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扬也似乎真的极为愤怒了,因为照天明在如此多的高手围攻之下,仍然自由自在地杀人,这对于任何武人来说都是一种耻辱,何况他还是一派之主?
在这种情况之下,绝对没有谁是派主谁不是派主之说,有的只是谁的拳头最硬,谁最会杀人,谁最狠!
铁公进也是一派掌门人,断掌门可以列入十大门派,自然不会是一个很简单的组织,但他仍然是死了,死得有些不明不白,至少在别人的眼里是这个样子。似乎最后一刹那间被杀的人完全丧失了战斗力,这是一种极为可怕的症状!但却让所有人都不明所以,铁公进知道,可他却不能够说出口,他的头已经不在他的脖子之上了,这或许是一个悲剧,但却绝不是收场!
照天明身子下冲,那柄剑很自然地上挑再回收。这样,铁公进的脑袋竟应挑而飞,升上了半空,热血像是雨水一般洒落下来。
不,天空中本来就下着雨,在刚才那一个闷雷之后,天空中的雨便像是瀑布一般倾泻下来,谁也分不清是雨还是血,但不可否认,这雨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风扬的脸几乎拉长了半尺,谁都注意到了他脸色的变化,谁都看出了他心头的恐惧。没有人在动手之前,会想到照天明有如此可怕,那简直是一个魔鬼,在风扬的眼中更是如此!
雨水淋湿了照天明的头发,却没有淋湿他的剑,雨水冲去了剑上的血渍,却没有消减那剑上浓烈得像是恶鬼一般的杀气!
雨水,似乎让照天明的杀气更浓更烈,杀气便像是有质的液体在虚空中流淌,这是夏日,这是黄昏,但每一个人都感到了冬天的召唤,每一个人都感到了北风的凄厉。
那只是一种感觉,一种让任何人都内心发寒的感觉。这是一个冬天!
至少在照天明的心里是冬天,无论是春夏秋冬,照天明只有一个感觉,那便是冷,至少是发凉!
这个世道,沧桑得可怕;这个人间,残酷得可怕;这个红尘,孤独得可怕;这个生命,寂寞得可怕!活着,只是一种无尽无期的苦难,对照天明来说的确如此。他的心中只有飘飘那种悲哀苍凉的眼神;他的眼中只有风扬的咽喉;他的感觉,只有手中的剑!
生命不再是第一,生命不再让人牵挂,那或许是一种解脱,亦或许是一种超然,也许解脱本身就是超然!
照天明的眼睛突然闭上,闭上便表示他开始攻击,攻击对他来说的确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因为他所面对的敌人是这整个苍崖上所有的人,一柄剑要应付前后左右诸般兵器,这是一个很不成比例的打法。因此照天明要攻击别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他的确做到了,无论怎样讲他总算攻击了!
攻击的武器并不是手中的剑,而是背后的铁公进,当他穿过铁公进的腋下之时,左手肘正好可以用力。作为一个高手,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攻击的机会,所以照天明也不例外。以手肘重重地击在铁公进的后背上,那具无头的尸体便像一只大鸟般向他身后追来的几人扑去,这虽然与刚才那一招似乎极为相似,但取得的效果依然是那般好,依然让那些人变得手忙脚乱,这或许正是人多惟一的坏处。但照天明也不好受,不过,风扬极为配合!
风扬几乎是惊弓之鸟,想到费白杀的死,想到铁公进的死,他怕了!他根本就不敢与照天明照面,所以他的身形疾退!
风扬的轻功极好,不仅有极好的轻功,还有着极好的一手暗器手法。因为他是回风堂的主人,回风堂的暗器天下有名,他的轻功也一样出类拔萃,所以风扬不仅退,而且放暗器!
他的暗器竟密得像觅食的蝗群,向照天明罩去!
那母老虎想呼一声“不可以”都未能做到,因为风扬的动作的确太快了,快得连她的声音都来不及。
照天明的眼睛并没有睁开,但他的嘴角却泛出了一丝笑意。风扬有一种肝胆俱寒的感觉,便是因为照天明的笑容!很难想象,一个悲痛得只知杀人报仇的人居然会露出笑容!
这丝笑容其实很凄惨、很凄惨!
照天明的眼睛依然没有睁开,但他的感觉依然存在,他的感觉比任何眼睛都更灵敏,比任何耳朵都更管用,这正是照天明无人可比的地方。
“呀——”照天明一声长嘶,和天上的雷声相呼应,天上地下,似乎达成一种极为默契的配合。他的身形像脱缰的野马般直蹿而上,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他居然冲上虚空,难道不要命了?
