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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师徒间的对决
作者:小辉   |  字数:5237  |  更新时间:2023-06-01 09:35:35  |  分类:

都市小说

赵兴成端着水,喝了一口,微微点点头说。“好了,明峰。其实,师父是想告诉你,我这根本不是冥顽不灵。我这么做,就是为了坚守我们的传统,是守住我们老祖宗留给我们的最后一点的精神财富。如果一切都要改变,那么就不是我们的东西了。就说你们今天的行为,这算什么,是等于是出卖我们的人格和尊严。我也不懂你说的什么艺术不艺术的,但是,我不能容许我家传的一些东西,被一些沾染着铜臭味的商人们指手画脚。甚至,多看一眼都不行。”

“师父,我……”许明峰有心想要给师父解释一下,他这只是一种宣传手段,只是为了更好的推销他们的手工艺品所做出的些许改变。可是,当看到赵兴成一脸固执认真的表情。他到嘴边的话,还是生生的咽回去了。他很清楚,眼下根本和师父说不通的。

“怎么,明峰,你有什么话要说吗?”赵兴成看了一眼许明峰欲言又止的样子,疑惑的问道。

“没,没什么。”许明峰连忙否认,随便搪塞了一句,“我是说,那些客户们要的货估计量会很大。师父,到时候你可能要多费心一些。毕竟,烫蓝这个工艺,我们都不懂。”

赵兴成微微应了一声,看了看他说,“明峰,你放心吧。等到时机成熟了,我一定会将这烫蓝工艺传给你们。但是,眼下还不是时候。”

许明峰有些哭笑不得,看来,赵兴成是误会他的意思了。他慌忙解释,“不,师父,我的意思是……”

“别解释了,行了,这事情就算这么过去了。”赵兴成看了他一眼,随手握住他,“明峰,答应师父,只此一次,以后绝对不容许再做这种事情。”

“这……好,好吧。师父,我答应你。”许明峰本以为,趁着这个契机,可以和师父商量一下对作坊进行改造的打算,可是,眼下看来,这一切都只能成为泡影了。

这一晚,许明峰躺在床铺上,忽然失眠了。

他感觉眼前一片漆黑。自己雄心勃勃,试图去改变作坊现状的行为,却完全被师父摒弃。他也不知道,再这么下去,他们的作坊还能走多远呢。

可是,他感觉自己真的无力回天了。

次日中午,那个丁老板和其他的几个商人纷纷过来和赵兴成洽谈业务。

一切,果然如同李明丽所料想的。他们这些人开口,就要了非常庞大的一批订单。而且,还要一个月之内必须全部交货。

但是,这对于生产效率非常低的手工作坊而言,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尤其是,这烫蓝是手艺,还只有赵兴成一个人会。等于说,这么庞大的订单,都全部压到他头上了。

许明峰当时听到这些,就想去拒绝。可是,他才要开口,却被赵兴成给抢了话头。

“没问题,一个月就一个月。诸位老板放心,我们保证会按时交货的。”

送走了那些老板后,许明峰慌忙找上赵兴成,担忧的问道,“师父,你疯了吗。这么多的订单,咱们一个月怎么完成。这么大的工作量,你要一个人完成这烫蓝。可是你的身体,我担心吃不消。”

“傻小子,师父的身体没问题,你放心吧。这才多少货啊,我没事的。”赵兴成满不在乎的说道。

“可是,师父……”许明峰又不是傻子,他看的出来,赵兴成其实是强撑的。他的真个精神头,事实上已经大不如前了。

“别说了,就这么定了。从明天开始,我们就上工。”赵兴成说,“另外,你以后不准当着外人说我的身体问题。尤其是那些工匠。他们可都指着我们吃饭呢,不能让他们担心。”

“好,师父。”赵兴成话既然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许明峰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

此时,那些工匠们得知刚刚签订了几个订单,此时都非常的兴奋。一个个的,都无比的活跃。

尤其安建民,更是脸上有光。眼见赵兴成从房间里出来,这些人纷纷围拢上来,问长问短起来。

赵兴成看了看众人,然后大声说,“诸位师傅们,这一段时间,我亏欠了大家太多。但从现在起,这一切都改变了。明天起,我们就开始正式上工。等这几个订单完成后,我不仅将拖欠的几个月工资都给大家发放了。同时,要额外补助每个人一个月的工资,也算是报答大家这么多年对我们铜赵记不离不弃的支持。”

此话一说,众人不断欢呼雀跃。

赵兴成看到这副景象,脸上露出了几分欣慰的神色。已经多久了,他没看到自己的工匠们能有这样的精神头了。

然而,他却又知道,这一切都因为许明峰昨天那些叛逆的行为。尽管在那件事情上,他无法容忍。可是转念一想,如果不是许明峰昨天的行为,他的铜赵记只怕会面临更加艰难的局面。甚至,最坏的打算,是要面临其他作坊彻底倒闭的可能。

