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铁血王朝
古错见状,正要追赶,忽觉后腰一阵剧痛,几乎失声喊出,手中天钺向后疾封,同时人也迅速拧身,才知袭击自己的竟是石敏,正站在那儿发愣,古错大惊,眼见天钺就要砍中石敏,忙途中变招,那劲力反袭而回,古错胸口一闷,几乎被那力道所伤。
原来石敏见古错进攻老农时,石敏出招相救,招走了一半,突然发觉老农双手射出二把飞刀,才知这老农果非善类,想要撤招,却已力不从心,一只乾坤圈已击中古错后腰,听见古错闷哼一声,石敏吓得六神无主,呆立当场,古错天钺扫来,竟也不知闪避,若非古错反应迅速,恐怕她已非死即伤了。
石敏突遇此变,不禁暗暗自责道:“我怎的总是误会了笑大哥之意?若是珑珑在此,她定是不会如此了。”心中有气,不由全都转移到那老农身上,人如娇燕般飞掠而去,凌空暴翻,手中乾坤圈舞起一片寒光,劲气充斥回荡,竟欲一招致那老农于死地!
眼看一击便可得手,倏地一连串机括响过,无数硬弩利矢,如流星般射向石敏!那利矢竟是从那些一堆堆塞外帐蓬般的稻草垛中射出的。
石敏只得硬生生将招收回自保,双臂倏而疾挥,立将那利矢扫落,但那老农却已回过身来,向石敏飞袭而至。
就在石敏拙于应付之时,忽地身前那正向她进攻的老农闷哼一声,人如败草般向后倒去,胸口赫然插着一把天钺!又一人影飞掠而至那农人身旁,拔出天钺,此人正是古错。
石敏心知古错极为重视他的天钺,在那么多生死搏杀中,天钺从未离开过手,现在在情急中为救自己,竟将天钺当作暗器,射向老农,心中不由满是感激,甚至,还有一丝喜悦。
只是苦了那份作老农的人,那天钺本是神兵,加上是以古错的惊人功力全力掷出,他又如何闪避得了?
那流矢却是未停,仍是从各个稻草垛中铺天盖地地飞来,不知那弓弩为何物制成,射出的流矢速度奇快无比。古错左挡右支,倒能潇洒应付,而石敏却已险象环生,香汗淋漓。古错见状,长啸一声,身如风驰电掣,倏起倏落,忽左忽右,淡如一抹有形无实的影子,让人无法捕捉,逼近那稻草垛,便是一招“天钺神功”中的第一式“大漠落日”。
但见寒光如风般卷过之处,那稻草漫天飞扬,碎如乱蝶,同时便有一声凄厉长叫,一道血光在那片飞舞的碎稻草中喷洒出来,待到稻草撒落在地时,已是血糊糊的一团,夹着一块块碎肉和肢体!
很快,便有三个稻草垛在天钺的寒光中飞起,落下,血糊糊的铺了一地。
石敏顿觉压力大减,于是不再一味闪避,不时偷空凌空抓住飞来之流矢,反掷回稻草垛中,立即有惨叫声从那儿传来。
眼看四周只剩四个接近那鹅卵石墙的稻草垛,古错信心暴涨,欺身又进,向其中一个草垛电射而去,倏地,一道黑影自那鹅卵石墙上飞速袭来,有碗口大小,古错心道:“定是有人藏于那墙后,将那墙上有点轻动的鹅卵石向我掷来,却又能奈我何?”
如此一想,身形并不停下,仍向那草剁攻去,右腿疾扫而出,顺着那黑影的来向借力一拔推。那黑影向外飞出去之时,古错已攻入稻草垛内,一片血肉与稻草飞扬起来……同时,只听得“隆”的一声巨响,如雷滚过!
古错大吃一惊,回首一望,响声竟是那黑影落地时发出的,那一片土地已被炸开一个小坑。四周小树亦被飞射开的碎片削去了枝叶!
古错没想到自己误认为是鹅卵石的东西,竟有如此神威,不由暗道侥幸,若是刚才用手去抓,岂非十个古错也得一起受伤?
如此一愣,那流矢又已飞至眼前,古错大怒,伸手一抓,抓住两支流箭,急掷而回,又是一声惨呼,两个劲装汉子从那稻草垛里滚了出来,未曾挣扎,便一命归天。
剩下的惟一一个草垛忽地分开,一个人影从里面冲将出来,撒腿就跑!
恰好此时又一个奇异的暗器从那鹅卵石墙内弹飞而出,袭向古错,古错急忙高高跃起,然后如一道长虹直贯而下,天钺在前,顺着那奇异暗器一拔拉,一股暗力疾送而出,那物便弯了方向,飞向那逃逸的弓弩手,正落在那人身前,那人显然被此物吓坏了,脸色立刻变得死灰,竟挪动不了一步!
