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挪了挪那握着短刃的手,将那瓶疗伤圣药盖好,放入怀中,然后以短刃切断挡路的刺根,虽然这些刺枝上长了那么长的刺,但根部却没有几根刺,很稀,只要切断了,将之挪开也并不困难。林峰的脸上有些痛,火辣辣的,但他并没太在意,只是艰难地挪动着身体,在被切断的灌木根之间爬行,这短刃果然是宝物,但却没有名字,真是可惜。
离血芝越来越近,林峰只觉得那血芝竟有一股说不出的魔力和妖异,但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
林峰到这一刻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甚至把自己的灵魂都放在一旁了,他并不知道这株灵芝便是传说中的“魔道血芝”,其生长的环境很特异,而且数量也很少很少,几乎世上已经绝迹。
传说中“魔道血芝”是“元始天魔”被众神杀伤后,鲜红的魔血滴在紫芝之上而变异出来的异种,其成熟过程长达九百九十年之久,若要长到一尺见方,便需要近两千年的过程,不过眼前这一株却没有这么长的时间,但是却不止一尺见方,因为它是寄生在这株粗根上,而这粗根已与这一片斜坡上的所有根须相连,它们所得的养分都被这株血芝所吸收,从而增快了这“魔道血芝”的成熟和成长过程。这“魔道血芝”的特性和功效是武林人物又爱又怕的。
只要服食这“魔道血芝”,可使人的内力增加一甲子以上,同时也将人的经脉扩张,使其更通畅,坚固,但却也把人引入了魔道。无论是什么人,只要服食了这“魔道血芝”,便会使自己的性情变得暴戾、好斗,“魔道血芝”本身就有一种极具诱惑的魅力,就像是有生命一般,把人的心神吸引过去。
林峰本是重伤之人,又饥渴难当,心神和意志本就是靠一股韧力支持,也不知多久未进粮米,又怎能受得了这种诱惑呢,于是他快速地爬行起来,甚至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忘记了自己所受的伤。
他终于爬到了“血芝”之下,于是他挥动手中的短刃,一下子把“血芝”从根部截断,一股浓郁的香味顺着清淡的液汁从“血芝”的根部传了出来,还有一种淡淡的兰花味夹杂在中间。
便在这一刻,林峰的脑海中竟出现了杜娟那清丽绝世的脸孔,他心头一颤,似乎清醒了一点,涌起了一片温柔与爱意,但这种情绪很快便消失了。
林峰脑海又恢复了一片空白,冥冥中他似乎感觉到,应该还有一个面孔,但他没有去细想,便对着那根部流出清淡而香甜的液汁吸了一口,“血芝”迅速缩小了些,于是林峰再没有犹豫,一口气将整个血芝全都吞入自己的腹中,那香甜之味立刻充盈全身,再缓缓地流入丹田。
蓦地,林峰身躯一震,一股火热之气从丹田升起,就像是有一团燃烧的烈焰,越烧越旺,有一种要将五脏烧焦的感觉。林峰咬着牙,脑中又上演出一幅幅画面,有厉南星,有杜娟,有郭百川,有君情,有小顺子,还有一个个很模糊的身影,似是一位娇小的女子,越来越清晰,竟是母亲,林峰的大脑一片混乱,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杜家的热闹渐渐淡了下去,但客人并未散去,拜师入门仪式已经过去了,杜刺共收了九名弟子,都是世家子弟,有江西修水大豪巩春秋之子巩固,巩春秋与杜刺很熟,这一次竟送来五千两白银作为儿子入门礼金;有武宁八极派掌门武槐之子武龙,武槐送礼金四千两白银,也是很大的数目;南昌定家,定山之子定入世,定山送礼竟高达八千两白银,他与杜刺关系很好。还有霍山霍人通之子霍南天,霍人通亲自送礼金六千两白银。还有广水、万原、重庆等九大家,都由各家中的重要人物送来礼金。然后,这些人便顺便去鄂州(今武汉)观赏风光,这里离鄂州很近,而且鄂州有杜家的产业,对这些大豪们肯定是热情招待。
在大多数人的心中,喜气并没有减退,那些能如愿进入五魁门的人,都激动不已,虽然花了些钱,但却有成为武林绝顶高手的机会,同时也与五魁门搭上了关系,这却是一种荣耀,在江湖中杜刺的地位举足轻重,因此他们从此就有了一个很硬的后台。
君情很高兴,他是五魁门这一代的大弟子,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他在五魁门中的地位,所以在见面之后,当然免不了会给他带一些见面礼,而这一批师弟们,似乎特别会哄人,嘴巴又甜,又豪爽,只一天时间,便已将和他的关系处理得很好。当然君情知道这些人当中所说的话,真实的并不多,他并不在乎,他有自己的打算,也故示大方、随和,给他们一个可亲可敬的感觉。
另外一个高兴的便是杜威,他多了这么多的玩伴和练功的对手,当然很兴奋。杜娟也高兴,因为她多了一个师妹,她是成都大豪黎洞天之女黎黑燕,这小姑娘天真活泼,又大胆开朗,未过半天便已与杜娟情同姐妹,特别是她以四川方言那种婉转的音调讲她童年的轶事时,总会把杜娟逗得发笑,那微黑而红润的俏脸总是挂着顽皮的笑意,使杜娟觉得她浑身充盈着无尽的活力。不过,在杜娟的心底,似乎有一点点失落的感觉。
