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雷来到保长家里，王队长他们已经回来了。

王队长给大家介绍了一下情况。老林子里很危险。因为据区警察署判断，在这一年内，最少有上百名汉奸为了逃避惩罚，逃进了老林子，这还不算里面警察没掌握的一些势力。

刚刚逃进去的这两个逃犯，是两个非常危险的汉奸，他们极度仇视国民政府，如果让他们逃了，必然会成为当地老百姓的极大隐患。因此县警察局要求，无论如何，也要趁他们对老林还不熟悉的时候，把他们抓捕归案。

行署和县两级警察局要求他们马上组织人马，以最快的速度上山抓捕。行署和县警察的援助人马随后就到。

王队长是带着六个警察过来的，加上村里的五个猎人，加上张雷，总共十三个人，警察都是带着手枪，猎人里有四支步枪，一杆冲锋枪，但是猎人的子弹很少，每人只有五发子弹。王队长已经打发带头猎人到县警局领子弹去了，等他们回来，就要出发了。

张雷没有枪。原先他在山上的时候，是有一支火铳的，现在火铳也让那两个人给抢了去。王队长写了条子，让保长出面，去别的村借了一支步枪。武器的问题就算解决了。

趁着去县上的人还没有回来，王队长给大家开了个小会，把情况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这两个逃犯一个是日伪时期牡丹江保安大队大队长，另一个是鬼子的翻译。这两个家伙心狠手辣，每个人手里都是血债累累，并且手里掌握着很多日本鬼子的机密。国民政府本来打算把他们押到南京审讯的，经过此地，这两个家伙借口小解，杀了押解他们的两个警察，逃到了山里。那个保安大队大队长是个武功高手，汉奸翻译深受日本武士道精神熏陶，因此，这是两个非常危险的人物。看到他们，如果活捉不成，完全可以将他们击毙。

保长安排下去烙的饼已经陆续送过来了，猎人们和警察各自找袋子，盛了吃食和水。弄完这些，到警察局领子弹的人也回来了，大家都领了二十发子弹。张雷也领到了一支步枪和子弹，把枪背在背上，他感觉自己马上雄壮了很多。

由王队长带队，大家雄赳赳气昂昂地跟送行的人道别，进山了。

按照新的搜索路线，大家在张雷的带领下，从一条当年挖参人走的一条非常隐秘的小道，直插老林深处。

中午，他们在一处白桦林边上歇了会儿，吃了点儿饭。王队长发现这附近有一些那两人的行踪，就在饭后，简单开了个小会。他说应该分开搜索了，十多个人在一起，目标大，搜索范围太窄。

大家议论了一下，觉得应该先在人数上保持绝对优势。就把十三个人分为三路，每路人马中有两个猎人两个警察。张雷这路人马加上了王队长，五个人。

各自行动前，张雷提议大家要定个地方，晚上好集合。王队长一拍脑袋，说：“对啊，还是张雷有经验。这地方不是在城市，晚上就都回到警察局了。我们对这个地方不熟悉，你们几个猎人商议一下，晚上到哪里集合。”

张雷沉吟了一会儿，说：“这样吧，这里的人都知道凌云观，日落之前咱就到凌云观集合，怎么样？”

有个年轻些的猎人说：“张大哥，俺不知道凌云观。”

张雷笑了笑说：“你不知道没关系，二愣知道。”

那个叫二愣的猎人看了那个年轻猎人一眼说：“跟着走就是了，说那么些废话干嘛？张雷大哥，你也是，凌云观现在连堵完整的墙都没有了，你还凌云观呢。”

张雷想到了灵虚道长，一别七八年，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样了。

他说：“即便是没墙了，那地方还是凌云观，好了，走吧。”

王队长又补充了一下，他给这三个队编了号，如果哪个队需要救援，就放枪，再后，二队打两枪，三队打三枪，一队，自然就是打一枪。三支队伍都准备好了，想了想也没什么要补充的，就各自分开，开始搜索。

张雷和王队长带着几个人，走在中间的地带，这样方便他跟两帮人联络。

张雷天天在山林里行走，对走山路没什么感觉，那些警察，特别是王队长就不行了，刚走了一会儿，就喊不行了，没力气走了。张雷他们只能让他歇一会儿，大家就近搜索一下。

后来他们干脆让这个王队长在原地呆着，他们四下搜索，等住会儿，再回来，朝前直着走一段。剩下的几个警察倒是不错，跟着这些天天在老林子里乱蹿的猎人，竟然能咬着牙一直不掉队。

后来，因为觉得太不方便，张雷干脆提议让一个猎人先把王队长送到凌云观。王队长不干，说要在这里指挥工作。那些警察都不说话，张雷不是他手下的兵，说话就直接些，他说：“算了吧王队长，您在这里净给我们添麻烦。我们本来搜索前进就行了，现在搜索完了，还得回来找您。您就先走吧，您放心，我们一定干好工作，保证不放跑一个坏人。”

王队长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吧，咱这些人再分开，我们小范围搜索前进，你们大范围搜索，这样我们就能走在前面。唉，我就是老了，想当年……”。

张雷没有给王队长回忆当年的机会，说：“行，那您就先走吧。”

张雷等人看着王队长和那个猎人朝前走了，三人继续搜索。

这附近都是比较稀疏的杂木林，放眼一看，能看出老远，因此三人边聊天边观察。张雷仔细，看到松树上的松蘑，总忍不住要抠下来。两个警察，好像很瞧不起他的样子，张雷也不管。

张雷正在忙活着，那两个警察大概没太多话说了，都跑到一边撒尿去了。张雷让他们别走远了，这山里怪东西多着呢。两个警察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根本不把张雷的话放在心上，张雷这么说，他们反而走得更远了些。

张雷心里叹口气，就忙活自己的了。

这棵松树倒下的时候，选择的位置非常好，在山沟里，还躲在一丛灌木后，因此长了很多的松蘑，都在上面等着张雷采摘呢。

张雷正忙活着，突然听到一声惊恐的喊叫：“鬼啊，有鬼！”

张雷把采到手的松蘑一下子就扔了，边朝他们跑去，边喊：“别开枪啊，别……”

张雷确定他们应该听到了自己的话，但是他们没有听。他听到了几声清脆的枪响，然后整个山林都静寂下来。

张雷跑过去，两个警察正背靠背，警惕的四下转着圈看。

张雷压抑着愤怒，问道：“哪里有鬼？你们看到什么了？”

其中一个不搭理他，继续拉着架子，四处瞄准，另一个说：“我们都看见了，一个长发女鬼，穿着戏服，一阵风就跑没了。”

张雷头大了，问道：“你们朝她开枪了？”

“当然！”警察不容置疑的说：“我们不开枪等她杀我们啊？她是鬼，又不是人，我们开枪不犯法。”

张雷质问道：“你们怎么知道她是鬼？万一她是人呢？”

一个警察瞪大眼睛，说：“张大哥，你别胡扯了好不好？现在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穿着古代的长袍？你要是可怜那女鬼，你去帮助她啊。大白天出来，说不定饿坏了呢，你把你摘的松蘑给她炖汤喝。”

两个警察笑了。张雷气愤地说：“我早就说过，这林子里什么人都有。有坏人，也有好人。但是有一样，不能随便杀人。这里跟外面一样，杀人会遭报应的！那人朝哪里跑了？！”

另一警察用手朝一丛小树后指了指，张雷就朝那里走了过去。

在小树下，他发现了几滴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