立刻,一声巨响,那人被一股气流掷向半空,高高落下时,已是支离破碎,不成人形了。
古错此时方才看清那异样暗器飞来之处是在东边那鹅卵石小屋的侧墙上,墙上有一个半尺见方的小洞,奇异暗器正是从此洞口飞出的。
古错从地上拾起二支箭,默默等待。
又一黑物从那洞口弹射而来,古错左手一扬,长箭划出一道寒光,竟从那洞口急穿而入,立时,黑洞口边一声哀号。
古错掷那长箭的同时,人也同时如流星般倒掠出去,转眼在七八丈开外。
又是一声巨响,在古错刚才站立之处,已被炸开一个深深的坑!
古错对石敏一使眼色,二人同时如幽灵一般分两个不同的方向向那石屋疾扑过去,一近石屋,古错一声暴喝,一道劲力自掌心吐出,威猛绝伦地向那石墙推去,只听得“轰”的一声,石墙已塌下一角,在那灰土未落之时,二人已闪入屋内,疾扫视一圈,屋内已没有站着的人!
尘埃落定时,二人在屋内仔细查看,先是在左边一个墙角处看到一具尸体,胸口还在“咕咕”地冒着鲜血,却未见长箭在胸,一看,原来那人已被长箭贯穿了。
古错对那奇异的暗器极感兴趣,仔细地环视一遍,忽见西侧墙下有一物,模样甚怪,不由“咦”了一声,忙招呼石敏,二人一起走到那物跟前。
只见此物以数块半寸厚的铁板搭成底架,铁板相交处用锚钉锚住,在架子上面,前端是三根呈弧状的熟铁条,依次排开,弧形铁条用一铜制长圆柱串起,在三根熟铁条的两端都开有一孔,一条姆指粗的绳子从两端的孔中依次穿过,留在后面为一横弦,中间的圆铜柱前端固定了一个环状之物,杯口向前。
在铁架子的后面,还有一根横轴,两端有转轮,状如提井水用的辘轱,长轴上有绳子与那横弦相连。
古错暗称奇,用手去拉那横弦,却极难拉动,但把铁架后面的转轮转起时,那轴便带动横弧,将熟铁条向后拉,并不需要多少力道,只要一壮年汉子即可,古错忽然对石敏道:“快找一块石头放在铜条前边的杯子里。”石每东找西找,却总找不到大小合适的石块放入,最后,总算捡到一个圆圆的球状物,往那杯中一放,大小恰恰合适。
古错忽然又慢慢放松横弦,将那球状物拿在手中,仔细端详。石敏这才注意到这根本不是石头,只是黑乎乎的,再加上刚蒙上一层尘土,才看走了眼。
古错“咦”了一声,道:“这便是刚才在外边震天轰响之物吧?上面居然有一根细绳连着。”
石敏一看,果然如此,不由也啧啧称奇。
古错忽然道:“我曾听说自唐朝起,在两军相战时,便有用火药作武器的事例。据闻这火药是用两种粉末掺合搅拌而成,平时极易点燃,点燃后并不炸开,只是发出火光,滋滋作响,但若是将这两种粉末放进一个口子很小的容器里,再点燃,一燃起来后,许多的热无处可消散,就会产生极大的力,把容器炸开。”
顿了顿,古错又道:“这黑色之物外面的绳子定是用来点烧之捻子。将其搁于这铁架前边的杯子里,然后摇动这后面的轴,便可将熟铁条拉得后仰,然后点着这捻子,立即放松后轴,熟铁定是会向前弹回,必有一股大力带动这黑物向前飞去,捻子在空中燃烧一阵,进了黑球之内,点燃里面的火药,方会炸开。”
说罢,古错将那黑球放入,拉动横弦,点着捻子,然后一放松,黑球疾离杯口,从那洞口飞出,片刻,外面一声巨响,石敏探头一看,又是一个大坑,不由伸了伸舌头,做了鬼脸。
古错不禁对那铁架多看了几眼,这一看,给他看出了一点名堂,他忽的在上面看到一行雕刻而成的字,忙凑上前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如意神弹弩”,用的是隶书,旁边又有一行蝇头小楷,古错轻轻念道:“铁血王朝,经天纬地!”字一念完,他自己都呆了!
铁血王朝,铁血王朝?铁血王朝!
古错隐约觉得莫名之中有一个巨大的阴谋存在,可他却不知这阴谋来自何处,意欲何为,也正因为如此,这阴谋才更显得可怕。
古错知道,不只是他,武林中或许也极少有人知道有什么“铁血王朝”存在。
或许,“铁血王朝”真的不存在?或许,只是前古时代的某个王朝的称号?甚至,或许,这只是一种假象?
古错觉得自己把自己问糊涂了。
石敏被他一脸的凝重吓住了,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古错沉思。良久,古错才回过头来,对着石敏道:“石姑娘,你说在武林的各种争夺中,有没有人用过像这种的武器?”