郭百川却很沮丧,不仅沮丧,而且难过,林峰没有回来,三天了,没有半丝消息,就像是从这个世界中消失了一般。
林峰醒来之时,只觉得天与地完全变了样。以前他从来都未曾见到过如此美丽的景色,这个世界竟会变得那样明亮、清晰,每一根刺都似乎可以看到生命的流动。血芝被切剩下的一点点已萎缩成一块干巴,他只觉得自己的每个细胞都似乎蕴藏了无尽的力量。
林峰从来都未曾有这种感觉,哪怕是在精力最充沛之时,身上的伤已经痊愈,没有一丝曾负伤的感觉,手中的短刃依然在,他冲动得有一股想搏杀的感觉。
“呀——”林峰一声狂吼,整个身子立时由平躺之势蹿了起来,手中的短刃已化成一道精光,拦于头顶的荆棘完全被斩断震得飞了出去。林峰身上就像有一团气劲裹成一道圆球,那些荆棘根本就不可能刺到他的身上,他手中的宝刃在身体前方与左右两方不停地挥舞,荆棘横飞,不一刻便斩开了一条通道,上到了坡顶。
林峰傲然而立,眼中射出一团骇人的厉芒,给人一种邪异的魅力,却有一种发自心底的寒意。
林峰的眼神扫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地上一片狼藉,横躺着三具冰凉的尸体,“索命双鬼”真的变成了鬼,脸色已白得如地上的霜,眼睛都瞪得很大,两人依然缠在一起,手爪如钩,互相卡着对方的咽喉。盗四海的尸体依然静静地躺着,身上有十数处铜钱没入的孔洞。
林峰没有一丝感慨,天气很冷,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对于气候,他似乎不太敏感了,他静静地走到鹰鼻怪人的尸体边,狠厉地一笑,然后猛地踢出一腿。
“轰——”这具尸体竟飞出五丈才“扑通”一声坠了下来,而且整个冰冷僵硬的身体竟似硬生生地折断了一般,变得扭曲了。
“居然敢踢老子,就算是你死了,这一脚也要还给你。”林峰的声音冰冷得像地狱里飘出来的风,他看也不看另一具尸体,跨上几步来到盗四海的尸体旁,低声自语道:“先前我准备把你送到那山洞里去,但是太远了,又太麻烦,不如就在这里把你埋了吧!”
“轰!轰!”林峰的掌力惊人至极,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地面上应掌而生出一个三尺见方半尺深的坑,只击了十多掌,便有了一道长六尺、宽两尺、深两尺的坑。林峰抱起盗四海的尸体向坑里一放,便把击开的土全都埋了上去,然后他拍拍手望了望天空中渐升的太阳,一声怪啸,整个山林都为之震动。
这是一块很少有人来的地段,不仅是因为五魁门的禁令,更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偏僻,路也的确不好走,所以五魁门的人并没有发现这里的尸体,也没有惊动什么人。
林峰斜眼看了两具死尸一眼,只见“索命双鬼”腰囊甚鼓,林峰刚才踢了鹰鼻鬼一脚,感觉到那里面有属于金属之类的东西,便毫不客气地伸手解下两人的腰囊,果然里面有数十两黄金与数十两白银。
没有丝毫不当的感觉,林峰以为这是理所当然,他已经向魔道迈进,不过由于那株“魔道血芝”,并非直接吸收土地里的阴邪之气,而是吸收了经转化后的阴邪之气,所以并没有完全抹杀林峰灵魂中的那股善良,也因此,他还记得以前所有的事和人,只是一切邪恶的事他也会认为理所当然,可以说是变得邪正难分。
“老贼头,快开门!”林峰立于五魁门后院门口大叫道。
郭百川一惊,掏了掏耳朵再听。
“砰砰!老贼头,快开门!”林峰右手重重地拍在大门之上,声音又再传到郭百川的耳内。
“啊——是林峰!”郭百川惊喜地念道,身形飞快地来到大门边,迅速拉开大门。
“老贼头,怎么开门这么慢?”林峰粗声道。
郭百川一愣,只见林峰一副怪样,眼中闪着精芒,且带着一种妖异的魅力,而且还有干了的血迹涂了一脸,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异常的气势。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难道老贼头你喝醉了?”林峰见郭百川那一脸吃惊的模样无喜无怒地道。
“你……你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现在拜师入门大典已经过了,你这王八蛋,已经失去了入门的机会了。”郭百川立刻恢复正常,不高兴地道。
“啊——今天不是十五吗?这么快就已经开了入门仪式?”林峰一惊问道。
“去你娘的大头鬼,今天已经是十七了,还做你的春秋大梦,你这几天到哪儿去了?”郭百川惊愕地怒骂道。
林峰还记得和这些人的友情,而且他并不认为骂人是坏事,他并没有生气,只是很惊奇地道:“十七了?你搞没搞错,我竟昏了三天三夜?”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看你的脸满是血迹和疤痕,是谁干的?”郭百川气恼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