但这样子,对眼前的这个格局的确很有效。对于回风堂的暗器手法,照天明绝对不比风扬差,甚至更精。这些暗器在照天明的眼中根本构不成威胁,反而是一种很好的照应。所以说风扬很配合,包括他退后的动作。他身形一退,立刻打乱了来自他身后之人所布的格局,那一方的攻势已经变得完全构不成任何威胁。而照天明身后由于铁公进的无头尸体一扑,也打乱了他们的攻势,此刻照天明冲天而起,更带起一股奇妙的气劲,那本来是攻击照天明的暗器,却变成攻击他们自己的人了。照天明腾身升空之时不但躲开了暗器,还改变了暗器攻击的方向,这对于任何敌人来说,绝对不会是一件好事,包括铁公进在内。如果他还活着,也绝不敢迎击这夹着风扬劲力又再加上照天明力道的暗器。
有人发出惨叫,有人发出闷哼,但更多的人则是盯着升上空中的照天明,只要他一下落,保证不会找到任何落脚的地方!那只会出现一种结果——乱刀分尸!除非他是一只鸟,一只会飞上天空的鸟,但他不是!既然不是鸟,那便会落下来,而落下来就只有死路一条!
只有死路一条?那些等待的人似乎并没有算错,不过他们也太挤了。那些受暗器攻击的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很顺利地将暗器击下!所以便会引起骚乱,极大的骚乱。那对整个现场来说却并不是一件多么好的事。
照天明真的只有死路一条吗?若真是如此,那照天明绝对是一个傻子!但照天明不仅不傻,而且还异常聪明,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仍未曾失算过,未曾!包括这一次。
或许有人忘掉了那正在下坠的人头,自照天明从铁公进腋下穿过到他跃上空中,这其中的时间绝对不是叙述的那么长,那点时间快得令人难以想象,这之间正如一道闪电从天上的云层中破出到灭入地下般短短的一瞬而已。所以铁公进的人头并未曾落入地上,而照天明此刻冲上天空,又再将那颗人头顶了一下。在众人的目光之中,照天明的身形像是从天而降的阿修罗,踏着那颗飞动的人头,向一旁滑去。
照天明睁开了眼睛,看见照天明睁开眼睛的只有一个人,那便是张和仙!
他一直都挤在旁边,无法插手对照天明发动直接的攻击,也不敢对照天明直接攻击。但照天明绝对没有忘记他,不仅没有,而且还每时每刻都在注意着他!照天明不可能忘记任何对飘飘攻击过的人,更不可能放过任何对飘飘造成过伤害的人!因为在他的生命中,一半是飘飘的,而飘飘的一半也是属于他的。
张和仙居然看到了照天明的眼睛,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对于张和仙来说,这绝对是一件可怕的事,绝对是!
张和仙做了一件事,那不是攻击照天明,而是闭上眼睛!或许这种表现有些可笑,但是他很相信那个让人惊惧的传说,他很相信照天明的眼睛中有种难以解释的玄奥,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着,希望能逃出照天明的视线。
“呀——”照天明一声暴吼,惊天动地的一声暴吼,比十个最响最响的炸雷加起来更有威势,更让人心惊,山崖上有一种崩塌的感觉。
张和仙睁开了眼睛,就是因为照天明那一声暴吼,让他的身心和灵魂剧烈地激颤,他不得不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实在是一个悲剧,他再睁开眼睛之时,仍然只看到了一双眼睛,那是照天明的,于是他再也无法闭上眼睛,他知道自己必须闭上眼睛,但他无法做到。因为他的每一根神经几乎都麻木了,整个人似被一种无形冰寒的劲气紧紧地裹缠着,连动一根手指的能力都没有。而他的心似乎飞到了很远很远,与铁公进死亡时的那种感觉一模一样:一只白鸽,一片昏沉沉的天空,一层乌云……
“吼——”照天明一声暴吼,那似是一个惊雷,一下子劈醒了张和仙的神志。
但照天明并没有放松,他脚下的那颗人头却在刹那间炸裂成无数块碎片,脑壳、脑浆、血水夹在雨中像是一阵十级的冰雹,不!比冰雹更狂野,每一点碎片便像是一柄刀,可以发出无穷的能量!
那些本来希望照天明落下的人,在这一刻却变得完全失望了,他们根本就无法在这碎裂头骨喷射的范围内睁开眼睛,甚至还会受伤。
这一招的确出人意料,却也绝对有效。他们绝不能与照天明相比,也根本没有照天明那种本领。
张和仙清醒了过来,他似乎明白照天明眼中的魔力了,只是他小看了照天明的心感之术!照天明在平时全凭心感去分辨每一个人的招式,那比任何眼睛都要可怕,但是他若用心感去攻击一个人,那种力量绝对不是一般人所能抵挡的。
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照天明杀人的时候会睁开眼睛,那是因为,在用心感杀人之时,他必须用眼睛看清楚周围的一切环境,更要用眼波贯穿对方的神经,作为心感的媒介。
张和仙的脑子清醒过来,但却仍无法摆脱那可怕的一剑,似是从地狱之中蹿出的魔鬼一般的剑尖,在他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的时候,已经贯穿了他的咽喉,真正地贯穿了他的咽喉!
照天明仍然没有落地,他的脚却在张和仙的肩头一借力,身子再一次跃上虚空,他的剑也便顺手挥起,指向天空!
在这一刹那,有一个人却感觉到了一丝异样,那个人就是风扬。他似乎敏感地觉察到了一点什么,但却无法弄明白到底感应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