石敏不假思索地道:“没有。虽然这种武器威力惊人,但在江湖的争战中用这种武器的人,不是弱智,就是傻瓜。谁都知道武林中人行踪飘泊不定,独身一人在江湖中游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若有人为了追杀他人而推着这样笨重的什物,岂不是让天底下人笑掉大牙?”
古错道:“不错,此物在江湖中应是不甚实用之物。倒是在两军对垒时,用于攻城陷阵倒挺合适。”
石敏道:“问题在于,袭击我们的人不可能是一支军队,而我们,也只是两个江湖中人,有人追杀寻仇倒有可能,若说有什么国家军队要‘剿灭’我们,那未免太滑稽了。”
古错沉声道:“这正是此事蹊跷之处,从一进入雁荡山境内,我们的行踪对手似乎是了若指掌,而我们除了知道一个什么‘无尾蛟龙’外,就一无所知了,甚至,连这‘无尾蛟龙’也可能是不存在的,他们只是为扰乱我们的视线。”
石敏道:“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若不是你看出其中之诈,只怕我们要吃大亏了。”说到这儿,石敏忽然奇怪地问道:“笑大哥,你却是如何识出那老农人的真面目的呢?”
古错微微一笑道:“其实这很简单。第一,这个人脚上穿的是一双草鞋。”
石敏奇怪地问道:“山里人穿着草鞋,本是极正常的,有人还整年穿草鞋呢。”
古错笑道:“不错,但此人所穿的草鞋显得太大,对于经常需要爬山淌水的人来说,如果鞋不合适,将极不方便。而且,无论穿什么鞋子,穿得久了,被鞋盖住的地方照不着太阳,就给捂白了,露在鞋外的则被晒黑了,从外表看去,只能看到晒黑的部分,而此人的脚背上却有一道白的露在外面,也就是说,极有可能他以前穿的不是草鞋,临时才换上的。”
石敏听得目瞪口呆。
古错接着说道:“第二,这人铡草时显得太吃力了。”
石敏忍不住又道:“一个如此老的人铡草时显得吃力点,岂不是很正常?”
古错道:“不错,年老的人铡草是会显得吃力,但应该是抬起铡刀时显得吃力,放下时却要轻松的多。而那人却恰恰相反,抬起铡刀时,很是轻松,铡下去时却显得吃力,这又是有诈了。”
石敏道:“为何是抬上轻松而铡下吃力呢?”
古错道:“铡草用的刀是一头固定在基座上,另一端安装有一个手柄,用来提上按下之用。铡刀都是有手柄这一端比固定那一端重得多,这样铡草时,用手提起后,放入草料,手一放开,稍加一点力便可铡断。所以,只要能轻松提起铡刀的人,就一定可以轻松铡断草,那人把戏演过头了。”
“当我察觉有异常时,我故意带你走开,然后猛一回头,便看到那老农在得意地冷笑,虽然他脸色变得快,但仍未逃过我的眼睛。”
石敏不禁暗暗佩服古错的心细,想到自己误解了古错,而失手伤了他,不由很是自责,歉声道:“笑大哥,刚才那一下伤得重不重?”言语甚为关切。
古错一听,猛地“啊哟”一声,用手捂住后腰,脸似乎被疼得扭作一团,连腰也直不起来了。
石敏吃了一惊,道:“怎么刚才没见你如何的痛,可现在却痛得如此厉害?”
古错咬牙道:“身子被击中后,如果立即感到疼,那倒无大碍,只是些皮外伤,如果先是不疼,后来……后来猛地来这么一下,那……那就是……就是……”他连话语也说得断断续续了。
石敏芳心大乱,被古错的样子吓得六神无主,紧张地望着古错道:“笑大哥,猛地那么来一下,那就是什么呀?”说罢,提心吊胆地看着他。
古错道:“那就是受了……受了重……伤了。”
石敏一听此言,一颗心就往下沉,她想我怎么就这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呢?也许,也许我真的是个不祥之人,这么想着,不觉泪眼朦胧,轻轻地道:“笑大哥,我能替你揉揉吗?”古错点点头。
石敏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古错的后腰上,脸不禁飞红如霞,气也喘不均匀了,她还未曾触扶过男人的肌肤呢。
没想到古错突然大叫起来,显然是碰痛他了。石敏心想:“这次恐怕真……伤得很重了。”心中一急,也顾不了那么多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古训,一把将古错的上衣掀开,鼓起勇气定睛一看,除了在那宽厚的后背的边侧有一道长长的红印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惨不忍睹。她以为自己没看清,忙凑上去细看。
忽然听“扑哧”一声长笑,显然是古错发出的,石敏一愣,马上醒悟过来,反正那古错的后背就在眼前,就地取材用那粉拳擂鼓般捶打起来。娇躯扭动,口中嗔道:“你真坏,把我吓了一大跳,我还以为你真的会……”下面的话就打住了。
古错一闪而开,笑道:“这越打就越亲了。”
石敏更是不倚不饶,追遂着要打古错,古错从未见过石敏撒娇,如今一见,竟是如此可爱,便有心再逗她一逗。
忽然,石敏不再嬉闹,沉默下来,低头不语,似有满腹心思,古错不由大惑,以为她真的生气了,忙柔声道:“石姑娘,你怎么了?”
