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见单宝儿被师父单敬贤责怪了两句,便不知所答,于是笑嘻嘻地问道:“师父,你不厉害谁厉害,难道还有人比师父武功更高的吗?”
单敬贤看着少女,满脸堆喜道:“钗儿,你又在拍师父马屁了,世上比师父武功高的人多得是,师父只不过是小小的人物罢了!”
“不,我认为师父武功天下第一,不然的话——”那个叫钗儿的少女转动着幽蓝的大眼,咬了咬嘴唇,顿了一下说道:“不然的话,那个木谷三郎不去和其他人比斗,偏偏要与你比试武功呢!”
单敬贤疼爱地看着钗儿,心里想道:宝儿要是象钗儿一样聪明可爱该多好哇,这个宝儿呀,你怎么就这么不进步,成天就知道玩,歪门邪道倒不少,正经事儿一件也办不成,傻乎乎的,说个话儿都不如钗儿中听。
“师父,你怎么啦,钗儿问你话呢!”钗儿轻轻摇着单敬贤的手臂嗲气道。
“哦,那……那是你师祖与木谷三郎的师父木谷山人定下的誓言,不能改变,所以那个木谷三郎就只找我们单家比试武功啦!”单敬贤不禁也跟着近乎娇气地说道。
单宝儿在一旁见爹爹与师妹说得亲切,心里妒意顿起,大声插话道:“爹,我帮你把那木谷三郎给打败吧!”
单敬贤摇着手,示意他靠边站,说道:“就你那两把刷子,还不够和他交上一招的呢,再苦练三十年再说吧!”
这时,单敬贤的妻子杜香菱推着单雄仁进来了,深情看了单敬贤一眼,喊道:
“敬贤,爹来看你来了!”语言中流露出责备的味道。
单敬贤心神领会,赶忙上前一步,跪倒在地,惭愧地说道:“爹爹请原谅孩子的不孝,光顾着跟这两个娃儿说话,一时竟忘了给您老人家请安!”
单雄仁坐在木轮椅上,连连挥手,说道:“快起来,快起来!和娃儿们说说话有何不可,说完再请安不迟,不过,呆会儿别忘了给你祖人和你娘上上香!”
单雄仁坐在轮椅上,上下打量着儿子单敬贤,十分欣喜地说道:“怎么样,与木谷三郎斗得怎么样,嗯?”
“回父亲,只斗了个平手!”单敬贤不敢看他父亲,站着微微欠身低头回答道。
“哈哈!这木谷三郎进步不少哇,这次居然与你打成平手!”单雄仁丝毫没有责怪儿子地笑道。
单敬贤心中更是惭愧万分,第一次代父亲去赴约还能胜他一招半式,这次却只斗成平手,自觉对不起单家的一世英名。
单雄仁仿佛看出了单敬贤的心思,语重心长地叹道:“我们单家一世英名,武学向来在江湖上数得上一流,不过这早就不重要了,爹爹就是想与世无争,才搬到这神秘谷来,才退隐江湖,隐姓埋名,享享清福,不再有江湖上的诸多烦恼!”
单敬贤一听父亲如此一说,心中顿时宽慰了不少。
单宝儿一走一歪地到单雄仁的木椅旁,一屁股坐在地上,歪头问道:“爷爷,你怎么不出去闯荡江湖?江湖到底是什么呀?”
单雄仁拍了拍轮椅的扶手说道:“我三十岁那年,你太爷就秘密带着全家人来到这里,从此不问江湖中事,我虽然闯过江湖,但是对江湖与你太爷一样厌倦,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时太累,太累!”
单雄仁坐在木轮椅,一种仿佛回到从前的神情,充满对往事的深深回忆。
单敬贤从小就来到神秘谷,那时候他只不过四、五岁左右,对江湖同样是一概不知,仅仅隐约记得老家是在一个很热闹的地方,似乎那时候他家很大,很富有人很多。
钗儿正听得入神,见师祖停下没继续往下讲,便急不可待,娇身一动,来到单雄仁的轮椅边,与宝儿分别靠在轮椅旁边,红唇微启,追问道:“师祖,什么人在江湖,自不由己呀?”
单雄仁望了望两个可爱的娃儿,说道:“你们还小,不懂得这些东西,江湖中有好人,也有坏人,有正义,也有邪恶,有大侠,也有魔道人物,虽然说样归类,但往往很难分辨是非对错,有时候,好人也可能变坏,有时候,坏人也是好人,只是每个人衡量这些人的标准不相径庭,所以你不明白有时自己最亲的人或最好的朋友就是自己的敌人和仇人,自己的仇人就是自己的恩人……总之,江湖中事,难得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果有一天,你们非得涉足江湖不可,千万记住江湖险恶,不可轻信于人,不过,你们在这山青水秀,风景优美的神秘谷里没有机会接触江湖,以后也不准你们去理会江湖中事,记住了吗?”
