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将军双手扶着轮椅上的扶手,看着替姜家出头的百姓们,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他带着儿郎征战一生本不求回报,却未曾想,百姓们都将他们记在心头了。
“我们也来,我们生于都城享这太平盛世,每日逗猫遛狗从无半点建树,也该做点贡献了。”又一群人站了出来。
姜瑜锦闻声回头,竟是敖宏志带着平日玩得好的纨绔立在行刑官面前,心头巨浪席卷,不知该说什么。
行刑官手握廷杖,瞧着越来越多的人走上前来,心中震撼万分,一时间竟忘了动作。
还是侍卫统领最先反应过来,转头朝下属道:“将此事回禀陛下,看陛下如何处置。”
侍卫还未动身,被全福派来探听消息的太监早已经飞奔回去,朝着全福汇报了宫门口的情况。
听到太监的话,全福亦是瞪大了眼睛,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实际上,除非是谋逆这样的滔天大罪,否则一般都是大事化小,如今姜老将军带着姜家女眷竟要陛下处死嫡子,这……姜家是疯了不成?
长公主也在将军府,怎的就不拦着点?
“公公,如今宫门处乱成一团,您还是快些禀告陛下吧。”太监低下头小声朝着全福说道。
全福摇了摇头:“不急,此事自有人会禀告陛下,用不着你我操心。”
他话音落下,侍卫便已经走到门口,全福勾了下嘴角朝里头禀告。
没多久,侍卫便被迎进了殿内,皇帝听到侍卫所禀,气得连美人也不愿欣赏了:“好一个姜老将军,好一个姜家!他们这是要造反吗?”
太监宫女跪倒在地,无人再敢开口,就连侍卫也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陛下……姜老将军归来本是喜事,奈何他刚至将军府,姜家去南诏的下人就回来了,听说回来时浑身是血,还死死护着随行竹简,姜老将军也是听黔阳郡主念了随行竹简这才前来,听了竹简的百姓都跟着来了宫门,路上又吸引了百姓,如今纷纷吵嚷着替姜家挨廷杖……”
皇帝听到这话险些晕倒过去,将军府门口念了一遍也就罢了,宫门又念了一遍,这简直是恨不得人尽皆知!
“平阳长公主呢?”她在将军府竟然也不知道拦着点?
此刻皇帝还觉得,自己的姐姐必然会向着自己的。
“平阳长公主留在将军府内,并未前来。”侍卫打量着皇帝神色小心翼翼回话。
果然,姐姐还是向着自己的,并未掺和进来,皇帝的心情略微好转,一边吩咐太监更衣,一边让全福将姜老将军请进皇宫。
宫门外,侍卫们见全福走来皆松了口气。
全福小跑到姜老将军面前,行了礼道:“姜老将军,陛下命奴才请您进去。”
瞧见全福出来,姜瑜琳方才放下鼓槌跪在姜合乐身边。
姜合乐沉下脸望着全福,姜老将军察觉她的情绪,回头安抚地笑了笑,推着轮椅向前。
全福连忙走到他身后替他推着轮椅:“此事便不必劳烦姜老将军了。”
说完,他又转头朝姜合乐行了一礼,道:“黔阳郡主,这随行竹简还请您奉上,奴才须呈给陛下。”
“自然,左右竹简之上所述内容合乐已铭记于心。”姜合乐将竹简交给全福,不紧不慢开口。
全福小心翼翼接过竹简,瞧见竹简上的血迹略皱了下眉,而后道:“郡主放心,陛下定会秉公处理的。”
姜合乐跪在地上并未说话,全福虽是代表皇帝出来的,可却并未表达皇帝的态度,众人担忧不已。
瞧出妹妹们的心思,姜合乐按捺住情绪:“陛下想要江山稳固就不会因大失小。”
若只是贪功冒进便也罢了,大可说禹王不熟悉战场形势,可连尸体都不放过却是找不到理由了。
“陛下当真会杀了禹王?”姜瑜琳思索着姜合乐所言,大渝开国以来便没有哪个皇子是被赐死的,便是谋逆的二皇子也是贬为庶民后自绝的。
“以禹王的所作所为不管杀还是不杀,这至尊之位已注定与他无缘,一个无缘问鼎高位的皇子,谁还会在意。何况陛下须得拿出一个态度,若是处罚得太轻,百姓们会如何想呢?”姜合乐冷眼瞧着宫门,语气带着嘲讽,“百姓们可不会管他是不是皇子,他们只会向着会守护他们之人。大渝开国百年来,还有比姜家更在意百姓的吗?”
“大姐说得对,要杀了禹王何其容易,何必让百姓觉得皇帝还是爱护他们的,如今这样的情况,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只有姜家真心实意护着他们才好。”姜瑜锦已经听明白了,跟着说道。
看到她的变化,姜合乐心里也放心不少。
皇宫大殿内,皇帝已经挥退美人,换上朝服,他坐在龙椅之上,手握着行军竹简,一时间也有些愤怒。
皇帝还未看到战况统计,故而并不知晓南诏之争竟将姜家军尽数折损于此,如今看到竹简上字字句句,他怒不可遏连带着对姜家的逼迫也无力计较,满脑子只有自己的嫡子禹王。
他没想到禹王不仅愚蠢,还如此胆大妄为,分明不懂战事,竟也敢逼着姜老将军出战,没了姜家军,大渝如何与南诏抗衡?
同时也有些悔恨自己将金牌给了禹王。
再看到禹王折辱姜筠山尸体,他就更气恼了,倒不是愤怒禹王的所作所为,而是愤怒禹王愚蠢沉不住气,人都死了竟还要跟尸体过不去。这也就罢了,竟还将尸体带回也没彻底毁掉行军竹简,徒留下这样的把柄。
当初派禹王随大军出征,皇帝是想让禹王打压姜家的,如今除了姜家儿郎,虽然剩下一个姜老将军,皇帝心中也是满意的。
毕竟双腿都折了,还能翻出什么波浪来?可是他没有想过让姜家军给姜家儿郎陪葬啊!
姜家人死了也就死了,可是战死的姜家军不仅是姜家的军队,更是大渝的军队,也是大渝能傲视列国的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