石敏幽幽地道:“珑珑见你如此这般,定是不高兴了。珑珑一不高兴,你也就会不开心了,那我岂不是又做了错事?”看了古错一眼,又道:“为什么我总是会错?”
古错见状,不由爱怜之意油然而生,柔声道:“珑珑见你整日默默寡言才会担心,若见你能开颜一笑,又怎会不开心?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是更美更可爱了。”
如此一说,石敏才不致于那么拘谨,但仍是不如开始那般欢悦了。
古错道:“石姑娘,你看我们应该去什么地方?”
石敏道:“你如此问我,其实心中本就已有主意,只是想证实一下自己的想法,对不对?”
古错满意地看着她笑道:“不错,我已决定去找那‘无尾蛟龙’,我相信他在那儿已经布下了一张网。而这却恰恰是我们所需要的,我相信他们撒出了网,最后被网住的必是他们自己。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在这儿的此一批人本未打算要杀我们,他们布署下来,只是作为一种戒备,因为这些人的武功太弱,只是仗着弓弩才如此猖狂,那扮作老农之人所说的地址,定是真的,他本就是要把我们诱入那儿,然后偷袭我们,那时我们要面对的就不是像他们这样的角色了。”
古错与石敏商议了一阵,觉得惟有自己摸索着走,才不会落入各种圈套之中,于是他们决定沿着那条自己曾落入过其中的那条江逆江而上。因为那扮作老农之人在地上画的那条江就极为可能是此江,对于他们二人来说,反正是只有这么一条线索,只能这么冒然一试了。
路并不好走,那人那么轻松划出的一条江,古错二人却走了两天,才到了交叉之处。
一路上,几乎没什么路,有路的,又未必是靠着江边前进,古错担心会走失了方向,所以并不顺着路,而是顺着水,走在路上,远处峰叠峦迷,千姿百态,巨石怪岩,物物赋形,山山奇异,不少处的水,流淌的河折溪曲,千回百转……无处不留有旖旎无比的风光。
到了上游的两河交叉成江之处,二人驻足了。
如果按那人在地上画的图来看,他写的“三折瀑”便在这两河之间,若要绕过去,便不知要饶多远的路程了。
古错在四周转了一圈,砍了一根竹子回来,然后对石敏道:“我将这竹子推至江中心时,你施展轻功借这竹子,能到达彼岸否?”
石敏点了点头,古错便将竹子横在江中,然后喝了一声:“起!”,石敏立刻飞身跃起,人如轻燕投林般向前飞去,姿势精妙绝伦,转眼已至江心,力道已竭,下落之时,见由古错猛力推出的竹竿也已如灵蛇般沿着江面游到江心。石敏身形甫落,纤足在竹竿上用力一点,人又弹起,在空中一个翻身,已远远地在那边江岸上站定。
古错却无需如此麻烦,以他的内功,如此区区十几丈的河是无法拦阻他的前进的,也不见他如何做势,人便凭空而起,斜斜飞上七八丈高空后,将身子一拧,人便向前急掠而出,如快雁过空般划过江面,稳稳当当地站在那岸边。
古错一到,石敏便道:“笑大哥,你听。”
古错凝神一听,隐隐约约地听到一阵阵“轰轰”的水声,忙喜道:“也许这水声,便是所谓的‘三折瀑’吧?我们赶紧过去瞧个究竟。”
因从他人口中得知“三折瀑”附近就是“无尾蛟龙”的栖身之地,所以二人极为小心,顺着那水声在树丛、乱石中腾越挪走,慢慢地,那水声越来越响。终于,转过一片柏树林后,眼前赫然有一道瀑布倾天而下,在半途中竟不可思议地转了二折,难怪世人称之为“三折瀑”。
只见那瀑布凌空飘洒,因风作态,瀑布两侧怪石突兀,杂树丛生,瀑布一头撞在那些嶙峋山石之上,立即飞散开来,若散玉、若飞珠,端得是奇谲善变,鬼斧神工!