单雄仁一席话,直听得宝儿和钗儿更加迷迷糊糊了,半点还未明白,就同时点头说道:“记住了!”
钗儿温顺体贴,善解人意,说道:“师祖,你放心,我与宝儿哥永远陪着你,不会离开神秘谷半步,永远不会涉足江湖的。”
单雄仁高兴地点点头,说道:“这就对了!”
这时,单敬贤有些踌躇了,嘴唇一动,想要说什么,又打住了,单雄仁斜了他一眼,问道:“敬贤,你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单敬贤怔了一怔,说道:“父亲,我有件事不知该不该去做!”
单雄仁心中一楞,很严肃地说道:“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单敬贤把与木谷三郎在古月山峰打斗,结拜,得到神剑秘笈的前后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单雄仁听得甚感意外,手微微颤抖,说道:“敬贤,我们单家素来没有什么祖传奇世神剑秘笈,至于什么天下奇兵一书,我看过,不过普通得很,为何那木谷三郎不自行去找,据为己有,这个中情形多少让人揣磨不定,此事是真是假还有待查证!”
单敬贤连连说道:“孩儿心里也很纳闷,那木谷山人既然愿花费十几年心血破解其奥秘,必定是想得此至宝,以助自己臻于武学最高境界,这才符合木谷山人与其弟子木谷三郎酷爱武学的性格。”
单雄仁微微点头,示意嘉许,淡淡的夕阳穿过房屋的透明亮瓦,照在他的头部,那头白发在夕阳的照射之下,被染成金色,满是皱纹的面上露出了一脸的沉思,虽然武功尽失,下肢瘫痪,目光仍然是炯炯有神,凛凛有威。
单宝儿与师妹钗儿已经站立起来,被刚才单敬贤一记奇遇传神惊得瞪大眼睛,似乎还进入了梦境一般,动也不动,仍等着单敬贤的精彩叙说。
单雄仁沉思了片刻,对儿子单敬贤说道:“你这几天也累了,休息休息,此事须慎重考虑,明儿再说吧!”
说罢,示意媳妇杜香菱推车回房。
单敬贤躬了一下身,说道:“爹,您走好!”待单雄仁出了大堂,转过身来,对宝儿和钗儿说道:“你们两人好好听着,以后不管有什么事发生,都要见机行事,不可莽撞,我明天就去寻那神剑秘笈,不管它是真是假,如果有什么不测的话,你们千万不可出去寻找,不可涉足江湖,要谨记爷爷、师祖的教诲,听娘的话,好好善待老人,千万记住了!”
宝儿和钗儿一片惘然,这爹爹、师父是怎么啦?平时从未有这样的神情,这样的心情沉重,也从未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语,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单敬贤接着说道:“你们要好好练习武功,保护好你娘和你爷爷,切记切记!”
一番话说得钗儿直泪水淋漓,仿佛就要生死离别的样子,这钗儿情不自禁,扑倒在单敬贤的胸怀里痛哭起来,单宝儿呆头呆脑地听着,也不知所措,只觉得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塞住一般,加之这钗儿一哭,更是心情烦躁,闷头闷脑地说:“薛钗儿,你哭什么哭,烦死了!”
单敬贤连忙责怪儿子说道:“你这小子,平时就没少欺负钗儿,今日又发什么疯了,有什么烦的!”
单宝儿摸着脑袋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烦,她这一哭,我心里更乱,愈加烦躁!”
单敬贤望着傻乎乎的儿子,又仔细端详了心爱的徒儿薛钗儿,相比之下,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怎么也扯不到一块来,心里不禁伤感万分,想道:要是宝儿能娶到钗儿这样好媳妇,那真是宝儿的造化了,可他哪有这等福份,凝望着天生丽质,温顺秀美的钗儿不禁想起了钗儿的身世。
钗儿很小就没了父母,没了哥兄姐妹,大水无情地把她孤伶伶地抛在了街头乞讨,那是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父亲单雄仁正游览名胜回来,在路上发现这个可怜的孩子昏倒在雨幕中,心生怜悯,将她带回神秘谷,从此,宝儿也就多了个伴儿,这些年来,单敬贤一直把她当作亲生女儿一样对待,甚至在某一方面更疼爱钗儿,冷落了儿子。
想到这里,单敬贤不禁长叹了一声,觉得很是对不住宝儿,宝儿这孩子生下来就命苦得很,刚出生时,全凭他母亲一个人将这生命到来的过程努力地完成,神秘谷中再无第二个女人,单敬贤不禁又长叹了一声,又觉得对不起妻子杜香菱,妻子香菱任劳任怨,从不发脾气,对父亲更是尊重至极,虽说她出名门贵族,却一点贵族的气息也没有,为了单敬贤,她甘愿抛开疼爱她的父母,和单敬贤一道私奔到这寂寞的神秘谷里来,与单敬贤私守至今,这一切的一切,单敬贤就象是在脑海里重新来过一般,不禁连连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