每次想到这里,赵兴成就觉得痛苦而纠结。

当天下午,赵兴成就带着许明峰他们去购置原材料了。

赵兴成对于使用的原材料,从来都是亲自购买。在他看来,自己所制作的没一件珐琅器,任何一个环节他都必须要亲自把关,绝对不能容许任何珐琅器的质量问题影响铜赵记的声誉。因为,这也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铜赵记这个招牌,在他看来,就是比自己命还要重要的。

而让许明峰没想到的是,赵兴成仿佛突然间变得精神抖擞起来。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突然间恢复了到了从前。

赵岚和沈玉坤也看在眼里,尤其赵岚,是非常高兴的。在她看来,父亲能重新恢复往日的精神,这对她而言就是最好的消息。

然而,一切看起来转好的表面,其实却隐藏着一层让人很担心的隐忧。

夜,已经很深了。许明峰在迷迷糊糊之中,隐约的,听到了一阵接一阵的咳嗽声。

他醒了过来,推开门出来,赫然就见赵兴成的房间还亮着灯。

他有些吃惊,奇怪,都这么晚了,怎么师父还没睡觉呢。

怀着一阵好奇,许明峰走了过来。

在门口,他轻轻推开一点门缝,赫然看到赵兴成坐在一个工作台前,就着一个电灯光,正在调配釉料。他做的每一步都非常的小心,谨慎。而旁边,是已经调配好的釉料。

许明峰是知道的,关于铜赵记的招牌烫蓝工艺,调配釉料就是一个重要的环节。而一般情况下,师父都是一人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来进行的。只是,而今这么多的订单,他一个人却着实有些吃不消。

不过,让许明峰更加担心的,是赵兴成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每一声咳嗽,他的心都跟着揪了一下。

就在这时,赵兴成拿着一块手帕捂着嘴咳嗽了一下。他大概也是不经意看了一眼,结果,就见那手帕上满是血丝。

不过,赵兴成却反应平淡,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不过,许明峰看到这景象,却非常震惊。他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他听说过,有很多绝症,就是剧烈的咳嗽。而且,咳嗽中带着血丝。

难道,师父也……

许明峰想到这里,心头就更是一紧。差一点,他就直接贸然的冲进去了。

但,许明峰是知道规矩的。他极力控制住,轻轻敲了敲门,小声叫道,“师父,你还没睡呢?”

这时,里面传来赵兴成的声音,“哦,是明峰啊。我等会儿就睡。怎么,你怎么也没睡。”

“我,我睡了一觉了,刚才听到你在咳嗽。所以,我就起来了。”许明峰说到。

“没什么事情,明峰,你也别为我担心。你还是赶紧睡觉吧,我身体没什么大碍。”赵兴成随口说了一句。

“师父,我不困了。我现在方便进来吗,我想和你说点事情。”许明峰忙说道。

“什么事情啊,非得要现在说。明峰,你知道咱们铜赵记的规矩的,我现在正在调配明天准备用的釉料。按说,你是不能进来的。”赵兴成说到。

“师父,你让我进来吧。我,我说完就走。”许明峰再一次说道。

“这……”赵兴成沉默了,大约几秒钟后,说,“这样,你稍等一下。”

大约十几分钟后,就见赵兴成打开了门。

看到师父那充满病态的疲惫脸颊,许明峰心里一阵难受。他忽然鼻子一酸,差一点就哭了出来。

赵兴成有些疑惑,愣愣的看了看许明峰,轻轻问道,“明峰,你怎么了,我看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没,没什么,师父。”许明峰迅速将脸转了过去,生怕被赵兴成看出什么端倪来。

赵兴成也没多问,当即让他进来了。

这时,许明峰发现,赵兴成用了一块布盖住了工作台上的釉料。

他走过来,然后在旁边坐了下来。

赵兴成随后也坐下来了,他刚要说话,又咳嗽了几声。不过,他这一次很注意,迅速将那捂着嘴的手帕紧紧攥在手里。似乎,很害怕被许明峰发现里面的端倪。

许明峰见状,轻轻问道,“师父,你,你不碍事吧?”

“没事没事,”赵兴成摆摆手,忙不迭的说道,“明峰,师父这都老毛病了。哦,你不是说找我有事情吗,什么事情,你快点说吧。等会儿,师父还有事情忙呢?”

许明峰咬了咬嘴唇,缓缓说,“师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呢?”