二人伏在一块巨石后悄悄观望,只见那瀑布流下之处为一深潭,深潭斜对过去,是一块平缓的斜坡,约有十几亩大小,上面有一圈围墙高高筑起,外人无法看清里边的情形,但见那围墙开门处有持刀剑之人游走,此处断不会是寻常民居,定是那“无尾蛟龙”老窝无疑。
古错思忖道:“一个小小山寇之窝,若是现在硬冲过去,估计对方也无法抵挡,但自己并不是来挑对方营子的,而是欲借机查询事情,如此野蛮,倒会坏了大事,不如到天黑之时再动手。”
当下,与石敏一说,她也道有理,于是二人缩回头来,躺在一块草坪上静静地打坐调息,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渐变暗,二人开始悄悄地向那大院摸去,他们俩均为武功超绝之人,所以在夜色中行动速度奇快,常人见了,还道是自己眼花看走眼了。
淡淡的月光下,那院子朦朦胧胧,有几盏晕黄的灯笼在围墙外挂着,那光晕让人看了有点寒悸。
一切都沉入一片谧密之中,只闻风声瑟瑟,虫声鸣鸣……
大院门外的几个汉子显得极为无聊,凑着一堆在听一个长着一张瓦刀脸的小老头讲故事,不时被那瓦刀脸逗得“嘿嘿”怪笑,那瓦刀脸也损,经常半路卡住不往下说,卖尽了关子才重新开口。
现在,瓦刀脸突然又停下来了,双眼怔怔地望着那伙人身后。那些人以为这家伙又要耍什么花招,都大叫道:“扁鱼,你还不赶紧往下说?再说一个,这瓶老白干就是你的了。”
那被称作“扁鱼”的家伙却仍是死死地瞪着他们身后,脸色变得苍白如纸。
众人这才觉得不对劲,猛一起回头,竟有两人站在身后,那男的用手指嘘了一声,然后走了过来,要点他们的穴道。
这几个人虽然对有人到身边却毫无所知而感到胆战心惊,但若要他们就如此听别人的摆布,却也是无论如何也不甘心的,其中一个使枪的长得极矮,火气最大,一见古错,一言不发,挺枪就刺。
只见一道虹光自古错腰间闪起,射向使枪的矮子,那矮子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在地上。事实上他也不可能哼出声来,因为天钺首先便是切入他的口中,然后飞抡开来,那人立刻更矮了,因为他的头已给那天钺搅成粉末。
古错又用手指竖在嘴唇前“嘘”了一声,这次,再也没有人反对,古错便前将他们一一点了穴,用这点穴之法,除了他自己外,恐怕无人能解了。
众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二人从大门中走进。但,很快,他们又回来了,众人心中暗喜,心道:“定是他们二人一进去,便遇了强敌,又给逼出来了。”不料事实却并非他们所想象的那样简单,只见那男的一手夹了一个人,走向一片黑暗的丛林中。那两人魂飞魄散,心想这人定是要找个黑暗处将我们杀了。剩余的人也在战战兢兢,心想不知什么时候轮到自己。
过了一会儿,那树丛中果然只走出两个人,这些人更是恐惧已极。不料,那两人走近这边时,忽然从手中抖出两件衣衫,却是刚才被带入林中两个人的,古错与石敏就把那两套衣衫换上。
然后,古错双手疾扬,几个石子从手中飞出,将院外的几盏灯笼全都击灭,同时大呼一声:“有人闯寨了!”这声音突然在静谧之夜中响起,听来似极为恐怖,足以让院内人心惊胆寒。
话语甫落,古错与石敏已分头向院子东西两个方向扑去,转眼没入黑暗之中。
阵阵呼喝之声从院中传出,有刀鞘声“铿锵”作响,数十条人影向大院门口疾扑而至,乘着这片混乱,石敏与古错双双飘落院中。
石敏落下之处,恰好是一个小小的花圃,一片树影刚把她遮了起来,她伏在树阴中静静看一番,发现西侧有一间矮房子亮着灯,里边隐约传来刀案之声,似是一个厨房。
石敏不由心中一动,暗忖道:“现在早已过了晚宴之时,那儿却仍忙得不可开交,却不知是何原因,莫非他们有何喜庆之事?”
如此一想,人便如一道轻烟般掠向那矮矮的厨房,伏在窗下定睛向里一望,只见里面果然有四五个厨子在团团乱转,剁肉的剁肉,宰鸡的宰鸡,还有一个人在角落里摆弄着一个酒坛,不时地从边上拿起一个瓦钵向那酒坛里倒点什么东西,那东西粘粘稠稠的,竟是暗红色的,如此倒了搅,搅了又加,也不知他在折腾什么。
那剁肉的人长得胖嘟嘟的就像一尊弥勒佛,宰鸡的却瘦得三筋吊着二骨,酷似一只瘦猴,让人怀疑他的肉是不是都长到那剁肉人身上了。
只听得那尊“弥勒佛”道:“瘦皮猴,当心一点,只要那鸡上有一根毛没拔干净,那么明日你的毛就得让蛟爷拔尽了。”
石敏听那宰鸡之人果然被称作瘦猴,而且中间又夹了一个“皮”字,不觉好笑,他们二人所言之蛟爷,定是那“无尾蛟龙”无疑了。
那“瘦皮猴”一听剁肉人之言,脸色竟也变了,口中道:“那御史大人真的就那么难侍候?多吃了一根毛,莫非就会把他的喉咙给卡死了?”嘴上虽硬,那声音却越来越小,到后来已几不可乎,似在喃喃自语了。
“弥勒佛”冷笑道:“御史大人咱没见过,但蛟爷这次一心想弄个刺史当当,明日谁要是出了一点差错,坏了他的大事,他还不将人活活劈了,你若不信,便试试如何?”
