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月溪坐立难安，听着周围女生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心里恨不得上台去把贺知山一脚踹下来。她不知道贺知山是怎么从琴房出来的，更没想到他会弹吉他，爸爸明明告诉过她，贺知山从小性格安静，甚至有些自闭，学校都不愿意去，更不用提什么兴趣班。

而贺月溪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她后一排不远处的位置上，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从手里的书本中抬起头来，沉默地看着她。

凭什么她费尽千辛万苦都得不到的，贺知山随随便便就能到手？不过是个心理有问题的人，凭什么就能在镁光灯下闪光，还有这么多掌声做陪衬？

贺月溪越想越气，忍了忍，闭上眼睛冲台上翻了个白眼。再睁眼的时候她看到了站在舞台不远处的陈述。

陈述背对着贺月溪，静静地站着，双手抱胸，眼里情绪晦涩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来憋屈的不止她一个人。

贺月溪舒展了眉毛，嘴角不露声色地扬起一点弧度，朝那个背影走过去。

“没想到贺知山还有才艺，难怪那么多女孩子喜欢。”身后传来女孩子柔嫩的声音，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清脆，贺月溪笑嘻嘻地看着陈述，肩膀往后扭了个弧度，露出身后女孩的身影，“她昨天还给你送过水。”

陈述目光顺着贺月溪示意的方向看过去，是个完全被舞台聚光灯吸引的女孩子，梳着可爱的丸子头，正又蹦又跳地拼命扯着嗓子给贺知山打call。

贺月溪说完，不出意外地用余光扫到了陈述阴下来的脸色，唇边倏地涌现出笑意。

贺知山一曲终了，正准备转身离开舞台，又想起了等在台下的沈风，于是他在立麦旁边停顿了一秒钟，慢慢地弯下腰，鞠了个躬。

全场掌声雷动，前排女生甚至有人在往上丢花。

教导主任坐不住了，一边冲旁边领导们赔笑一边站起来快步朝舞台前小跑过去：“小兔崽子那是学校租的花，谁再拔就记名字啊！”

贺知山正抱着吉他下台阶，被主任气壮山河的吼声吓了一跳，脚下一歪差点崴了脚，就在这时眼前闪过一个人影，在他几乎停不下脚步的时候伸手挡了他一下。

贺知山看了一眼自己抓住的袖子，低头偷偷地闭了一下眼睛，是沈风。

沈风心里奇怪，这小孩怎么上去之前生龙活虎的，还能跑跑跳跳地气老师，唱了首歌下来就脚步虚浮地像刚做完铁人三项。

沈风正莫名其妙着，就见他口中比他还高一截的小孩抬起头直直地向自己看过来，眼里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回去：“我刚才怎么样？”

贺知山在台上唱歌的时候，目光一直围着下面穿着自己衣服的沈风转，但不知怎么回事，仅仅是台上台下不到五米的距离，他还是嫌太远，所以才那么匆忙下台。

而现在又跟沈风面对面，心里那种急切的感觉才逐渐消弭，慢慢地被充实感填满。

心里说不出的怪异，是一种贺知山几乎从来都没有体验过感觉。

于是在看到沈风的瞬间，那句带着讨赏意味的话到嘴边，几乎都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就那么溜了出去。

贺知山自己也懵了两秒钟。

沈风触及少年明亮的目光，其中似乎夹杂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期待，被贺知山用一贯的冷静掩藏得很好。

沈风的心突然就变得很柔软，就像触到了面前这个少年从不轻易示人的敏感神经，他唇边难掩笑意，状似随意地揽了以下贺知山的肩：“贺知山，之前在咨询所里，我拿到的一切关于你的档案都过于沉闷。”

“今天看你在台上表演，才发现闷闷的小孩也可以耀眼得过分。”

沈风看着他，敛去嬉皮，认真起来，“贺知山，放下芥蒂推倒重来吧，只有像这样，光才能透进来。”

“我是说，慢慢的，我们，推倒重来。”

“可以吗？”

贺知山猝不及防地被沈风的动作一拉，下意识就看向了他。青年唇边挂着柔和的笑意，因为两人距离拉近，他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孩子气，清朗又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贺知山心里一动，看着近在咫尺的沈风，突然就萌生出了再靠近一点的想法，但随即就被自己这个念头吓到了。

沈风察觉到少年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好脾气地笑了笑，并没有阻止。

“你这算盘响得我耳朵疼。”贺知山垂眉，边说边挠挠耳朵走开了。臆想中没有等到答案，沈风无奈的笑笑追了上去，“诶，我还有更响的算盘你听不听？”

……………

贺知山的节目排到了很后的位置，两人走回观众席，台上主持人已经在念结束词了。按理来说，晚会结束后，所有参与表演的学生应该上台跟领导一起合照，但沈风确信，贺知山并不像是会热衷于这种事情的人，于是他瞅了瞅贺知山脸色，看到他又回到了一开始的冷漠，正一脸麻木地盯着舞台的背景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风戳了下他，见贺知山看过来，拿下巴冲学校大门的方向扬了扬：“走，请你吃宵夜啊。”

“待会要合照。”

“合什么照，大不了让他们给你p上去，反正就算是p，也没人阻挡得了我家小知的帅气。”

贺知山闻言愣了一下，平时仿佛被冻住的嘴角绷不住一样动了动，语气不自觉地放软了许多，“行，走。”

刚一抬步贺知山又停了下来，回头瞥了他一个不满的眼神，“小知太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