是为了把这个枕垫铺衬的更加厚实柔软一些。
……...
每当有一个步兵金属制的靴子踩下,总是能顺利的在泥土中挤出有颇具规格的水份,并且成功的渗入这只靴子其中。然后那个靴子再被抬起时,就会如同一个盛满了液体的水舀子,再次把刚才舀起来的水像浇花一样重新灌溉回大地之中。前面的士兵刚刚从靴子里倒出去的水,立刻又会被后面的士兵沿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收入自己的靴子。如此不停不懈轮回反复。
“TMD,尤金里那群愚笨的铁匠。他们竟然用了几个世纪的时间,都设计不出一款即灵活又防水的铠甲和靴子。看看他们做的好事,我们帝国庄严威武的军队,现在听上去更像是一百万个在淘米洗衣做饭的娘们。”
“你也不必批评他们的一无是处,有关于这点我可是听说过的。据说现在的设计是那群帝国的笨蛋们,专程为了一个艰巨的课题所精心研发的。至于那个了不起的课题内容,就是如何才能为穿着这身盔甲的胆小士兵们,在战场上顺利地排出他们吓出来的尿液!”
“草...,那他们也至少应该将右脚的靴子设计成防水的。”
“得了吧”原本隔了一个身位的另一位士兵专程跑来插嘴。
“要是比较这个功用,我说你老婆年轻的时穿的开裆裤那才着实称得上完美的设计。我可是有幸亲眼目睹的,那种表现力才真是说不出的畅快淋漓”
“你说那条裤子?哦,~我的确有印象的。一次我岳父喝醉了还曾今特意谈起过,他自豪的声称那可是他花了好大了精力才终于买到的;你妈妈在少年时期曾穿过的同款”
“你老婆新婚燕尔时没有夹死你,还真对不起咱岳父大人的早年间的精心培育。”
“……”
“.....”..约沉默了20秒后。
“说真的,那样的设计可行性还真是很高的。”
“是的,不过需要在裆部再加设一层金属制的推拉门,这才不会让敌人的骑士枪在畅通无阻中,顺利地玩爆你的菊花。”
“懦弱!依着本大爷的想法,就应该直接在那里布置一个重磅的魔法阵,任何胆敢犯我禁区者,老子便就与他同归于尽”
“你到也不怕哪日因为放个屁就亲手把自己给崩死了。”
“.....,这的确是一个很有深度的问题。看来这新式套铠甲售卖后,必须再额外赠送一个尺寸适宜的原木塞。”
“sure~同时你更会成为这套铠甲的唯一拥有者。那是因为在整个阿卡迪亚大陆上,必然只有你是那个和靴子进水比起来,更愿意使用塞子把自己塞起来的蠢蛋。”
“到时当我穿上这款铠甲后,一定专程坐在你的脸上,盛大的为你来一个精心酝酿的(屁)!让你顺利荣升人类史上,唯一一个堪称死得色香味具全的混蛋”
“....”
柯荷林·迪纳就用这种一路趴着的姿势,在身旁那些士兵的相互打趣声中,再次进入睡眠。醒来已经是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