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兰在第二天早上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李璃正在换官服,准备上朝。
“少爷。”
李璃听见门外叶兰的声音,挥退身边伺候的丫鬟,“你们先下去吧。”
“是。”
丫鬟都下去之后,叶兰才进门,熟稔地一撩衣袍跪下行礼,“少爷,镇国公的事属下已经查清楚了。”
“前些日子少爷从沈侍郎处喝多了酒回家时,可还记得自己后来骑着马去了何处?”
李璃眉头微敛做思索状:“似是趴在马背上睡了,醒来时已在家中。”
他神情忽而一顿,本该连贯的记忆中竟是空白出一段,便立即察觉出不对劲来:“难道那天我回家前还去了别处?”
叶兰点了点头:“正是,那日少爷其实是从镇国公府回的家,少爷半路遇雨,醉酒不醒,正碰上出门的镇国公,镇国公便将少爷先带回镇国公府避雨去了。”
李璃听到这儿才算是明白,却又皱起了眉头,“这么说,国公老夫人是见镇国公将醉酒的我带回家,才会误以为是镇国公连累的我醉酒遇雨染了风寒?”
“属下也是如此猜测,但……镇国公目前府中无人敢议论此事,属下也没有明确的证据。”
“约莫便是如此,”李璃脸色有些沉,“否则国公老夫人不会封了国公府下人们的嘴。”
叶兰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好,“那少爷您是打算……”
“我算欠镇国公一个大人情了,改日可要好好谢谢人家,现下先应卯去吧。”
“是,少爷。”
叶兰恭敬退下,李璃便去了吏部点卯,一整天下来都精神不太好,索性提早退了衙,回府后立刻换了身衣裳又要出门。
碧书赶忙打马跟上来,“少爷,您这刚退衙,又要上哪儿去?”
“去镇国公府。”
李璃头也不回地打马就走,跟在后头的碧书连说句话都来不及,也只好赶紧跟上去。
国公老夫人这日竟也是赶巧不在家,上回来过一次,对这府中路径有点印象,李璃等不及下人去通报便带着碧书直往后院走,迎面就撞上了墨檀。
“墨檀,镇国公可在府中?”李璃问墨檀道。
墨檀似是有些惊讶李璃这时候来了,意外的神色在脸上一闪而过,很快就恢复如常,对李璃行礼,“镇国公此时正在房中,李大人可是找我们镇国公有事?”
李璃点点头,便就要往里边儿走,“我今日退衙早,找你们镇国公出去玩儿。”
墨檀听见这话心里高兴,脸上也不表现出来,便行了礼告退,“墨檀去外边问问老夫人什么时候回来。”
“去吧。”
李璃带着碧书进来时,秦怀还像上回一样坐在书桌跟前端端正正地看书,脊背挺得很直,看得李璃心里难受又别扭。
他便上前直接朗声笑问:“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秦怀一愣,听出来是李璃的声音,一双柳眉顿时舒展开来,抬眼看他,“平日胡乱读的四书而已。”
李璃走近几步,倚着书桌,又问道,“今日可得闲?要不要出去游湖?”
秦怀又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李璃这是邀请他出去玩儿,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立马就答应下来。
“我回去换身衣裳。”
“好。”
李璃见秦怀答应得爽快,心里也很爽快,秦怀进去换衣裳,李璃就在门外等着他出来。
这时候,碧书看了眼屋内,又看了眼李璃。
“少爷,您这一天不会就想着退衙了约镇国公出去玩儿吧?”
李璃还真就是这么想的,他这一天在吏部想的都是如何还秦怀这个人情,在回家的路上便已经想好了主意。
天气炎热,暮色将近时会凉快上许多,这时带着秦怀出去游湖必定是个不错的选择,然后趁势为醉酒那日的事道谢,堪称完美。
但李璃也不说,晾着碧书。
墨檀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说是国公老夫人这日去上香,估摸着要明儿才能回来。
秦怀也正换好衣裳出来,傍晚虽说没那么炎热,但也风凉,他今日换了件柳绿色春衫,头发松松在脑后挽着,露出白瓷般的脖颈。
“我替您拿着披风,您跟李大人出去游湖去吧。”
墨檀见秦怀胳膊上还搭着一件披风,赶忙上前去给接了过来。
秦怀似是心情不错,把披风交给墨檀时,还说了句话,“我出去游湖,你倒是高兴。”
“公子您这两天在屋子里头闷都要闷坏了,出去透透气也是好的,再说先一次您和李大人一块玩儿回来,也是高高兴兴的,公子高兴我也高兴。”
墨檀笑着跟在秦怀和李璃后边说着,李璃听闻此话忍不住扫了一眼身边正在走着的秦怀,却见他脸色似是不太好,一见自己看他便别过头去。
怕不是墨檀说了什么话惹他不高兴了,还是和自己有关的。
李璃便赶忙随了一句,“镇国公高兴就好,能叫镇国公看上眼也是下官幸事。”
秦怀眉眼淡淡的,一眼都不看他了。
李璃心沉下来,也弄不清今日这秦怀是怎么了,也不敢多说什么,忙的陪着他上马车去游湖。
马车内,两人相对无言好一会儿,秦怀忽然极轻地开口,“今日怎不见你骑马?”
李璃一愣,反应过来答道:“下官忧心镇国公腿疾,故不敢骑马。”
秦怀冷清的脸色彻底阴下来,比方才更冷了,却紧抿着唇,一个字都没说的出来。
李璃平日里潇洒惯了,碰见这档子事儿就像大老爷们穿绣花鞋,别扭得很,再忍不住直接问道,“小公子你这是生哪档子的气?若有不满的直言就是,为何一直板着个脸呢?”
秦怀一怔,别过头去,露出白皙的脖颈和一半略有些红的耳朵根,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又问李璃,“那你为何又唤我镇国公?”
李璃跟着也是一愣,回过神来顿觉好笑得紧,竟忍不住噗嗤一声,当着秦怀的面笑出来。
“我当是什么事,你若是不喜欢,我往后只唤你小公子便是了。”
“方才我只是见你听了墨檀说的话脸色有些差,还以为你在生我的气,也不敢造次,才唤你镇国公的。”
秦怀的脸色这才好些,却是一直别着头,没再转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