“我能瞒你们什么,傻孩子,你一天到晚,胡思乱想什么呢?”赵兴成说着,忽然又咳嗽了起来。

许明峰看准赵兴成掏出手帕去捂着嘴唇,当他放下来的时候,他忽然冲了上前,迅速夺出了那手帕。仔细一看,不由的脊背发凉。其实,那手帕上都不是血丝了,上面有很多的血。

“师父,这,这……”许明峰吃了一惊,看着赵兴成缓缓问道。

“哎,明峰,你,你别紧张。师父这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赵兴成见状,依然是极力遮掩。

“师父,都到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隐瞒呢。”许明峰着急了,上前来,紧紧抓着他的手,盯着他说,“你这身体是不是出问题了,要不然,明天咱们去医院看看吧。”

“不,不能去,我没事的。”赵兴成闻言,一口回绝。“明峰,现在工期这么紧,咱们没那么多的时间耽误。”

“师父,你不说,我就去找岚岚和师兄。”许明峰说着,故意装作要走的样子来。

赵兴成见状,慌了神。“明峰,你站住,这件事情千万不能叫他们知道。尤其是岚岚,她会受不了的。”

“那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好吗?”许明峰看了看赵兴成,缓缓问道。

“这……”赵兴成迟疑了一下,神色复杂的看着许明峰,缓缓说,“明峰,我告诉你可以,但是你要向我保证,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

“好,师父,你说吧。”许明峰心里顿时紧张起来了。

“明峰,我,我其实早就去医院看过了。医生说,说我得的是肺癌。恐怕,恐怕也没多少日子能活了。”赵兴成说到这里,脸色暗淡了不少。

“什,什么?”许明峰听到这里,吃了一惊。尽管心里已经有所准备,可是听到这个消息,他还是无比的心痛。

“明峰,你也别太紧张。这人啊,生老病死,都是正常的。”赵兴成眼见许明峰眼眶里溢满了泪水,连忙宽慰了他一句。

可是,许明峰却摇着头,目光坚决的说,“师父,我不准你这么说。你现在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做呢,你还没看到我和岚岚结婚。你一定得好好活着,成吗。这样,明天我带你去医院。不管花多少钱,咱们都一定要将这病给治了。”

“不行,明峰,我打听过了。这病看下来,得花不少钱呢。”赵兴成几乎都没听完,直接回绝了许明峰。同时,非常坚决的说,“还有,我们铜赵记如今面临经济危机,哪里有钱给我看病。我这病也是绝症,就不用看了。”

“师父,可是……”许明峰听到这里,就心如刀割,一阵阵的难受。

“好了,明峰,你什么都别说了。”赵兴成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明峰,你听我的,咱们一定要守着秘密,千万别说。”

许明峰沉默着,一句话都没说。

赵兴成这时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明峰,师父如果真的走了,心里就有三件事放不下啊。”

“师父,你,你说,什么事情啊?”许明峰一愣,连忙看着赵兴成问道。

赵兴成一手抚着他的肩膀说,“明峰,我这第一件事情,就是岚岚。岚岚自小就没了妈,而今,我也要走了。这世界上,她就没什么直接亲人了。以后,我就托付她给你了。答应师父,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千万别叫她受一点委屈,好吗?”

许明峰擦了一把眼泪,缓缓说,“好,师父,我明白了。”

赵兴成满意的应了一声,继续说,“明峰,我这第二件事情,就是关于烫蓝这一门工艺的。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我还拿不定主意将这门工艺传给你们三人呢。因为,我很担心你们三人受到现在社会上新鲜东西的影响,会改变烫蓝的工艺,这是我绝对不允许的。所以,你能答应我,能坚守这个最原始的工艺,不去做任何的改变吗?”

“师父,我……”许明峰没想到赵兴成居然说道这个。但是,说实话,他其实心里完全没点,根本不确信自己能否做到这些。从骨子里来将,他也算是受而今这新思想影响很深的人。而且,许明峰也一直想要从根本上改变铜赵记传统的经营方式。

“好了,明峰。咱们说说第三件事情,也是我最关心的事情。”赵兴成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心里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龙鳞光这门工艺。我研究了那么多年,可是到现在也没研究出来什么门道。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撒手人寰了,可是却不能寻找回这门工艺,恐怕我也会死不瞑目的。”

“师父,你千万别说丧气话。我相信,你一定会寻找到这门工艺的 。”许明峰忙宽慰他到。

赵兴成见状,却是淡淡一笑,缓缓说,“明峰,你别安慰我了。你们三人,我是从小看着长大的。玉坤这孩子,就是太浮躁,他的心思从来就没有在珐琅器的制作上。而且,很容易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惑。我预料,他恐怕是很难在我们铜赵记呆下去了。而岚岚呢,她性格柔弱,缺乏那种坚韧不拔,吃苦耐劳的精神。而只有你,明峰。你是个在珐琅器 制作上很有天赋的人。而且你的见识,还有你对珐琅器工艺制作的执着,这都是你的优势所在。所以,传承我们铜赵记的重任,就要交给你了。我想,如果我死了,这个任务就落在了你的身上来。答应我,若是有一天你能重新制作出龙鳞光。记住了,在师父的坟头上烧柱香。这样,我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也好给我的祖上们做个交代了。”

“师父,你别是偶了。”许明峰听到这里,忽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好了,孩子,今天我给你说的这些,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记住,千万别让他们知道。”

“师父,我记住了。”许明峰感受着赵兴成那用力攥着自己肩膀的手,虽然颤抖着,可是却充满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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