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满门皆是忠勇之士，为国而亡，大渝的百姓们又怎能看着他们回来却连棺材都没有。

除夕当日。

将军府虽经历了惊天噩耗，但在平阳长公主带领下，反倒不如前两日那般消沉了，府内上上下下都在忙碌丧礼之事，奴仆进进出出，忙碌异常。

天还没亮，何管家站在佛堂门口，佛堂内是撑了一夜被平阳长公主等人劝着休息的青云郡主与张老夫人。

平阳长公主等人也都在佛堂内陪着二人，三夫人云氏经太医看过并无大碍，后半夜悠悠转醒后便也随着众人在佛堂陪着二人。

何管家被丫鬟带着入了佛堂，他瞧着青云郡主等人再度红了眼眶：“这……姜老将军加上五位少将军和九位公子，十四口棺材将军府正厅恐怕摆不下。”

“那便摆到正院，他们为大渝而死，也该让百姓和官员们都好生看看。”平阳长公主强撑着身子开口，声音也带了些沙哑。

“青云郡主、平阳长公主，各位夫人，门房来人说，府门外来了不少人说是要给咱们送棺材。”

平阳长公主红了眼眶，起身道：“我去瞧瞧，几位弟妹累了一夜便在此同母亲一块歇歇吧。”

三夫人云氏低声哭泣着，险些又晕了过去。

姜合乐也被劝着回房歇息了片刻，不过她哪里睡得着，得知消息后她便也往府门赶去，正好遇上平阳长公主。

将军府与公主府的红灯笼已经换成白色，红绸也都换作了白布，白雪之中将军府更是没有半点其他颜色。

将军府门口，不少世家与百姓牵着车马带着棺材在门口等着。

一看到平阳长公主和姜合乐，他们便上前行礼，一名年逾花甲的老者开口道：：“长公主、郡主，这是老朽给自己准备的棺材，也不知得不得用，您们先收下吧。”

“我这也有，是上好的梨花木制成的，还请长公主不要嫌弃。”

“用我的，我的棺材更好！”

“长公主、黔阳郡主，我家做的是棺材营生，这几口棺材都是大户人家预定的，品质都是上呈，应当配得上将军府的好儿郎。”

平阳长公主忍着泪意上前朝着众人行礼。

人群中，忠义侯府的护卫护着府中管家走上前来，朝着平阳长公主与姜合乐行礼：“长公主、郡主，老奴乃忠义侯府管家，奉侯爷之命来送棺材，这棺材虽是他为自己备下的，但我家侯爷历行简朴，这棺材倒是正好适合少将军，还请公主不弃能够收下。”

“替本宫多谢忠义候。”面对百姓，平阳长公主为显亲近未用自称，不过对于世家该有的礼节却不能少了。

“将军府儿郎为国征战，我家侯爷最是敬佩，如今能为这些儿郎做些什么，我家侯爷也甚是高兴。”管家笑着回礼。

其余世家和朝臣见自己府中的棺材符合姜家规制，也都送了过来，平阳长公主仔细挑选了可以用的棺材，而后让何管家带人登门道谢，至于用不上的也都谢过方才送回。

平阳长公主安排人将棺材放入正院，正想瞧着他们布置好灵堂，却被姜合乐劝着回去休息了。

原本平阳长公主并不愿意，可想着待到姜家儿郎尸骨运回还有许多事指着她做，须得养精蓄锐便也同意了。

姜合乐替平阳长公主在前院盯着下人布置灵堂，瞧着整齐摆放的十几口棺材，姜合乐血气上涌，若非想着祖父他们的尸骨就要运回，怕是撑不过去。

前世真正回来的只有祖父、四叔和九弟，其余人的尸骨禹王称战况惨烈找不到了。

也不知今生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姜连从外面回来，就看到姜合乐站在廊下对着棺材发呆，立马走了过来。

雪莲瞧见姜连，低下头朝着姜合乐道：“大小姐，姜护卫来了。”

“大小姐。”姜连朝着姜合乐恭敬行礼。

姜合乐回过神朝着姜连点了点头。

“大小姐，属下方才听闻摄政王府小厮曾暗中打探过您的事情，虽说那信是属下亲自送去的，并未露出行踪，可属下随着义父习武，招数皆出自姜家军中，摄政王的护卫若是看出属下招数，顺藤摸瓜查到您这也不无可能。”姜连半跪在地上老实交代着情况，“属下办事不力，请大小姐责罚。”

褚阳华的手段没人比姜合乐更清楚，想到宫宴上的种种，姜合乐神色一顿：“无妨，以后办事仔细些就是。”

以皇帝的疑心，褚阳华的处境比将军府也好不了多少，他就算心有疑虑也不可能大肆查探，而且她所做之事也并非见不得人，不过是不想在这样的档口徒添麻烦。

“若……若是被摄政王知晓信是属下所送，会不会连累大小姐？”姜连犹疑地看着姜合乐。

“连累倒是不至于，只要不是皇帝知晓此事就无大碍。”姜合乐瞧着姜连忐忑的模样出言安抚道。

能悄无声息将信送到褚阳华的侍卫面前，姜连已然十分厉害，不过到底是缺乏历练。

“属下日后定当更加小心。”姜连松了口气。

姜合乐微微颔首，迈步朝公主府走去，眼神示意姜连跟上，姜连连忙起身跟着姜合乐往前走。

“近日将军府丧事，外头难免有闹事之人，还要辛苦你与云叔看好府中。”姜合乐边走边道。

“大小姐不必担忧，有义父在，府内必定不会有事。”姜连点头应下，瞧着姜合乐有些苍白的脸色，僭越道，“府内事多，大小姐也该保重身子。”

张玉玦虽待在将军府，但并未与姜合乐说上话，他光是想到姜家男儿尽数葬身战场，便觉得如至冰窖，也不知姜合乐面色平和的背后藏着如何的悲愤，想着想着，他便不由自主朝公主府走去。

刚走到拱门，就瞧见姜合乐与姜连说着话，依旧是神色平静，除了脸色苍白瞧着也不像是暗含悲愤的模样，张玉玦不由得顿住脚步。

听见她轻声细语吩咐着姜连如何行事，条理清晰分明，倒是让张玉玦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