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将军府——不如今应该说护国侯府了。
皇帝颁布了册封姜老将军的旨意后，便已经将门前将军府的匾额换成了护国侯府，府内众人也都已经改了称呼。
马车在护国侯府门前停下，姜瑜悦扶着满面紧张的二夫人林氏等在门口，瞧见姜合乐等人立马迎了上来：“如何？”
“徐彤林敲登闻鼓揭发秦王谋害禹王、通敌叛国，陛下已经将他贬为庶人了。”姜合乐淡淡开口将事情说了一遍。
瞧着侄女神色淡漠的模样，二夫人林氏知道事情绝对没有她说的这般简单，可见她不愿多说便也没再过问。
一行人越过长廊来到了佛堂，姜老将军、青云郡主以及姜家众人都等在佛堂。
姜合乐又把方才的事跟众人说了，对于秦王不愿承认信件之事，众人心中有疑却也没有多想。
她走到姜老将军身侧，压低了声音道：“陛下允了家中众人回琅琊，但母亲需留在慈恩寺祈福。”
这便是变相扣押人质，姜老将军又怎会不知，他叹息了一声，看向齐聚的家人，目光坚定起来：“正好今日你们都在，我有事要说。”
听到他这般说，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姜老将军继续道：“迁回宗族之事你们应当已经知晓，回去后各自收拾行囊，三日后启程。”
“三日后？”二夫人林氏瞪大了眼睛，“何须如此匆忙？”
姜合乐也觉得时间太过紧迫，皱眉道：“祖父，此番迁回宗族，我等该准备万全才是。”
若是可以，她还想先去琅琊看看再说，再不济也要等陈如轩查探归来：“陛下已经准允宁儿送你们回琅琊，如今都城尚且冰雪未化，南诏只会更冷，他们便是想有动作也会等到开春。”
闻言，姜老将军方才有所松动：“既是入如此，那便过完正月启程，抓紧时间收拾东西。”
他们举家迁回宗族，出嫁女儿自是没有跟着回去的道理，想到姜瑜悦要独自一人留在都城，二夫人林氏顿时红了眼眶。
她的担忧同为母亲的平阳长公主再明白不过，她拉过二夫人林氏的手道：“我会留在都城，瑜悦那边我会照看好的，不必担心。”
“大嫂不跟我们一块走？”这比之一家人回琅琊更让二夫人林氏震惊，转念一想她就明白了是怎么个意思，“是陛下的吩咐？”
平阳长公主点了点头，平静道：“过了二十我便要去慈恩寺祈福了，回了琅琊，府内大小事务就要由你来办了。”
“大嫂……”二夫人林氏再度红了眼眶，声音都有些哽咽。
“这些事儿原本就应该是你管的。”平阳长公主勾了勾嘴角，轻声安抚着二夫人林氏。
按着规矩，姜筠山是公主驸马，需得跟着她住在公主府，连姜老将军的位置都不能接替的，不过那时候陛下与姜家关系甚好，为了给姜家体面让平阳长公主嫁了过来，就连公主府都挨着将军府，本质上姜家与娶了个媳妇回来并无区别。
皇帝如此给姜家颜面，姜家自然也要回报，便将本属于二夫人林氏的管家权给了平阳长公主。
平阳长公主嫁过来后对姜家诚心，且身为皇室公主手段自不用说，没多久众人便已心服口服，便是二夫人林氏也没有半点旁的想法。
如今听得平阳长公主如此说，二夫人林氏更觉得难受：“陛下当真是……”
想到平阳长公主与皇帝一母同胞，二夫人林氏剩下的话又吞了下去：“大嫂放心，我定会管好家中事务，以待咱们一家团聚。”
“这几日我便会清点好府中事务与你交接，宗族那样子怕是靠不上，银钱什么的定要备足了。”平阳长公主寥寥数语便让众人心绪安定了下来，她柔声继续，“商铺、庄子能发卖的便卖了吧，也好让人知晓如今姜家的境况。
我独自一人在都城，又要潜心祈福怕是管不过来，怕是还要劳烦瑜悦帮衬一二。”
什么管不过来，往日将军府那般家业平阳长公主都管了过来，如今这么点铺子又怎么会管不过来，分明是看成国公府倒了，姜瑜悦与齐宣荣二人艰难想要帮衬一二。
若是给银钱，次数多了旁人难免说三道四，唯有如此才是名正言顺。
知晓平阳长公主的好意，姜瑜悦亦是十分感动：“婶婶放心，瑜悦定会守好咱们姜家的产业。”
“你向来稳重，我自是十分放心。”平阳长公主拍了拍姜瑜悦的手，而后看向姜老将军与青云郡主，俯身行了一礼道，“往后儿媳不能在父亲、母亲身前尽孝，还望父亲、母亲多加珍重。”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姜老将军才下令让人各自散去。
姜合乐同平阳长公主一同回了公主府，而姜瑜悦则是挽着二夫人林氏走出佛堂，陪着林氏往梧桐苑走。
二人漫步走着，只有齐嬷嬷跟在二人身后随侍。
二夫人林氏知晓平阳长公主如此为女儿考虑已是极为难得，可想到女儿独自一人留在都城，却还是十分难受。
看出自家母亲的心思，姜瑜悦压低了声音道：“母亲，大婶婶为何留下您当真看不明白吗？”
“怎么会，长公主再怎么说也是陛下的亲姐姐。”二夫人林氏不是不知道，但她到底不是出生皇室，无法理解天家血脉的淡薄。
“亲姐弟又如何，历来父子相杀的哪个不是血脉相连？”姜瑜悦冷着脸，眼角多了几分嘲讽，“母亲莫不是真以为姜家已经无事了？”
她顿了一下，见母亲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方才继续，“大姐送你们回了琅琊，再来都城只怕就要上战场了，南诏一战胜了，陛下必会忌惮，便是陛下不忌惮，也难保旁人不起心思，若是败了，就更不用我说。
母亲若是当真为了女儿考虑，这几日就好生跟着长公主将家中事务交接了，跟着祖父、祖母回琅琊。”
“这……陛下就不能换个人去吗？”二夫人林氏垂眸擦了擦眼泪，她虽不懂战事，却也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她的丈夫尚且未能回来，何况姜合乐一个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