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回去吧，大小姐身边不能没人。”卢嬷嬷转头看了雪莲一眼，笑着道。
雪莲也没多想，转头回到屋内，看见姜合乐手里拿着披风，连忙上前：“大小姐要出去？”
姜合乐点头，任由雪莲替她穿好披风：“去佛堂看看祖母。”
两人朝福堂走去，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青云郡主和李嬷嬷立在佛堂门口，青云郡主手里的佛珠又换了一串，刚打磨好的紫檀木泛着幽光。
“祖母怎么在外头？”姜合乐将手炉塞到雪莲手中，快步上前。
青云郡主回过神，瞧见姜合乐略微勾了下嘴角，指着院门口的石狮子道：“那两个狮子还是你祖父搬来的，说是他不在，也有个念想。”
说着，青云郡主红了眼眶，低头看着姜合乐：“原先我把这建成佛堂你祖父是不同意的，但是我喜欢，他便也随着我去了。如今想想，这佛堂或许就不吉利，哪有人常住佛堂的。”
“祖母，您千万别这么说，您也是为着……”姜合乐红着眼眶安慰着青云郡主。
话还没说完，青云郡主就打断了她：“我知道，只是想到你祖父……”
青云郡主的眼泪落了下来，姜合乐瞧着祖母的模样心疼不已，哽咽着道：“祖母，外头风大，我们先进去吧。”
“好。”青云郡主点了点头，随着姜合乐进了佛堂，说是佛堂，其实青云郡主与姜老将军衣食住行都在此处，只是后头一间屋子被开辟出来做了佛堂，青云郡主坚持他们对院子的称呼也都改做了佛堂，“你这么晚过来是有事？”
姜合乐在青云郡主身侧坐下，犹豫着道：“姜家男儿尽数折在南疆，旁人难免生出些心思，祖母可曾想过往后应当如何？”
“可是因为宗族想过继孩子之事？”青云郡主拨弄着佛珠，静静等着姜合乐回答，瞧见姜合乐点头，才道，“宁儿觉得呢？”
“宗族之子性情如何尚未可知，祖父虽有封号，说到底也只是个将军，世袭罔顾不过是陛下隆恩，与其让旁人担了这荣耀，倒不如退一步，也好让陛下安心。”姜合乐坐在青云郡主身边，细细劝慰着。
青云郡主思索着姜合乐的话，心里觉得有道理。
“有人前来闹事之事祖母应当也知晓，这还只是坐不住的，背地里还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将军府呢，故而孙女觉着如今保全姜家才是最要紧的。”
“可……”护国二字是姜家满门世代奋斗所得，就这般舍弃青云郡主终究有些不愿。
姜合乐垂眸端着茶盏并未说话，青云郡主看着她的模样道，“宗族之子到底是姜家血脉。”
“孙女知道，祖母是不舍的将军府百年荣光，可如今姜家能否守住这荣光早已由不得我们。故而孙女以为以退为进更好。祖母要是愿意，可以挑几个看得上的养在身边，若是他们真有那个能力，往后自然能将封号挣回来，若是没有，空守着往日荣光也没有意义，何况留在都城必然要面对各方的打压。”
听到姜合乐这么说，青云郡主陷入犹豫，不过很快她也想明白了，宗族之人从未上过战场，想要守住将军府百年荣光谈何容易。
她红着眼眶看着姜合乐，心中倍感酸涩，她的孙女文武双全，谋略手段样样不差，若非女儿身，姜家也不会……
姜合乐离开佛堂，本想去欣明苑陪陪平阳长公主，刚走到屋子门口，就听到母亲压抑的哭声。
她放轻动作往前走了两步，就瞧见母亲拿着父亲生前送她的扇子在哭，母亲红着眼眶的模样让姜合乐如同被针扎了一般。
一夜之间痛失丈夫和儿子，便是再坚强的人也撑不住，何况，动手之人还出自皇室。
看着平阳长公主的样子，姜合乐再也迈不开脚步，她躲在帘子后面片刻后便转身离去了。
转身的瞬间就瞧见徐嬷嬷从外头走过来，见姜合乐打算离去，颇为惊讶：“大小姐……”
“嬷嬷好生照顾母亲吧，莫要告诉母亲我来过。”姜合乐隔着帘子看了眼还未察觉的平阳长公主，低声吩咐道。
徐嬷嬷点了点头，亦是眼眶通红：“大小姐放心，奴婢定会好生照顾公主的。”
姜合乐点了点头，脑中回想起自己的父亲，也想起她于战场之上首次得胜归来却被父亲责罚时的场景。
当时她年幼轻狂，心中极为不服：“我得胜归来，父亲却要罚我是何道理？”
“你也说了，我是你父亲，我带你上战场，是因着你想要历练，可是我不需要你得胜，只要你好生活着，肆意潇洒即可。”
于父母而言，子女平安便是最好的、
往后，她没有父亲了，就连兄长也……
他们都死在了南诏，尸骨也多半是要留在南诏了。
“大小姐也要好生保重，老将军的尸骨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大小姐可没时间歇息了。”徐嬷嬷瞧着姜合乐眼下乌青，又含泪叮嘱道。
姜合乐点头与雪莲一同走了出去，凛冽寒风吹得她瑟瑟发抖，空中乌云笼罩，预示着风雪将至。
正月初五，大雪下了一整夜，直到次日清晨也未曾停下，屋顶、树梢以及道路上都被雪花覆盖，四周白茫茫的一片。
天还未亮，姜合乐就已经起身换上孝服。
玄宇门，守卫一早便收到了消息大开城门。
他们立在城门口，瞧着茫茫大雪中乌泱泱的人群朝城门走来顿时心生戒备，伸手按住腰间佩剑。
何管家疾步跑到守卫面前，行礼道：“禹王今日扶灵归来，平阳长公主带领姜家女眷前来迎接，还请行个方便。”
看到走来的人皆身穿孝服，守卫收回手让开一条路来。
都是军人，他们虽不曾上过战场，但也有忠君报国之心，于将军府也是满心敬佩。
如今姜家满门战死沙场，女眷出来相迎也在情理之中。
平阳长公主带着几位夫人以及姜家的女儿们在护卫和奴仆护送下立在玄宇门下，等待着姜家儿郎归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