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雷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下午那人好好的躺在那里,已经死翘翘了,怎么说没就没了?
王队长现在也不害怕了。他来到大石头下,照着手电,上下左右都看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唯一可以证明这里曾经有人或者动物来过的,就是沟里被压倒的山草,和滴滴血迹。
王队长让大家都靠后,自己带着几个警察四下仔细察看。看了半天,他们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说,人肯定不是被狼吃了,应该有两个去处,一个是苏醒过来,自己走了,一个是被那两个人抬走了。
大家说,那两个人是逃犯,怎么会抬着一具尸体去逃命?
如果是苏醒了的话,他应该是走不远。
王队长下达了分散搜索的命令,还让几个嗓子好的开始喊人,边走边喊。
张雷和保长以及几个猎人一组,高大花作为编外人员,专门负责喊人。
几个人转了一大圈,一直到天亮,也没有再看到丝毫的蛛丝马迹,只好疲惫不堪地回到张雷的家。
一会儿,别的人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早饭时候到了,张雷家里也没有什么好吃的,王队长就招呼张雷和他们一起下山,说要跟头儿汇报一下,同时研究一下案情,计划一下下一步工作。
下山后,王队长他们先到警察局吃饭去了。张雷临走的时候,带了十多斤腌制的野猪肉,去看师父张大爪子。
师父前些年在老林子里当过“游侠”。给淘金人保过镖,送过金,还给抗联带过路,参加过绺子,打过日本人。
有一年师父帮张作霖的部队运送黄金,被日本特务盯上了,在二道拐遭了伏击。他们二十多个人只有两个人逃了出来,并且还被追到了深山里。日本人加紧了搜索,把张大爪子困在山里,在山里转了半个多月才逃了出来。
那是个奇寒的冬天。张大爪子好几次差点被冻死。九死一生逃出来后,张大爪子有一次逛风月场,发现自己完蛋了。那曾经威风凛凛的小兄弟,像个霜打的茄子,他呢,也就再也不能一逞雄风了。
张大爪子结婚前,就把这事儿告诉人家姑娘了。但是新娘子因为张大爪子对其父有救命之恩,报恩心切,没计较这些。后来,新娘子的姐姐过继给了他们一个女儿。
张雷每年都要来看师父几次。六十多岁的师父,依然天天练功,身手不减当年。看到张雷来了,张大爪子非常高兴,让闺女烫酒,要跟张雷喝一盅。
张大爪子因为多年的山林生涯养成的习惯,三餐不定时,喝酒也是,只要他高兴了,无论是早或者是晚,随时都可以。张大爪子的闺女做了两个菜,一个是用张雷带的野猪肉炖了松蘑和粉条,另一个是几条两寸长的小鲫鱼。
边吃饭,张雷边把自己在山里遇到的事儿讲给师父听。当张雷说到狼煞的时候,张大爪子猛然把手中的酒杯放下了。他的手有些抖,喃喃地说:“狼煞?你竟然看到了狼煞?!”
张雷喝了一口酒,吧嗒几下嘴,问:“师父,怎么了?你认识他吗?”
张大爪子摇摇头,说:“当然不认识。我也没见过他。能见到狼煞的人不多,这人到底是人还是什么东西呢?是人还是狼?如果是人,他怎么能变得这样?”
张雷问:“师父,那狼煞是不是也有师父呢?您的师父没跟你说起过他吗?”
张大爪子摇摇头,说:“没有。不过,小日本去年秋天刚投降的时候,我听一个兄弟说起狼煞。他说的跟别人说的都不一样。他们说这个狼煞虽然样子凶狠,但是很善良。我那兄弟,在山林里被一帮俄罗斯人残匪追杀,是狼煞救了他。狼煞头发很长,他没有看清他的样子。”
张雷跟师父碰杯,把一杯酒喝光,然后给师父和自己都满上,问:“师父,我觉得奇怪,咱当年在老林子里,您带着我几乎转了个遍,怎么就一次没有遇到过这个狼煞呢?”
张大爪子摇头,说:“遇到过狼煞的人很少。我那时候被人追杀,还要……,唉,人活着都是命啊。”
师父只要一提起当年的事儿,就会很失落,好像有无限的心思。张雷问,师父也不说,每次都会找别的话题,从这件事上转出去。
今天也是这样,张雷知道问也没用,就劝师父喝酒吃菜。
刚喝了两盅酒,有人就在外面喊了:“张雷,张雷,王队长叫你啊!”
张雷一听,赶紧放下筷子,对师父说:“师父,您慢慢喝,我先走了。恐怕要进老林了。这小日本刚投降不到一年,看来,林子里也不省心啊。”
师父听说他要进老林,让张雷稍等,从柜子里找出一把短刀,递给他,说:“这是当年我师父给我的。如果老林子里还有我们那辈的人,他们会认识这把刀的。老林子里混的人,最讲究一个义字。当年我在老林子里救人无数,你带上,说不定有用得到的地方。“
张雷心说,师父这是老糊涂了。都那么多年过去了,哪能有认识他的人呢?不过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说,就双手接过师父的刀,道了谢,走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