“瘦皮猴”口中道:“真个儿是天王老子不成?”人却已蹲下,一心一意地拔他的鸡毛,不时拿起来对着灯光照照,大约是在观察效果如何吧。
石敏听他们念着什么“御史大人”,心中暗自奇怪,这本是朝廷官名,怎的会在贼寇窝中听闻?真是咄咄怪事。
那个在角落里搅那酒坛的人忽然奇道:“刚才外面大呼‘有人闯寨’,怎么这么半日过去,仍未闻有打斗之声,这倒有点古怪了。”
有个在熬汤的人插嘴道:“管那些鸟事做什么?有人闯寨,蛟爷自会让人去阻杀,又哪需我们在这儿瞎操心?”
那搅酒坛的人心中不服,道:“听说派到鹅卵村的人至今一个未回,也许便是那个叫什么笑天钺的人将他们全都杀了,才会如此。”
瘦猴不屑地道:“说你是长了个蚊子胆还真没错,你道那叫什么笑天钺的长了三头六臂不成?那如意神弹弩又岂是当摆设的?”
石敏正听得入神,忽地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赶紧将身子一蹲,隐了起来,向后看去。
只见一个黑袍大汉疾步走来,跨入厨房里,粗声大气地道:“蛟爷的汤熬好了没有?若再耽搁半刻钟,小心蛟爷摘下你的脑袋。”
那熬汤的人忙陪笑道:“豪哥,稍等片刻,我这儿有二只鸡腿,豪哥你先将就着吃了,等你吃完,这汤也就好了。”说罢,从柜中翻找出两只鸡腿,又拿了半瓶老酒递给那黑袍大汉。
黑袍大汉哼了一声,却也伸手接过了。
剁肉的“弥勒佛”问道:“豪哥,刚才大院门外的呼喊声,你可听见了?”
黑袍大汉嘴里嚼着鸡腿,含糊不清地道:“怎的不知?我一听呼叫,就……吧叽,吧叽……飞身赶过去,奔到门口一看……吧叽,门外的几个兄弟竟被人点了穴道,无论如何就是解不开,我们又四散去……吧叽……找,找遍四周山山沟沟,却连人影也未见到,倒是在树丛中找到了两个光着身子的……咕噜……兄弟。”
这人着实不雅,边话边嚼,有几点肉沫子都飞溅到瘦皮猴脸上了,他却已顾不上擦去,只是一个劲地问道:“怎的还有光着身子的两个兄弟?莫非,莫非他们两个竟乘黑跑到外头去……去那个了?”说到此处,众人不由发出一阵会心的淫笑,石敏听得头皮直发麻。
那黑袍大汉“扑”的一声,喷出一口酒来,指着那瘦皮猴笑骂道:“你这瘦皮猴,你这瘦皮猴,一肚子坏水。他们的衣衫自是被那点穴之人给拿走了,也许,那人便是笑天钺,此刻早已潜入我们院中了。”
众厨子一听,吓了一跳,忙回首四顾。
那黑袍汉子哈哈大笑,道:“看把你们吓成这熊样。只要明日御史大人一来,那笑天钺还不得乖乖授首?”众厨子一听,脸色才缓和下来。
熬汤的人叫道:“好了,这汤终于好了。”赶紧将那汤倒入一个大瓷盆中,然后交给那汉子,道:“又要有劳豪哥你了。”
也许那鸡腿与酒发生了软化作用,那黑袍汉子语气客气了许多,道:“举手之劳而已。”
黑袍汉子端着那瓷盆走出厨房后,那剁肉的“弥勒佛”笑道:“这蛟爷也真个儿会享受,每日攻御二女,若不天天喝这大补之汤,如何能有那般神勇?”
