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门口,黑色宾利安静的停在了台阶下,贺知山抬眼望了一下,收回视线,缩着脑袋,朝着反方向一头扎进了雨里。
…………
贺家别墅在江城的中心地段,等贺知山走到家时,刚才那辆停在诊所的黑色宾利已经提前到了。
他看着,眼底的目光不由得变得清冷了几分。
刚到门口,隐隐约约掩盖不住的争吵声就从门缝里崩了出来。
“你那个儿子,有病不肯看,还跟老子耍起脾气来了,老子欠他的?供他吃供他住,他还跟老子耍脾气!”男人粗鲁的声音从嗓子中吼了出来。
“要不是你这副臭德行,我儿子根本就不会生病。”
“艹,婊子养的东西!”
“啪——!”,贺知山在一个响亮的巴掌落下之后猛地推开了别墅的门。
大厅里暖气十足,绣着金边的暗红色地毯踩上去轻飘飘的,贺知山跑过去推开贺龙的时候都觉得头重脚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贺知山才发现,除了他和爸妈外家里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女人画着浓妆,穿着一条开V领的低胸裙,卷而长的栗色头发被绕在指尖抚玩,此时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闲暇的看着这场闹剧。
这是贺龙的女秘书,名叫柳莲,他这么多年一直养在外面,并且还为贺龙生了个女儿,和贺知山的年龄不相上下。
看到她,贺知山的眼神更冷了一些。
他护在被扇倒在地的女人面前,愤愤的瞪着贺龙。
“你还知道回来!”
“老子在外面等你这么久你看不到吗?你现在长能耐了不听话了是吧!”见到贺知山,男人心里刚下去一半的焰火又提了上来。
末了,在看到贺知山这一身不伦不类的装束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扯着他嘴上的唇环,“学习不上进就算了,你看看你这一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乞丐。”
“呸,不争气的东西。”啐了一口,贺龙还要发火,柳莲的声音就插了进来:“好啦龙哥,为这个驻米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我们不是还有月溪吗?这次考试她又拿了全班第一呢。”
听了女人的话,贺龙更加冒火。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后还指望能继承他的衣钵,结果呢?就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你要是能有你妹妹一半厉害我就烧高香了!”
“我可没有什么妹妹,爸,您能别给我乱认亲戚吗?”他开口,声音清凉,却有些发颤,像是压抑着痛苦的声音。
“知山,虽然月溪名不正言不顺,但你也不能不认她呀,以后都是要做一家人的,你说对吧,龙哥。”柳莲说着,旁若无人的走上前挽住贺龙。
听了柳莲的话,贺龙又数落起贺知山,“以后你柳阿姨是要进家门的,你这叫什么态度!快和你柳阿姨道歉。”
“道歉?”贺知山忍不住失笑,一副荒诞的模样,“她插足你和我妈的感情,还和你生了个野种,肆无忌惮的骑在我和我妈头上这么多年,你让我和这个婊子道歉?贺龙,我妈还在这呢,你恶不恶心?”
“啪——!”
话题终结在一个脆生生的巴掌中。
打完,贺龙抄起外套,挽着柳莲出门了。
等那扇门被重重砸上后,贺知山紧捏着的拳头才逐渐松开。
“妈,你没事吧。”扶起倒在地上,已经怅然若失的女人,贺知山满是心疼。
“是妈没用。”
女人的声音空荡荡的飘在耳边,贺知山却说不出话来了。
在这之前,贺龙还会竭力扮演一个好父亲的角色,但自从婚外情的事情败露以后,他们愈发肆无忌惮,这么明目张胆的登堂入室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起先他还会听到苏荷歇斯底里的争吵声,后来时间久了,她习惯了,争吵的声音变成一句句,“等你长大了,妈妈就能放心离婚了。”
但长大是什么时候?
贺知山心里没有答案。
………
傍晚,房间浴室里,一片雾茫茫的湿气飘在空气中。
贺知山把自己丢在浴缸里,没开灯,整个浴室里昏暗无比。
当裤兜里的手机振起来的时候,才盈盈的有道雾光亮了起来。
一个鲫鱼打挺,贺知山猛地坐了起来。
水珠顺着发梢和古铜色的肌肤往下滑,最终晶莹的挂在身上。
划开,手机屏幕上显示一封陌生人来信。
归属地是江城,尾号59420的号码:小孩,走的时候我看你爸脸色不太好,回家有没有被骂呀?(微笑:gif)——我是沈哥哥。
“…………”
贺知山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眉心蹙紧,回复:哪来的号码?
尾号59420:病历单上有,我刚忙完就来关心你了,感动不感动呢?
贺知山冷哼了一声,正准备把手机放回支架上,对方紧接着又发了消息过来:小孩,我和你爸撒了个慌,记得每周二都要记得来诊所,不然你老爸会吃了我的!
“傻×”贺知山骂了一句,一把将手机扔回支架上,又泡回了浴缸里。
冷水淹过头顶,水底的人却平静的像一具死尸。
这是贺知山缓解压力的方法,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静下来感受自己鲜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