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将军略有动容,开口道:“陛下,禹王到底是您的嫡子,既已受了处罚,便……”
“将军不必多言,他做下如此丧尽天良之事,便应当受罚。”皇帝摆手制止了姜老将军所言,没等禹王再开口就让人将禹王拖了下去。
果然是祖父开口劝诫,姜合乐垂下头,压抑着质问祖父的冲动,耳畔是禹王被禁卫军拖下去仍旧不甘地求饶声。
禹王叫喊声停下后,皇帝看向全福,命他搬来椅子让姜合乐与姜瑜锦坐下。
事出反常必有妖,姜合乐警惕起来,便是姜瑜锦也觉得有些不对。
“如今南诏、北延对大渝虎视眈眈,东陵、西晋虽未有动作,可若大渝有乱他们必定也会分一杯羹,且南诏一站大渝损失惨重,如今大渝怕是无力与列国对战,方才将军建议朕向南诏求和,宁儿既跟着将军上过战场,不如说说如今的情况,大渝该如何应对?”皇帝笑看着姜合乐,仿佛方才处死的不是他唯一的嫡子一般。
姜合乐看了眼姜瑜锦,隐约明白了皇帝的用意,心中冷哼,当初想要除掉姜家儿郎之时,怎么就不想想这些?
想到战死南诏尸骨都未曾回来的叔叔与兄弟,姜合乐红了眼眶,皇室她不会放过,南诏她一样不会放过,如今皇帝将机会送到她面前,她倒不如顺势为之。
只是皇帝的猜忌不可能这么快放下,便是如今皇帝问着她解决之法,心里怕也盘算着危机过去如何将她除之而后快,既是如此,那她便要借着皇帝的势,让皇帝再也无法撼动姜家。
求和?姜瑜锦并未猜到皇帝用意,但想到自己父兄皆埋骨南诏便不愿低头求好。
瞧见姜瑜锦眼中闪烁的恨意,姜合乐没有说话,趁着皇帝不注意朝姜瑜锦使了个眼色,姜瑜锦当即道:“臣女以为断不可求和!”
皇帝诧异地看了眼姜瑜锦一眼,姜老将军皱眉想要说话,被皇帝制止,姜瑜锦在姜合乐示意下继续开口:“南诏与大渝不和已久,此番战胜必然得意,若是大渝主动求和岂不是正中其下怀,此等丢脸之事臣女做不出来!”
“求和与否乃是涉及边关百姓的大事,岂可如此儿戏!”姜老将军呵斥了一声,旋即朝皇帝拱手,“陛下,小五虽自幼习武,但到底只是小孩子胡闹,如此大事让她决断怕是不妥。”
“无妨,她所言虽带着些稚气,可也有几分道理。”皇帝早就听闻姜瑜锦行事冲动,不过并未放在心上,如今见她御前尚且如此不管不顾,又想到方才她质问禹王之时的莽撞,这才彻底相信坊间传闻。
对此皇帝并无半点介意,相反,还多了几分满意,毕竟越是冲动莽撞便越好控制,比起再培养出一个姜老将军,皇帝更希望要一个只能打仗的莽夫。
姜合乐明白皇帝的意思,跟着道:“就是,孙女知道祖父所言是为了百姓,为了大渝,不忍百姓再受战乱之苦,希望大渝休养生息,以谋来日。可是如今的情况,列国怎么可能给大渝这样的机会?”
她顿了一下,见皇帝并未阻止自己继续说,才开口,“就算我们主动求和,使得南诏息兵,可东陵、西晋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何况还有齐国、大楚也在盯着大渝,与其求得南诏平息,还要提醒吊胆应对其他诸国,倒不如拼死一搏,求一线生机。”
姜合乐故意没有说出必然能胜,不过皇帝却是按捺不住,问道:“宁儿如此说,可是有必胜的把握?”
“没有。”姜合乐摇了摇头。
闻言,皇帝有些失望,还未开口,姜瑜锦便道:“陛下,行军打仗本就无人敢说必胜,不过臣女以为此仗应该打,输了也不过是继续求和。”
“臣女亦是此意,输了不过是继续求和,若是战胜,那便能告诉列国,大渝天威仍在,不可侵犯。南诏此番能使大渝惨败,纵然有禹王行军不当、徐彤林背叛之故,不过最重要的是南诏以举国之力应战。如今大渝惨败,南诏也并非没有损伤。
此番他们大败吾国,必想不到我们还会再战,此时出征必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夺回失去的先机。”姜合乐借着姜瑜锦的话继续说道。
她如此一说,皇帝倒是看出来了,姜瑜锦当真是莽撞得只想打仗,如此也好,战场之上多谢奋勇才好。
倒是姜合乐,思虑周全,与当初的姜筠山如出一辙。
若说不动心是假的,可皇帝如今承受不起失败的代价,不知怎的,皇帝忽的想起逝世的姜筠山,世人皆说姜筠山乃是将军府今年来的天才,比姜老将军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初也是因为这一点,他才费尽心力将平阳长公主嫁入了将军府。
要是姜筠山还活着,姜家儿郎并未死绝,他如今也不必这般被动。
思及此,皇帝心中有了些许悔意,可想到将军府的功高盖主,他又觉得自己所做并无错处,皇权威严不容任何人挑战。
看出皇帝心思,姜合乐又道:“若是陛下不放心,不若派三万兵马与臣女一试,如此也可以最大限度保存大渝实力。”
“好!”皇帝没想到姜合乐有这般魄力,当即当头,见姜合乐面色平静的模样,皇帝又心有疑惑,“你如今的身子可还能上战场?”
姜合乐垂眸:“大夫的意思是最好静养,可家国面前,个人身死又算得了什么?何况宁儿的父兄都死在南诏,能和父兄死在一处,也算是宁儿尽孝了。”
听到这话,皇帝心口微微一疼,不过转瞬就平静下来:“此事事关重大,朕还需与百官商议……”
“臣女明白。”姜合乐起身跪在地上郑重磕头,而后又道,“今日臣女带着百姓在宫门前胡闹,让陛下为难,还请陛下恕罪。臣女明白此事与陛下并无干系,臣女只是……只是没想明白,禹王为何要这般对待臣女父兄与幼弟。
禹王乃是臣女表哥,幼时也曾陪臣女嬉戏过,说句大不敬的话,臣女的父兄也算是禹王的亲人,他竟然……”
说到此处,姜合乐泣不成声,瞧着少女泪流满面的模样,皇帝又多了几分动容。