众人又一阵怪笑,彼此挤眉弄眼。
石敏悄无声息地跟在那黑袍大汉身后,心道:“听他们之语,此汤定是给那‘无尾蛟龙’喝的,我何不在此做点手脚?”如此一想,便在地上觅得二粒圆石,先后向那大汉身侧的草丛射去。圆石前缓后急,飞至草丛上空,后面的圆石恰好撞上前面的圆石,力道奇大,只听得“啪”的一声响,二石撞出万千火花,粉碎如沙,撒在草丛里,一片“沙沙”作响。
△△△ △△△ △△△
黑袍大汉突遇此变,大吃一惊,忙举目四望,石敏乘他转身之际,手中早已扣好的一粒药丸无声无息地弹出,恰恰飞进黑袍大汉捧着的瓷盆中,那大汉竟丝毫未曾察觉。
黑袍大汉见周围并无动静,不由疑惑得很,口中骂了一句:“他老姐的屁股,怎的如此疑神疑鬼?”边说边迈步朝灯火集密处走去。
石敏听到他骂的居然是他自己,而且骂人之话又与常人迥异,不由暗暗发笑,一路跟着那黑袍大汉。走了一程,见前面已有许多人影闪动,担心再如此跟踪,会被人察觉,只得放弃。
忽地院子东边有人疾声呼道:“起火了,起火了。”石敏一看,果然,只见东边有股浓烟升起,渐渐地有火光隐然,且越来越大,最后已可远远地听见“哔剥”之声,声势颇为骇人。石敏心道:“定是笑大哥的杰作了。”
许多人从屋中冲将出来,赶紧直奔东边,有的跑了过去才知忘了带救火用具,又赶紧回头,一时大呼小叫,乱作一锅热粥!
石敏心中大喜,朝那最豪华的房子直奔而去,猛地与一个人撞个满怀,石敏吃了一惊,正要出杀手灭了那人,那人却大声喝道:“你莫非丢了魂,还在此东游西荡不去救火!”石敏一愣,方想起自己仍穿着夺来的衣物,忙捏着嗓子,低声道:“我正要去禀报蛟爷得知。”那人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而去,隐约还可听到他嘀咕着道:“白营的人就是会拍马顺溜。”
石敏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穿的正是白衣!
借这混乱之时,石敏弹身而起,人如惊鸿掠空,眨眼间上得那豪宅屋顶,揭开一片瓦,向里窥视。
只见屋内站有一人,背手而立,但见他骨瘦如柴,脸无四两之肉,眉毛斜斜向下,一脸阴沉奸诈之态。只见他满脸煞气,暴喝一声:“速速出去让那些蠢猪滚回原地!一刻钟后还有人不在原位,格杀勿论!!”此话自是对那跪在地上的大汉说的,那人沉声应道:“是!”,转身离去,不一会儿,门外便响起大声呼喝:“蛟爷有令,速回原位,否则格杀勿论!”
那些人先是一愕,然后便放下手中盆钵之类的东西,一哄而散,很快,庄院内又沉寂下来,只听得那大火的“呼呼”之声,及偶尔几声爆响,想必是什么东西给火烧爆开了。
石敏见这被称作蛟爷的人竟如此之瘦,心中暗道:“听那‘无尾蛟龙’之名号,我还当他会是个彪形大汉呢,不过他的属下倒听话得紧。”
这时,那端汤的黑袍汉子躬身上前,跪了下来,口中恭声道:“蛟爷,厨子们已将你要的汤熬好,请蛟爷享用。”那语气婉转动听得紧,全没了刚才在厨子面前吆三喝四的神气。
那无尾蛟龙道:“今日熬的又是何汤?说来听听。”
黑袍大汉躬身应了一声:“是”。然后道:“此汤名为‘太平公主万声娇’,传说为隋炀帝幸宠群嫔妃时所用,取石榴皮,菊花各等分,捣为细末,加水一碗煎成七分热,加川芎、南木香、山枝、薄何、细辛、天麻子、白芷、防风、贝壳、砂仁各等份,亦捣为细末,练蜜为胶,再加温酒,温火熬上三个时辰即可,临事之前喝下,大有补益,可久战双美。”
石敏本为一纯情女子,未解风情,哪听得懂这一番话,只暗道:“这无尾蛟龙其骨瘦如柴,难怪得日日服用补汤,可恨的是这黑袍大汉怎的如此啰嗦,叽叽喳喳的没完没了,若是这无尾蛟龙听得不耐烦了,一下不喝,坏了我的大事,看我不拧了你的脖子。”
却听那无尾蛟龙淡笑道:“杜豪,你可曾先自服用过?”语气甚为平和。
那被称为杜豪的黑袍大汉恭声道:“杜豪不敢。”
无尾蛟龙倏地脸色一变,冷声喝道:“你为何不喝?莫非你是存心要我性命?”
杜豪吃了一惊,一迭声地道:“属下岂敢?”
