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明,晨曦第一缕阳光洒在姜合乐的孝布之上,衬得姜合乐整个人带上些暖意。
瞧着温柔如水的女子坚韧模样,张玉玦安慰的话语僵在嘴边。
是了,姜合乐虽看着柔弱,可到底是随着姜老将军上过战场的,又怎会与寻常女子一般哭天喊地,这般坚强,就算是他们这些蜜罐里长大的男儿怕是也及不上。
雪莲瞧着站在外头不敢走近的张玉玦,压低了声音朝姜合乐道:“大小姐,张家少爷来了。”
姜合乐转过身,示意姜连退下,而后朝着张玉玦福身:“义弟怎么来了?”
张玉玦收回神色恭敬地作了长揖,蠕动着嘴唇:“郡主,若是……若是有玉珏力所能及之事,还请郡主莫要客气。”
“义弟往日可是一口一个姜家姐姐,怎的如今倒与我生疏了?”姜合乐与张玉玦并肩往正院走去,边走边道。
张玉玦低下头,不好意思地叫了声:“姜家姐姐。”
“嗯。”姜合乐勾了下嘴角,却实在笑不出来,只道,“义弟若是有空便多陪陪张老夫人,与我祖母,张老夫人从清河赶来与我们过年,我与母亲却不能陪她实在失礼。”
“姜家姐姐放心,我会看顾好祖母与青云郡主的。”张玉玦点头应下,侧目瞧着平静如水的女子,垂眸道,“你……节哀。”
“大姐!”姜瑜锦如同踩着风火轮急匆匆跑到姜合乐面前,对着张玉玦摆手行了一礼,便低声朝姜合乐道:“大姐,祖母她晕倒了。”
姜家如今这样的情况,若是祖母再病倒了,人心恐怕难以聚齐,李嬷嬷已经告诉了姜瑜锦此事声张不得,姜瑜锦这才连张玉玦都避着。
前世祖母就是听到消息后悲愤异常仍旧强撑,最后撑不住晕了过去,再没醒过来。
如今……姜合乐只觉脑袋嗡嗡作响,整个人也没了力气,若不是雪莲在身侧扶着她,只怕也要撑不下去。
“大姐……”姜瑜锦瞧着姜合乐脸色惨白,轻声唤道。
姜合乐回过神,看了眼张玉玦,俯身行礼:“府内事忙,义弟是自己人,我便不与你客气了。”
“姜家姐姐有事忙去便是,玉珏不用姜家姐姐忧心。”张玉玦也看出是有事发生,连忙开口。
姜合乐点了点头,便拉着姜瑜锦的手往佛堂奔去,边跑边问:“眼下情况如何?”
“祖母突然晕了过去,好在昨夜请的太医还被大婶婶留在府内,如今正在给祖母诊脉,李嬷嬷趁着太医诊脉的功夫让我前来告诉你一声,故而情况如何我也不知。”姜瑜锦跟着姜合乐身后。
闻言,姜合乐没再多问,快步朝佛堂跑去,佛堂后院守着的嬷嬷瞧见二人走来,连忙抬手将帘子打了。
屋内,青云郡主已经醒过来了,正倚着金丝蚕线绣的花开富贵软枕上,身上盖着虎皮毯子,那虎皮还是姜老将军亲自替她猎了白虎取下来的。
张老夫人坐在青云郡主身侧,陪她说着话。
徐太医收起药香,看到姜合乐与姜瑜锦入内,起身行礼:“黔阳郡主、四小姐,青云郡主乃是精力虚耗过盛,虽无大碍,但仍需好生休养,若是长此以往,怕是神仙也难救。”
青云郡主瞧着自家稳重的大孙女急得脸色惨白,还冒着汗珠,心疼不已,转头唤了声:“宁儿。”
“祖母。”姜合乐走过去,给张老夫人行了礼,方才在青云郡主床头蹲下,正想安抚她几句。
还未开口,姜云匆匆入内:“大小姐,府外有人闹事。”
听到这话,姜瑜锦直接冲了出去,姜合乐担忧地看着姜瑜锦,示意姜云追上,可知道姜瑜锦的脾气,单凭姜云是劝不住的。
青云郡主何尝不知,她拍了拍姜合乐的手:“祖母无碍,你只管去,如今管好将军府,才是最要紧的。”
“那祖母您先休息。”她说着起身,朝张老夫人也行了礼,“祖母这边还要有劳张家祖母了。”
“宁儿如此说可就是同我见外了,你安心去吧,你祖母这有我。”张老夫人慈爱的看着姜合乐,心中对姜合乐愈发满意。
姜合乐红了眼眶,担忧着府门前的情况倒也没有耽搁,转头就直奔将军府门口。
她赶到的时候,门口已经被看热闹的百姓里里外外都给围住了,姜瑜锦挥舞着长鞭冷眼盯着面前哭天喊地的妇人,仿佛随时就要挥鞭上前。
姜瑜悦等人听到消息也都赶了过来,瞧着姜瑜锦的样子,姜瑜悦知道事情不好,连忙上前握住姜瑜锦的鞭子:“五妹,不要冲动,这些人专挑此时前来,为的就是闹事,若是你动起手来,将军府难免理亏。”
瞧着姜瑜悦急切的样子,自家大姐也飞奔赶来,姜瑜锦艰难地点了点头,正要收鞭,跪着的妇人再度开口:“什么姜家军,什么战无不胜,不过是用将士骨血堆砌的罢了。冲锋陷阵的都是将军手下的将士,战功却是将领的。你们将军府战功累累之下,不知填了多少将士的白骨,你们可知那些将士也有家人,他们也是旁人的儿子、丈夫、父亲。”
“你们姜家忙着办丧事,这般声势浩大,那我的儿子又有谁在乎。”她话音落下,身后一名妇人也跟着哭诉,“若不是姜老将军,我的儿子也不会死了。你们姜家人死在南诏那也是活该,你们害了我的儿子。”
“你说谁活该呢?”姜瑜锦推开姜瑜悦,扬起长鞭就朝着妇人抽了过去,怒意上头连自己说什么也顾不上了,“我看你才是活该,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姜瑜悦未曾习武,又才伤势痊愈哪里是姜瑜锦的对手,一下子就被推到在地,愈合没多久的伤口哪里经得起这般阵仗,再度撕裂开来,鲜血顺着额头往下滑落,异常醒目。
姜瑜锦满心怒火,自是未曾顾及姜瑜悦如何,她越过姜瑜悦又是一鞭子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