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原本准备了一车的话在心里预备让虞泠难堪,可此刻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虞泠先发制人,借着太后的地方演了一出杀鸡儆猴的戏码。
她做的巧妙,话说的也巧妙,让太后挑不出任何错处。
经此一役,皇宫上下至少明面上都对虞泠毕恭毕敬,无人敢造次。
原是刺太后的话,不想太后爱极翎国的面子,真把虞泠的话听了进去。太后考虑到皇家威严,以大局为重消停了一段时间,之后请安倒也没再为难过虞泠。
太后是治服帖了,虞泠自己也没落着多少好处,当日回去就得了风寒。
阮笙澜苦心孤诣想让虞泠不好过,如何甘心太后就这么放过她?
“母后,她不过是从虞国来的病秧子,哪来的脸面能当我们翎国的皇后,她对母后这般不敬,伶牙俐齿让母后您没脸,您就放着她不管了?”
阮笙澜伏在脚踏边为太后捶腿,极近谄媚之态,哪里有半点在人前的盛气凌人?
太后支着额头歪在罗汉榻上的矮几上,烦躁地吐出一口浊气:“哀家看着她心里便不爽利,可是能如何?她到底是翎国的皇后,哀家做的太过只会让外人笑话咱们翎国窝里斗。”
阮笙澜旁敲侧击过几回,太后都顾着翎国的脸面不愿再动手。
旧事重提,阮笙澜自是有备而来。
阮笙澜捶腿的动作一顿,压低声音道:“臣妾有一法子即全了体面,又能让皇后知难而退不好过。”
太后眼皮微抬,坐直了身子道:“哦?什么法子?”
“她不过一弱国公主,何来的手腕见地?母后只需把宫中棘手的差事都丢给皇后,令其全权处理,此事不就成了?”阮笙澜乖顺地低着头,可眼底却暗藏狠厉。
太后眸光微变,赞赏地看了阮笙澜一眼:“好,就照你说的办。”
当日下午太后的懿旨就与要处理的文书一并递送到虞泠的手中。
虞泠在寝宫闭门不出休养了几日,病才好宫里的棘手事就丢了过来。
“娘娘,这些账册的数目对不上,无论是采买还是库房存放的物件皆有出入。”
小禾把账册上有问题的地方用朱砂圈好,全过了一遍再递给虞泠看。
“你去把负责管这两处的总管太监找来,顺便查一查,他们私下都与谁有来往。”
堆满文书账册的桌案上点着薄荷香,为的是醒神。
小禾性情柔弱,可办事利索,不到半个时辰就把两名总管太监的关系网查了出来,顺便找出了出现银两纰漏的账单一并找了出来。
两名总管太监双手拢在袖中,弓着身站在殿前等候虞泠吩咐。
“余总管,鸡蛋百颗要百两银子?”虞泠点了点桌上的账册,眸光冷清清的。
“娘娘深居宫中,不知宫外的买卖行市,鸡蛋的价格便是如此,不过百两而已。”
一百两对皇后而言,就连赏赐的零头都算不上,余总管自以为虞泠没有见识,自然不知道外头的鸡蛋卖多少钱一个。
虞泠揉了揉眉心,莞尔一笑:“小禾,带两名侍卫与余总管立即出宫买办鸡蛋,若发现账目不实,立即将人就地正法。”
她脸上挂着笑,可是眼底哪里有半点笑意?
余总管谄媚的神情微僵:“娘娘这是不信奴才的话?奴才做采买已有……”
“不信。”虞泠打断他的解释,不耐烦地把账册摔在桌上,“本宫确实身在皇宫,瞧不见外头如何,可不代表本宫是傻子,可以随意糊弄。”
看了半天的账目,虞泠没心思与他们多言,干脆利落拿出小禾查出的东西丢在他们面前。
“宫里原是皇贵妃掌事,你们与她多有来往也合乎情理,就是不知陛下知不知道你们为皇贵妃从中传递消息?就连后宫的事都敢事无巨细递到前朝?”
两名太监盯着落在脚边尚未递出去的信件都白了脸,低垂着头无人言语。
“你们之间那点事本宫不感兴趣,这些账册上缺的少的,本宫照例添上去,只此一回。日后若发现你们再不老实……”
虞泠的目光在他们之间冷冷扫了一圈:“皇贵妃尊贵,陛下不会对她如何,可你们有想过自己的下场么,杀鸡儆猴的开端,可不是死那么简单,听明白了?”
两名太监从凤栖宫殿里出来的时候面无表情,拿了皇后给的东西去补了缺漏。
皇贵妃把这些看在眼里,心道果真如此,于是越发得意。
之后暗地里诱导妃嫔给虞泠使绊子,指示宫女太监闹事,把后宫闹得是鸡飞狗跳。
凤栖宫看似顾头难顾尾,殊不知阮笙澜所为种种都在虞泠预料之中。
为了不惹人起疑,虞泠表面上依照书中剧情走向做了原主做的选择,受了不少“委屈”。
实际上每件事的发生都在虞泠把控之中,是以事情尽管闹起来,但没一件闹大。
在旁人看来虞泠处理宫中事物就成了虽有些磕磕绊绊,但处理得都非常出色的模样。
太后让人时刻盯着凤栖宫的动向,一出事就让人把虞泠召来预备训斥一番。
但往往是虞泠人到慈安宫时事情已被解决。
如此几个来回之后,太后总归闭了嘴,不再过问虞泠处理后宫的事。
太后这边就算暂时稳住,紧接着虞泠就病倒了。
并非是做戏,而是确实病了。
此次接手后宫的事情她固然胸有成竹,可这具身体积弱,委实令她有些力不从心。
就连这场病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御书房内,李怀忠正将近日凤栖宫发生的事尽数回禀与司鹤。
司鹤冷冷地靠在龙椅上,对李怀忠所言不置一词。
李怀忠拿捏不准司鹤的心思,也不敢多言。
过了良久,司鹤才缓缓开口:“皇后如何,不是说那日去了太后宫中回来后着了风寒?”
皇帝语气淡然,听不出半点关心的意味,倒更像是,存心看好戏。
“休养了几日本来好些,后来管了几日宮务就又病了。”
“召太医了?”司鹤百无聊赖地从笔架上拿下一支湘妃竹制成的羊毫在手中把玩。
“不曾。”李怀忠谨慎应答。
“咔”,皇帝手中的羊毫应声而碎,司鹤轻笑一声,重复了一遍李怀忠的话:“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