无尾蛟龙冷声道:“今夜先是院门外有人穴道被点,接着又有人烧我粮库,分明是有强敌入得庄院内,既然如此,就难免可能有人在这汤中下了毒,你若不先喝一点,那我岂非危险得很?你还是先喝一口吧。”言罢,逼视杜豪。
杜豪顿时脸色大变,额头上冷汗滚滚而下,但看那无尾蛟龙之神色,不喝也是死路一条,于是一咬牙,道:“属下遵命。”一仰脖子,喝下一大口汤。
时间慢慢过去,无尾蛟龙死死盯着杜豪,而杜豪则脸色煞白,似乎有点站立不稳,也难怪他如此紧张,若是汤中有毒,他自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此一死,到时恐怕亦无全尸。
无尾蛟龙默默等待,杜豪默默等待,屋顶上的石敏也默默等待。
半刻钟过去,一刻钟过去,一刻半钟过去……无尾蛟龙的笑容渐现,杜豪的冷汗渐收,石敏的心却慢慢提了起来。
因为,她用的奇毒“石心”将在二刻钟时起效,若是两刻钟内无尾蛟龙不饮那汤,那杜豪体内药性一发作,可就前功尽弃了。
就在这时,无尾蛟龙展颜一笑,道:“杜豪,难为你了,替我端来。”杜豪悬着的心这才落下,忙趋步上前,捧上那补汤,“无尾蛟龙”一仰脖子喝个干干净净,也不知他那瘦小的身子是如何盛下那么一大碗汤的。
石敏笑了,她没想到事情这么巧,眼看就要到药性发作之时,无尾蛟龙却不再观察了!看到无尾蛟龙喝完那汤,她立即脚一用力,屋顶‘咔嚓’一声闷响,陷下一个大洞。石敏如轻燕般从那洞中飘身落下,俏立堂上。
“无尾蛟龙”一脸惊恐,颤声道:“你是何人?”
石敏今天很开心,所以她耐心地告诉他:“石头的石,敏捷的敏,石敏!”
“无尾蛟龙”暴喝一声道:“不管你是石敏还是木敏土敏,擅自闯我山庄,都得死!”话语刚落,人便疾扑过来,手持一对判官笔,运笔如飞,骤然攻向石敏全身二十六处大穴。
石敏却猝然长身拔起,升空数丈,在空中一拧柳腰,飘身至那判官笔之外,然后微微一笑,道:“无尾蛟龙,你没有感觉到你的汤里出了一点什么味道?”
无尾蛟龙一闻此言,生生收住攻势,有点惊骇地道:“莫非……莫非……莫非你真……在此汤里下了毒不成?”
石敏笑道:“聪明,很聪明,可惜聪明得稍迟了一点,我所下的毒叫‘石心’,会在下二刻钟之后发作,为什么你这么聪明的人,却偏偏就差那么一点时间等不住呢?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身后的杜豪应该感到肚子有点不舒服了。”
果然,杜豪开始捧着肚子,脸上冷汗直冒。
石敏接着道:“渐渐地杜豪的心被那‘石心’之毒侵入,会慢慢变硬,最后其硬如铁如石,全身血液凝固而死。”
杜豪的脸色已不再是苍白,而是铁青了,忍不住低声呻吟起来,最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全身扭动如蛇,口中发出可怖的嚎叫声,终于,他一阵抽搐后,再也不动了。
石敏望着‘无尾蛟龙’道:“我所下的毒,现在普天之下只有我一人能解,阁下自忖能在二刻钟之内拿下我吗?如果没那个把握,就请老老实实地按我的吩咐去做。”
“无尾蛟龙”似乎被那杜豪的惨状吓呆了,半晌,才结结巴巴的道:“莫非刚才门外那些人的穴道被点与那场大火都是阁下所为?”
无敏懒得与他细说,便道:“是又如何?”
“无尾蛟龙”颤声道:“那你就是那个江湖传言武功高不可测的笑……笑天钺了?”
石敏不置对否,心道:“笑大哥的名声倒不小啊。”
“无尾蛟龙”换上一副笑脸,道:“原来竟是笑少侠驾临蔽庄,实乃蔽庄大幸,早闻笑少侠神功盖世,老夫在你手下别说想在二刻钟内赢你,能侥幸保得一条老命已是阿弥陀佛了。老夫虽非什么俊杰,倒也识得时务。阁下有什么吩咐,只要老夫能办到的,定照办不误。”听他语气,似乎并未看出石敏乃女儿之身。
顿了一顿,“无尾蛟龙”大声对两侧几个属下喝道:“还不给笑少侠让座?”言罢,又对石敏陪笑道:“笑少侠,有事坐下慢慢谈,可好?”
很快,一个大汉抬来一张木椅,放在石敏身后,石敏见自己计划成功,很是高兴,便很大方的往后一坐,准备好好调理这瘦老头。
刚一坐下,倏地一声机簧声响起,石敏大吃一惊,却已太迟,那张椅子中竟弹出数根钢环,大小不一,分别套住石敏的颈、胸、腿、手,石敏竟丝毫动弹不得,暗运内力,猛地一挣 ,那钢环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